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竟知草詔之事?”
“草詔是真的嗎?”薛白再次問道。
這個問題非常關鍵,關係到當了薛平昭是死是活。
唐昌公主卻搖了搖頭,道:“草詔真假我並不知。當時駙馬已落罪,要被押送出長安,我追著囚車哭送,他說他們是冤枉的,有聖人草詔命他們入宮,但我並未親眼看到過草詔。”
“你不曾就此事問三庶子身邊之人?”
“我想問,但我趕到東宮之時,薛妃已經死了。”
“薛妃當時已死了?”薛白有些驚訝,道:“她死在薛鏽之前?”
唐昌公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了他一眼,疑惑他為何打聽這些。
薛白道:“公主希望我能幫扶薛兄,那平反此案才能讓你們自由,不是嗎?慶王讓你們來見我,想來也是相信我的能力與立場。”
唐昌公主點點頭,答道:“薛妃是與殿下一起被賜死的,就在駙馬被押送出長安的同時。”
“換言之,聖人賜死三個兒子的同時駙馬卻只是流放,駙馬直到押至藍田驛了才被殺的?”
“是。”唐昌公主欲言又止。
“公主想說什麼?”
“死的,還有一個孫子……”
“何意?”
唐昌公主嘴唇抖動了一下,還未開口,已先紅了眼。
薛白道:“此事對平反此案很重要,你可以信我。”
“聽說,逼殺殿下與薛妃的兵士是武惠妃的人,他們不等下旨保護皇孫已殺入東宮,幾個皇孫都是被直接拉走的,殿下的三子抱著薛妃不肯鬆手,被誤殺了……”
“怎麼可能?”
“連你也不能相信,也是,誤殺皇孫之事,天下諱莫如深,無人敢提,辦案官員也只敢說殿下三子失匿了。但你可知?那孩子名叫‘李倩’,在他死的同一年,皇六子榮王李琬又生了個兒子,聖人親自賜名‘李倩’,不等成年便封其陳留郡王,若非此事,豈有堂兄弟同名的?如今你問皇孫李倩是何人,世人只知是榮王之子,誰能想到還有個六歲的孩子被砍死在了母親面前?”
“有證人嗎?”
“怎可能有證人?連武惠妃也在同年因驚嚇而死了。”
“那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當時我趕到東宮,有個宮娥跑出來與我說,那兵士拉不開皇孫,激怒之下以刀鞘砍在皇孫後頸,沒想到弄死了人,那兵士自己也嚇得當即瘋了,不停砍殺周圍人,想要滅口。東宮大亂,宮娥嚇得亂逃,恰遇到我才說了此事,話沒說完,龍武軍趕到,她尖叫要逃,直接被一箭射死了,也正是因此,旁人不知我聽說了此事。”
薛白聽了,有些失望,武惠妃若不是因為矯詔死的,三庶人案就絕不可能翻案了。
那若被指為薛平昭,幾乎就是死路一條。
然而,下一刻他無意識地摸了摸脖頸。
手指撫過那微微隆起的疤痕,他很清楚自己這是烙傷而不是刀傷……但莫名地,有一種念頭像雜草一樣開始往外冒。
若有利可圖他可以當薛平昭,但要坐實這身份必然需要唐昌公主的幫助,那麼河東郡公就得許給薛廣。而他拼死拼活,連一個郡公之爵都得不到?
風險與所得完全不匹配。
三庶人案是一個沾到就能死的巨案,藏著天大的風險,本該有天大的利益。
這天大的利益,薛白一開始是不敢想的,他知道這時代謀天下很難。
可如今他已苦苦掙扎了一段時間,下場賭命,該下的賭注全都下了,忽然看到了更高的回報……野心一起,壓都壓不住。
是不是薛平昭、是不是李倩,這不重要。他也許就是個孤兒,無所謂,這最好。他沒有心思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上去糾結,在意的是也許能成為並證明自己是李倩。
——太子李瑛之子,有資格爭大唐皇位的人之一。
李亨、李琮、李琩都想爭皇位,安祿山可爭天下,那他為何不能?
與其扶持一個宗室子,不如扶持自己。
這想法不停在腦中蔓延,連自己都覺得瘋狂。
但薛白知道眼下根本不是考慮這些太遙遠之事的時候,連忙將思緒強壓下來,提醒自己不能被權欲衝昏頭腦,得先顧好眼前。
……
“也就是說,你並未親眼確定當時東宮內的情形,這些是聽聞的?”
“是。”唐昌公主道:“幾乎已沒人知道了。”
薛白又問道:“廢太子有四個兒子養在慶王膝下?”
“不錯,長兄待兄弟妹妹、侄子侄女一向很好。”
唐昌公主目光誠懇,道:“你可以相信長兄。”
這便是她今日冒險相見,所要告訴薛白的,為李琮爭取一點助力。
薛白不急著下結論,他還要從長計議,遂沉吟著,緩緩道:“我明白了,公主、駙馬對我有庇護養育之恩,這份恩情我必會回報,慶王的心意我也知曉了。”
“如今三兄當了太子……”
唐昌公主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麼。
忽然,院外有聲音響起。
“薛白,你在裡面嗎?”
薛白聽出是李騰空的聲音。
她語氣有些急促,似乎有重要之事要說。
薛白連忙示意唐昌公主母子不要發出動靜,開啟院門。
只見那年邁的女道長把李騰空攔在小徑那邊。
但在更遠處,已有幾名道士打扮的人往這邊趕過來,個個步履矯健,顯然並不是真的道士。
這次見面還是被盯上了……
抱歉抱歉~~我本來以為改二十分鐘就好,改改就花了一個小時~~每天八九千字確實在我極限之上,遇到需要斟酌的章節就完全來不及~~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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