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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敵我(1/3)

作者:怪誕的表哥
 “歸來物外情,負杖閱巖耕。全??本????520.????“

“源水看花入,幽林採藥行。”

“野人相問姓,山鳥自呼名。‘

“去去獨吾樂,無然愧此生。”

此為武周名臣宋之問的詩,名為《陸渾山莊》。

宋之問雖一生混跡官場,始終未曾絕塵歸隱,但他愛好山水之心卻十分真摯,在長安外接輞川別業,在洛陽外接陸渾山莊。

藍由輞川別業今已賣給了王維,連太原王氏出身的詩佛也為此自得,寫了好幾首詩,可見這別業山莊不同凡響薛白曾在長安城郊去過裴寬的慶敘別業,當時已覺得那別業有山有水、佔地廣闊,與陸渾山莊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畢竟長安城郊的地並不容易得,而藍由、偃師才有成片的山林。

與宋勉相識的次日,薛白隨他到陸渾山莊作客,騎馬往西北而行,出了城門就遠遠望見部山橫臥在天邊,走了好一段路,部山還有很遠。

道路兩旁皆田地,如今收秋已過,不時能看到農人在扎麥稈,動作有力,渾不像是捱過餓的樣子。

薛白忽然翻身下馬,向農戶走了過去,問道:“老伯,今年收成可好?”

老農只轉頭看了一眼,復又低下頭去幹活,手裡動作不停,也不答話。

乍看之下,他連話都不太會說,沒什麼智力,但待薛白又問了幾句,他忽然生硬地答了一句。

“俺不用納糧哩!”

說罷,老農扛看麥稈走掉了,腳上也沒鞋,黑的赤腳踩著凍土走得飛快。顯然是眼尖的很,看出眼前這些是官府的人。

薛白忽然想起了當時跟顏真卿去慶敘別業追逃戶的情形,心知這必是大戶人家的奴隸佃戶。

若沒有那次經歷,任他用肉眼去看,怎麼也看不出偃師縣由地裡的蹊蹺來....因為接下來的一路上,所見都是一片安寧詳和的景象。

離部山越近,越像世外桃源。阡陌相連,雞犬相聞,由邊屋舍儼然,追貓逗狗的孩童發出咯咯的笑聲,農婦織著布,有說有笑,炊煙裝裂。

“想必這裡便是陸渾山莊了?”薛白驅馬上前,與宋勉並而行還遠呢。”宋勉抬鞭一指,笑道:“山莊,自然是在山裡。“

陸渾山莊處於首陽山中。

首陽山是部山山脈的最高峰,因“日出之初,光必先及”而得名,“首陽晴曉”乃是偃師八景之一。只聽這些,便知陸渾山莊景色之妙。

從山口進,迎面是“伊川坳”,兩旁山勢高峻,穿過長長的山坳,路上隨處可見青山透迤,峰巒疊嶂。許久,迎面豁然開朗,另有一番天地,原來背面有山谷,正是隱居佳處,谷中植桃樹、李樹、梅樹等等,四季皆有花。

難怪宋之問作詩“旦別河橋楊柳風,夕臥伊川桃李月”。

奇花野藤遍佈幽谷,瀑布溪流隨處可見,繼續向前走,更加精緻的農舍建於谷中,此間農人不論男女,個個白淨,面目皎好,孩童一邊追逐,一邊朗朗唸詩。

“條桑臘月下,種杏春風前。酌醴賦歸去,共知陶令賢。“

薛白聽了,道:“這詩真好。”

宋勉道:“是王維的詩,名為《奉送六舅歸陸渾》。“

“哦?摩詰先生與宋先生也有親?”

遠親。”宋勉笑道,”我再提幾個人,薛郎想必都相識。

他翻身下馬,請薛白一道步行,同時撫須吟道:”正月今欲半,

陸渾花未開。出關見青草,春色正東來....薛郎猜,這是誰作的詩?”

“還真猜不出。”

“岑參,他與我妹夫杜佐是至交好友。“

“原來如此,兜兜轉轉,大家都是朋友。”

“可不止如此,杜佐與杜甫是族兄弟,交情一向深厚。”宋勉說著,心生感慨,嘆道:“當年,杜甫過偃師縣,我等把酒言歡....彥暹說,那是他到偃師來最開懷的一天。“

薛白轉過頭看去,只見宋勉又紅了眼眶,目露感傷。

一群孩童跑來,笑咯咯地圍住了他們。

‘六郎可算回來了,我們都會背道德經了,快給我們糖吃。

“回頭再背,我有客。”宋勉笑看,伸手摸了摸一個童子的頭,

道:“帶他們去吧,多讀書,多幫爺孃做事,一天到晚地鬧。“

“哦。”

孩童們轉頭跑掉,宋勉自嘲一笑,道:“薛郎見笑了,我等經營這山莊也繁瑣....難的。”

“山居清靜,豈有繁瑣的道理?”

“請。”

二十餘里長的山谷,人們居於其間,耕、牧、漁、樵,鮮花果樹,牛羊魚家,應有盡有,怡然自得。

而其中的一片亭臺閣榭,方是主人們的居所如今宋家輩分最高的,是宋之問的弟弟宋之悌,其人歷任劍南節度使、太原尹,以右羽林衛大將軍致仕,隱居陸渾山莊,如今想必已有七八十歲了,今日並沒有出面見薛白。??????????.????

