“按我大成藏書府中的記載,,陳祖其本名為陳世集,號摧山君,出身於景陽郡,二百年前陳祖起勢時年不過弱冠,短短幾年便縱橫天下,所向無敵,即使是當時稱霸一方的宗門,亦被他以一己之力擊破……”
“所謂的陳祖門傳承,除了最初與陳祖有關的些許人等之外,亦包括了一部分他界傳承,主要有八支,似乎來源於一個名為勾陳的界域。”
“除了這些修行傳承之外,包括現在的大成宗室的一條血脈正是源於景陽陳氏,只不過是屬於母系。如今的陳氏宗室五十年前也經歷過一場浩劫,涉及到一位旁庶崛起,最終主幹差不多死絕,如今的陳氏乃是旁庶入主,不過相關記載都被隱沒了……”
空曠而又華貴的殿堂中,正有一人立於大堂中央,他穿著破碎的鎧甲,戰戰兢兢的說著,竟對大成與陳祖的傳承來歷一清二楚!
灰暗色調充斥在各處,讓這個往昔還算熱鬧的地方,呈現出一股灰暗的死氣。
在殿堂的外圍,一名又一名被魔化了的王侯將相,立於原地,身上散發著邪惡與混亂的氣息,但他們卻都努力約束著自己被扭曲後的性子,用崇敬的目光注視著高階上的人。
高階上有兩個人。
一位穿著帝王服的女人,神色肅穆,但卻有如石像一樣被禁錮著。她的身體之中蘊含著的王朝龍脈之氣,正透過龍椅勾連著地脈,鎮壓和引動著整個王朝的龍氣。
另一位則是穿著華貴的黑色衣衫,一臉漠然表情的男人,他的個頭不高,模樣如同少年,滿頭白髮,冷漠的雙眼中閃爍著古老的氣息,手中捏著一顆原色的結晶,不斷吸納著腳下的龍氣。
此人正是福德天魔,原魔!
他自九天降臨,如今已是徹底掌控了樓禮一國,正嘗試煉化此國所屬的小天道。
聽著臺階下那人的說辭,原魔忽然問道:“短短幾年,便突飛猛進,能無敵於天下?那個時候,你們大成所在的神藏應該還有限制,修為無法達到太高的程度吧?那麼,那時的無敵於天下,充其量也就是金丹、靈光的層次。”
“魔尊陛下英明!正是如此!”那一身破爛鎧甲的男子趕緊點頭,隨即就道:“也就是最近一百多年,才接連有人能修行到至境,算起來,陳祖其實也不算什麼……”
“陳曾宇!你這叛逆!面對魔門邪修卑躬屈膝不說,還敢汙衊自家祖先!虧你還是陳家子孫!”
一聲爆喝從後面傳來,卻是一個被泛光繩索困住、被一道符篆鎮得趴在地上的男子。
這人全身鎧甲破碎,赤裸著上身,兀自掙扎著想要起身。
他名叫趙光皆,為西北大族趙家的後裔,與這陳曾宇一樣,皆是軍中的兵家修士。
大成的兵家結成了大寧時代的傳統,本就有著自己的修行法門,尤其是西北的幾支兵馬,傳說中更是陳祖親自組建、教導的,自來便有著一股傲氣,即使面對天下大宗也存有傲氣。
陳祖門的傳承中,就有一支位於西北軍中。
趙光皆、陳曾宇便是更是從屬於先鋒軍的斥候,即便是在西北諸軍之中,也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奉命潛入樓禮國探查,結果卻是落入了陷阱,被魔道之法制住,直接抓捕過來,獻於堂上。
但趙光皆卻實在想不到,朝夕相處、知根知底的戰友,會在經歷幾輪魔道酷刑後選擇變節,不僅沒有探得訊息,反而要將所知和盤托出!
“祖先?雖是祖先,卻又有何用?”
