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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道宮(2/3)

作者:怪誕的表哥
白一套動作收尾,見了這道人,當即行禮道:“可是啟玄真人當面?”

“你便是那名噪長安的薛白了?”

“晚輩正是。”

“貧道看你能打出這般拳法,當有慧根,可願隨貧道修行?”

“晚輩俗事未了,凡心太重,還是更喜歡在紅塵中打滾,可惜辜負道長一番美意了。”

薛白很禮貌地拒絕了,忽然想到,倘若真成了啟玄真人的徒弟,那與李騰空可就是師兄妹了。

於是,近來常聽到的一個詞莫名躍入腦海。

——道侶。

他連忙揮散這念頭,暗自警惕自己近來越來越經不住小姑娘的考驗了。

“凡心是太重,還算有自知之明。”

啟玄子王冰深深看了薛白一眼,搖了搖頭,嘆道:“你要為何人看病?且帶貧道去看看罷了。”

“多謝真人。”

看診時,薛白一直觀察著王冰的神色,見他沒有顯出為難或凝重之色,暗暗鬆一口氣。

卻見王冰招過李騰空,帶著些考較意味詢問了幾句。

“心府血氣不足,得長年調理,騰空子的方子頗對症,略作調整即可,丹參舒心丸與黃芪補血湯先每日吃著,這陣子老夫再教你們一套吐納養氣的功夫,增心肺氣血執行,如此調理幾年再看……”

~~

山中清淨,其後幾日都過得舒坦愜意。

薛白每日清晨陪著顏嫣跟著王冰學吐納養氣之法,練體養生;之後與王冰、玉真公主品茶談天;下午先忙一會學業,再與李季蘭、李騰空討論文學戲劇;有時會聊到入夜,有時則一起喝杯小酒,玩玩行酒令。

在當世能這般活,大概也算是神仙日子了。

薛白卻知,玉真公主邀自己入山必不會這般簡單。

果然,到了六月末,她便發出了邀請。

“中元節祭祖,要拜祭老君,聖人也許會來,醮法需提前準備,貧道明日便去宗聖宮,薛郎可一道去?”

薛白早有準備,且已猜到了誰想要見自己。

玉真公主是聖人的妹妹,若與子侄一輩來往,肯定不會與李十八娘這種年輕的玩到一起,自是李大郎、李二郎、李四娘這樣的年歲的與她交情更好些。

大郎毀了容,二郎已死,四娘被幽禁,正是最慘的幾個。

想必玉真公主能這般坦然相邀,因只是衝著交情,而非利益。

薛白遂也不點破,從容應道:“自當隨無上真人前往。”

……

宗聖宮比玉華觀更加恢宏,佔地一百餘畝。

沿著石階緩緩而上,偌大的山門前竟有北衙禁軍在巡衛,在道家的清靜氛圍中添了皇家的威嚴之感,想必中元節聖人真會來。

倒也不耽誤國事,反正不來終南山也是在驪山。

穿過一道山門又見一道山門,分別是玉清門、上清門,第三道山門上則書著“仙都”二字。這道宮規模,不遜於一整座城。

道士們飄然穿梭於其間,確有仙都之感。

繼續往前走,一株銀杏樹植於庭中,也不知有多少年了,枝繁葉茂,蒼老而挺拔,周圍甚至有甲士看守。

“此為太上玄元老君親手所植。已有一千四百餘年的樹齡。”

玉真公主難得介紹了一句。

她停下腳步,道:“貧道還有事先往正殿。季蘭子,你領薛白與騰空子到紫雲觀客院稍坐。”

“是,真人。”

李季蘭便引著薛白往西邊的宮觀走去。

繞過一重山巒,前方漸漸偏僻。

看得出來,山巒後乃是隱居的道人的住所了。

終於,一座宮觀出現在小徑盡頭,李季蘭抬頭一看,念道:“紫雲觀,是這裡了。”

一名很蒼老的女道長迎了出來,安排兩個女冠在堂上歇息。

待看向薛白,她卻是道:“何處跑來個小郎子?長得這般俊,定要影響此間小坤道們修行,且到偏院去待著吧。”

李騰空、李季蘭只覺好笑,眼看薛白被趕到偏院。

~~

偏院破舊,地上雜草叢生,簷上掛著蛛網,似久無人打理了。

薛白回身關上院門,繼續往裡走,院中有個小殿,供奉的是個地官神仙。

兩個道士正站在那,一個是中年女冠,一個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儀態都顯得有些蕭索,給人一種老樹枯枝之感。

他們的氣質不夠從容,顯得很緊張。

“你……”

中年女冠似乎忘了怎麼與生人說話,開口之後停頓了一會兒整理情緒,才顯得自然了一些。

“貧道,道號順寧……我乃聖人第四女唐昌公主。”

時間緊迫,她終究是沒心思拐彎抹角,直接報了身份。

薛白並不驚訝,道:“見過公主。”

他知道這是李琮的安排,李琮迫不及待地想讓他能確定身世,以成為皇長子一系的擁躉。

唐昌公主拉過那少年道士,又道:“這是我兒,薛廣,你們可以兄弟相稱。”

薛廣嚅了嚅嘴,沒說話。

他臉色有種不健康的蒼白,手縮在道袍裡,拂塵稍稍轉頭,因不擅長交際而顯得過份不安。

薛白遂行禮道:“薛兄。”

唐昌公主有些尷尬,猶豫著,緩緩道:“廣兒是你的親兄長,也是你在世上最親的人,你們可以多……”

薛白打斷道:“敢問公主,可是慶王讓你們來找我的?”