只有幾個宋家子弟出來寒暄了宋勉招待薛白在山上的閱巖亭上飲酒、看日落。

閱巖亭說是亭子,其實是建在首陽山頂的樓閣,站在樓上眺望遠方,風景簡直是無與倫比。

北望,最遠處能看到山西的太行山,巍巍高山如橫空出世,山下黃河滔滔,一瀉千里,氣魄雄壯;東望,宋陵陳布,山巒起伏,俯瞰中原;西望,伊闕朦朧,依稀可見洛陽;南望,嵩山眾峰直插雲宵,

洛水、伊水如練。

“到了此處,不必擔心隔牆有耳,可與薛郎說些心裡話。

賓主落座,宋勉斟了一杯酒,道:“這偃師縣裡,呂令皓、高崇、郭渙狼狽為奸、欺下瞞上。郭方金、郭元良父子則牽線搭橋,沿著這條水路,往河南府搭上令狐滔、周銑。“

說著,他起身,先抬手指向了南面極遠處的洛水,之後轉到樓閣另一面,指向了北面極遠處的黃河。

“沿著黃河往上,陝郡太守竇廷芝,水陸轉運使王,這些都是他們的同黨。”

薛白道:“雖是顯而易見之事,但終究是要證據。至少得有賬冊,否則連他們吞了多少由地,偷了多少稅賦,我們連具體的數都說不出來。”

宋勉道:“有,彥暹暗中搜尋了證據,他本想將這些證據呈給府尹韋公。據我所知,他遇害的那夜,他的隨從王儀該是逃脫了,證據當在其手中”

薛白問道:“王儀是如何逃脫的呢?”

“這...這就不得而知了。

“那宋先生可知王縣尉究竟是如何遇害的?”

“我愧對彥暹。”

宋勉目露悲愴,將杯中酒倒在地上,祭奠了王彥暹。

他本已準備把證據遞交韋公,臨頭卻又要再去查深一些,那夜我們約在首陽書院相見,當時雨下得很大,我苦等一夜,只在次日得到他喪命的訊息。“

“兇手是誰?”

“當是呂令皓、高崇,唆使了漕河上的渠頭動的手。”

“渠頭?哪個渠頭?”

“此人雖有姓氏卻少有人提,連縣官們也只以“渠頭”呼之。”

“為何?”薛白問道:“害怕他?”

“倒也不是,他姓李,排行第三,早年間都呼作‘李三兒,如今則都叫他“渠頭”“渠師,漕河上幫派林立,但在洛水這一段,

倒無人可蓋他的風頭。”

宋勉是名家出身,顯然瞧不上這種草莽無賴,但隱隱地似乎有些許忌憚。

這渠頭雖不入流,但確有些狠戾,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這般說吧,呂令皓以縣令之權貪田畝賦稅,高崇這縣丞管的是津稅走私,

郭渙任錄事為縣裡的高門大戶牟利。但境內難免出些江洋大盜,或是抗稅的百姓,捕賊之事,這些人不會親手去做。這些年,縣尉之責,

實則都是這渠頭在做。”

薛白莞爾道:“我是名義上的假縣尉,他才是暗地裡的真縣尉。

我至交好友死在他手上,必要將其繩之以法,報仇雪恨。”

“宋先生可有辦法?”

縣中的官差只會欺負一些農戶,根本不敢碰這些刀頭舔血的無賴;城守營多年未經戰事,虛額、掛籍,早已糜爛不堪。但無賴終究只是無賴,只要河南府調動數百兵馬來,須臾也就灰飛煙滅了。”

薛白問道:“韋府尹能這麼做?”

宋勉點了點頭,嘆道:“韋公亦需要證據,才能名正言順。畢竟這些人背景深厚,呂令皓甚至與宮中內侍關係匪淺。”

“證據只怕已被他們毀了?主儀既逃了,只怕不會再回來?”

郭萬金...會是一個突破口。”宋勉道:“事發後,我考慮了很久。這些相互勾結者中,郭萬金是最容易拿下的。“

我聽說,他是太原郭氏,永王生母郭順儀的親戚。”

“假的,百年前的親戚罷了。”宋勉道:“薛郎可知,大唐有六大鉅富,任令方、任宗、楊崇義、王元寶、郭萬金、郭行先。“

薛白道:”聽說過楊崇義。”

楊崇義是長安鉅富,其妻子劉氏,國色天香,與一少年李算私通,兩人便合夥殺了楊崇義,埋於枯井中。楊崇義失蹤之後,京兆府日夜查訪,拷打了楊家數百人,不得線索。後來京兆府到楊家查坊,

堂上有鸚鵝大喊“殺家主者,劉氏、李算也”,此事驚動了李隆基,

把這隻鸚鵝養在宮中,封為“綠衣使者”,當時的宰相張說寫了《綠衣使者傳》記述此事。

楊國忠為給李隆基解悶,學薛白寫故事,找了許多文人寫了《綠衣使者續傳》,講的便是這隻鸚鵝飛出宮去,到處撞破姦情、協助官員破案的故事,香豔有之,奇異有之,懸念有之....薛白也是看的。??????.?o

倒不知,楊崇義死後,楊家數百人被拷打,最後無數家財落至誰人手裡?

“開元二十二年,朝廷查私鑄銅錢,抄沒了鉅富任令方,得錢六十餘萬貫,相當於朝廷一年租錢的三分之一。”宋勉道:”可見,朝廷是能動、亦願意動這些為富不仁的商賈的。”

薛白明白宋勉的意思,時人輕賤商賈,當先查郭萬金,更容易得到朝廷的支援,再透過郭萬金牽連到呂令皓等人。

他點了點頭,問道:“宋先生說他們為富不仁,可是知道些什麼?”

宋勉道:”郭萬金這一支早便破落了,他早年出家為僧,當時還是武后臨朝,佛家香火鼎盛,朝廷賜寺廟官田以給養孤兒,郭萬金便是透過販賣養病坊的孤兒起家的,稱之為惡貫滿盈亦不為過..

在陸渾山莊住了一夜,感到了山居的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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