陳曾宇聽著同伴的怒喝,羞慚之色一閃即逝,想到自己忍辱負重的目的,又壓制住了心底的念頭:“這個魔尊實在是太過強悍了,連國師賜下的至寶,在他面前也是一觸即潰!這說明國師也未必是此人對手,這個訊息,必須傳遞回去,為此,哪怕是被人誤會,我也要活下來!”
一念至此,他的眼神越發堅韌,深吸了一口氣,便正色說道:“聖祖留下的三寶固然造就了三位陳氏至境,但比起天魔真仙們又算得了什麼?趙兄,時代變了啊!”
“哼!好大的口氣,至境?”
邊上傳來一聲冷哼,隨即一股血流自殿外流淌進來,慢慢凝聚勾勒成人型,轉為化為一名彪形大漢,揮手便將陳曾宇扇飛到了一旁!
陳曾宇淒厲哀嚎,還未落地,那狂暴的血魔真火便將他的半個身子灼燒殆盡,餘下的血肉亦有崩碎跡象。
出手之人乃是聖魔護法,血魔道的融道魔,摩羅衍!
他收回手,衝高階上的男子道:“主上,方才屬下便察覺到,見祖城的幾個血魔分身幾乎同時破碎湮滅!”
“無妨,不過閒棋,”原魔揮揮手,“反倒是伱這脾氣真要改一改了,差點壞了一枚棋子。”他伸手一抓,那被一掃之下幾乎泯滅的陳曾宇便被他凌空攝來,而後魔血湧動,為他重塑肉身,最後便成了赤條條一個,扔在大殿中央。
摩羅衍冷哼道:“不過是個數典忘祖的小人,這樣的人留著也是禍患!我可不是故意的,還望主上明察!”
“真的不是故意的嗎?”原魔淡淡說著,旋即話鋒一轉,“此人是那陳世集的後裔,與大成天道的陳祖信仰有氣運關聯。蒼龍意圖掌握陳祖命格,若讓他成功,怕是還要先我一步煉化小天道,所以我才會落下那些棋子,此人同樣也是個突破口,待我問完話,將他煉為魔頭,追溯血脈源流,說不定能將在星空中游歷的陳世集也一併煉化,然後攝取過來坐門下走狗,正好釜底抽薪,蒼龍的圖謀不攻自破!”
摩羅衍一怔,隨即大笑起來:“不愧是主上!還是你的手段更高啊!”
“什麼!?”
剛剛恢復了神智的陳曾宇聞言一呆,臉色驟然大變。
“把我煉化成魔頭?算計聖祖?”
隨即,他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眼中滿是希望破碎的絕望。
“就是這個表情。”始終一臉漠然的原魔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居然露出了一抹笑容,“雖然是個弱小到如同螻蟻的小卒子,但這種絕望的念頭卻是一般無二的,你以為我沒有看出你的謀劃?忍辱負重傳遞訊息?不過是你自己找的藉口罷了,也只是虛妄!”
這下子輪到被鎮壓的趙光皆意外了,他錯愕的看向臉色蒼白如紙的陳曾宇,一時難以言喻。
“這個魔頭最是擅長玩弄人心。”
突然,清脆而又疲憊的聲音響起,那個坐於龍椅之上,宛如雕像的樓禮女皇緩緩開口,聲音裡充滿著疲倦與哀默:“即便是最為忠貞的忠勇之士,也會在他的玩弄下墮落,最終化作其魔朝的一員,喪失本性,化作爪牙,無一例外。”
“陛下此言差矣。”原魔搖搖頭,“人性本惡,魔性為天,乃是萬物生靈的根本之力,我不過是將之引匯出來罷了。”
但女皇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依舊對高階下的二人道:“這個魔頭真正令人畏懼的,其實並不是他的實力,而是玩弄人心、操弄天下的惡念!想要擊敗他,根本就不可能!你等,還是莫要掙扎,找到機會便自行了斷吧,省得最後追悔莫及。”
她的聲音裡,帶有著一種絕望與後悔,卻聽得趙、陳二人滿心沉重。
“陛下,你這話……嗯?”