“這……是。”

“公主可知此事很危險?若讓有心人察覺,我們都是交構之罪。”

“我並不瞭解這些,我們被幽禁了十餘年,很少能見到外人。”

“理解。”薛白道:“但事實是,即便危險困難,慶王還希望你來,把我的身世告訴我?”

“是。”唐昌公主解釋道:“我認為你也該知道此事。”

這幾句試探之後,薛白其實已得到了談話的主動權。

他看得出來,十年幽禁,讓唐昌公主處在一個極為被動的局面上,也終於肯給她一個說話的機會。

“公主確定我是駙馬的外室子?”

“嗯。”唐昌公主道:“開元十六年我嫁於駙馬,開元二十五年駙馬身死,將近九年間,我從不知他在外面置了外室,直到三庶人案發,駙馬慘死於藍田驛,朝廷徹查薛家產業,相國夫人才告訴我,駙馬確是在曲池置別宅,生有一外室子。”

薛白聽著,有了第一個疑惑,記在心裡,沒有打斷她。

唐昌公主又道:“當時,我自身也是朝不保夕,唯求相國夫人設法保一保這外室子,她答應了,可惜張公已罷相,只能在暗中贖買你,十年間,他們將你養在安業坊別宅中,直到老臣相繼過世,寧親公主發現了此事,她一直與我有嫌隙,故意發賣了你,我是近來才聽聞此事……”

薛白仔細聽完,開始問他所疑惑之事。

“那這個外室子一開始就名叫‘薛平昭’嗎?可有別的名字?”

“我不知。”唐昌公主道:“駙馬生前從未與我提過這個孩子,方才說了他死後我才得知。”

“生母呢?總有生母。”

“我亦不知。”

“那是抄家時公主只願保駙馬的骨血,任由那外室婦人被賣入教坊、母子分離,是嗎?”

“不是。”唐昌公主急道:“我從未這般交代過……”

“那是相國夫人這般決定的?”

“沒有,定沒有,當時大難臨頭,多救一條無辜尚來不及,豈有這般心思?之所以沒有找到那外室婦,也許早便過世了。”

薛白篤定道:“公主沒與我說實話。”

唐昌公主愣了愣,忙道:“這些都是真話,這是你幼時之事,你真不記得了嗎?你記得的吧?”

“冒著大風險會面,不說實話,何益?”

薛白說罷,轉身就走。

“你等等。”

唐昌公主見他腳步不停,忙道:“等等,我與你說實話。”

薛白這才停下,道:“公主今日來見我,無非是聽慶王誇大我的本事,希望能為兒子尋一個倚仗,若我們真是兄弟,往後自該相互扶持;可若是假的,公主這般行事,反而是在招禍。要相互幫扶,首先得真誠不是嗎?”

“自該真誠。”唐昌公主道:“想必你是記得的,該知我方才所言皆是真的,當時確實未找到你生母,也確是你在抄家入冊時自稱駙馬之子、名薛平昭……我唯一未說的是此事有兩種可能,一則,你是駙馬之子;二則,你是他收養的。”

“是嗎?”

“駙馬確是暗中收養了一些孤兒,大大小小都有,認作義子,悉心培養,為的是往後能夠……襄助殿下。”

說到這裡,唐昌公主有些緊張地向四下看了一眼,聲音也惶恐了些。

“薛家被徹查之後,這些孩童被找到了,我們很怕……”

果然。

薛白推測若只是為一個外室子,張九齡想贖就贖了,不必讓妻子冒險去找唐昌公主。

想必當時的情形是,張九齡得知薛鏽暗中養了許多義子,擔心三庶人案因此牽連巨廣,連忙讓妻子去教唐昌公主說辭,以平息此事。

當然,薛鏽替李瑛養士也正常,李唐宗室謀反像家常便飯一樣多,這算是小事。

“當時別的義子都送走了,只有最遠的曲池坊沒來得及,被抄查了”唐昌公主道:“我猜想,你在被查抄之時自稱駙馬之子且報名‘平昭’,是出於忠義,既遮掩了駙馬蓄謀之事,又有為駙馬平反之決心,是個好孩子……”

說到這裡,她也根本不能證明薛白的身世。

換作旁人定要失望,薛白卻很驚喜。

對他而言,過往是誰毫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能成為誰。恰是此事不能證明,決定權才掌握在他手中。

因為一點血緣或旁人幾句證詞就能任意擺弄他的命運,他絕不接受。他必須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做選擇。

現在,他可以衡量其中有多少風險、多少機遇,考慮是否當一當薛平昭。

“這些你都記得,對嗎?”唐昌公主試探著問道:“你方才一聽便知我有隱瞞,因你並未失憶。”

薛白不答,反問道:“草詔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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