原魔正在說話,忽然神色微變,隨即露出一抹詫異之色,眼中更是閃爍著紅芒,原本風平浪靜的氣息,突然間激烈的波動起來!
下方的摩羅衍眉頭一皺,眼中泛起血色:“主上,你這是?”
原魔擺擺手:“無妨,剎非煙死了,似乎被人算計了,有人在隔空攻我!”
趙光皆、陳曾宇一聽,精神微微振作,露出幾分襲擊之色。
“嗯?剎非煙死了?”摩羅衍眯起眼睛,“她可是我血魔道的天才後輩,居然就這麼死了?他不是去大成了嗎?是被蒼龍的手下所害?”
“並非如此,但馬上便能知道了。”原魔咧嘴一笑,伸手抓向虛空。
摩羅衍本想再問,但馬上就明白了原因!
啪!
絲絲縷縷的黑氣,忽然從虛空中蔓延過來,竟朝原魔纏繞過去,其中更包裹著一根根晶瑩絲線。
“因果蛛絲?”摩羅衍一怔,旋即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居然有人敢以此法來算計你?這可真是班門弄斧、自尋死路!我那後輩也不算白死!立刻就可以報仇了!”
嗡嗡嗡——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語一般,下一刻那因果絲線與黑氣便驟然扭曲,如同一隻手掌,抓向了原魔!
但下一刻,原魔的手探入虛空,猛然一捏!
就有一道意念被他直接捏住,然後拽了出來!
啪!
他身上的絲線與黑線瞬間破碎,點滴不存。
邊上看著這一幕的樓禮女皇嘆了口氣,搖搖頭。
莫說是大成之人,就算是仙人也對付不了此魔,她就曾經親眼看到兩名仗義而來的仙人被此魔擊潰後侵染、煉化,如今還被鎮壓在地脈深處,日日承受魔火灼燒之刑,最後也逃不脫淪為魔門走狗的下場!
眼下,雖有人能以因果之法隔空攻伐,固然匪夷所思,該是仙人手段,但結果怕也不會有區別。
摩羅衍則是收斂笑容,眼中光芒閃爍。
“讓我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敢起這等念頭?”原魔嘴角勾起,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攤開手掌,那道意念便顯露出來,在魔道玄功的催動下,慢慢聚集,勾勒出一張……鬼面!
“嗯?”
原魔心頭一顫,隱隱竟生不祥之感。
下一刻,那鬼面竟是咧嘴一笑,衝他撲了過去!
“大膽!”
原魔眼中魔光閃爍,立刻扭曲了當下場景,彷彿時光倒流,要將那鬼面重新收攝,但沒想到鬼面之中月華閃爍,竟是化作一環,猛然膨脹!
“不好!”
原魔魔心跳動,察覺到不對!
咚咚咚!
魔心聲有如鼓點,驟然響起,這殿堂內外之人齊齊心痛,各自哀嚎,彷彿墜入無窮苦難!
但下一刻。
啪!
原魔身上的黑氣與因果絲線驟然破碎,伸出去的手從虛空中抓住了一道意念,拉了出來。
邊上的樓禮女皇見狀,搖搖頭,心道:“莫說是大成之人,就算是仙人也對付不了此魔,我便曾見過……嗯?”
突然,她驟然一愣,覺得眼前這一幕、心中的念頭,彷彿都發生過了一遍!
趙光皆、陳曾宇面有驚疑色。
摩羅衍則是瞪大了眼睛,瞳孔中露出了一抹驚色。
原魔的臉色瞬間陰沉。
“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賣弄!”
轟!
下一刻,無邊魔魂自虛空落下,盡數朝他掌中匯聚,那張鬼面都沒來得及凝聚,便驟然破碎!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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