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霸王絕唱
泗水郡,靈壁城.
項羽坐在縣府中,一臉的蹩氣,眉頭緊緊地皺著,顯得十分不快。范增也是額頭皺成了一個‘川’字,顯得一籌莫展!
自渡了淮水退往彭城之後,韓信率軍如同附骨之蛆般緊追不捨,水陸兩路不停地對楚軍展開大規模的騷擾。由於秦軍多騎兵,且水師更佔據絕對優勢,所以楚軍被秦軍騷擾得疲憊不堪,一日只能行進七八十里!雖范增和項羽屢次設謀伏擊韓信,但都被狡猾的韓信嗅出味道躲過,只把二人氣得直瞪眼卻亦無可奈何!
今日早晨,楚軍開抵豫水旁的靈壁縣,正想渡過豫水時,卻發現秦軍水師已經從水路先一天趕至,不僅將數百里內唯一一座鐵索橋摧毀,更將沿岸船隻或搶或燒,毀了個幹盡。而楚軍原來九江的渡船和糧船已經多棄在淮水邊了,此時只能對著豫水乾瞪眼,你讓項羽和范增如何不煩惱!
好半天,范增才苦著臉道:“少將軍,現在沒有辦法,只能趕快伐木以建造船筏過河,再耽誤下去的話,彭城的安危實在不堪設想!”項羽臉色鐵青地道:“如此豈不是又要浪費兩天時間!”范增攤了攤手道:“有什麼辦法呢,我軍從沒有真正建立過一隻水師,也沒有時間,如今吃了虧,也是沒辦法討回來的!”項羽咬著牙道:“好,算你韓信狠,這筆帳咱們以後再算!來人,傳令下去,三軍一半警戒,一半伐木打造船筏、準備過河!”“喏!”有親兵們應了聲,便去軍中傳令!
於是,楚軍們只好無可奈何地幹起木匠活,到靈壁附近砍伐樹木、準備造船。
第二天下午,項羽和范增正來豫水邊,只見附近數里到處都是沸騰的工地,無數木料源源不斷地運送進來,被製成一隻只實用的渡船和木筏。看到進度還是比較快的,項羽緊皺的面孔上也不禁有了一點笑意,對范增道:“軍師,這樣看,明天一早便可以準備渡河了!”范增點了點頭道:“是啊,只希望千萬不要再出意外了!只要渡過了豫水,到彭城一路三百里都是大道,沒有什麼阻礙,那就輕鬆了!”
項羽正要說話,忽然間,有一人大呼道:“少將軍,軍師,大事不好了!”項羽和范增猛吃了一驚,心中一沉,不知道又有什麼禍事了,回頭一看,跑過來的卻是氣喘吁吁的項莊!
“項莊,何事如此驚慌?韓信主力殺上前來了?”范增急問道。
“不,不是!韓信哪有那膽子敢跟我們決戰!”項莊臉色蒼白地猛搖頭:“是斥堠探到的訊息:彭城已經失陷了,扶蘇所率大軍正向此迅速推進,前鋒五萬人離此已經不到一百里了!”“啊!”項羽和范增頓時面如土色,手腳只驚得冰涼!
忽地項羽反應過來,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驚慌之色,急問道:“那我大伯怎樣?虞姬怎樣?”項莊語帶哭音道:“少將軍節哀,據探報說:項大伯已經戰死了,鍾離將軍也死了,而且秦軍在彭城大開殺戒,將我等家眷盡數誅戮了,少夫人她估計已經……!”“啊!!!”項羽痛斷肝腸,大叫一聲,口洽鮮血,雙目瞪得像銅鈴一樣向後便倒!范增聞言也是呆了,一時蒼老了許多!
“少將軍!少將軍!……”眾人連忙呼喚,見項羽只是不醒,趕緊將項羽抬回城中急救!
回到城中後,好半天項羽才在軍醫的急救下悠悠醒來,茫然看了看眼前一臉關切之意地范增和項莊等人,猛地翻身坐起,紅著雙眼大聲咆哮道:“快,與我點兵,我要殺過豫水,和扶蘇那狗賊決一死戰!!”聲音就像奔雷一樣直震得眾人耳鼓一陣轟鳴!
范增聞言大驚道:“少將軍不可魯莽,秦軍幾近二十萬眾,是我軍的兩倍,而且都是關中精銳,實力遠超過我們。我軍若與之硬戰,贏面極小。何況身後韓信十餘萬兵馬亦是緊追不捨,若雙方夾擊我軍,大勢去矣!”
項羽聞言狂怒,眼睛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來,吼道:“我之祖父和兩位叔父俱死於扶蘇之手,此仇不共戴天,怎能懼而不報!?若真如此,豈不枉為項氏子孫!”雙手握得咯咯直響,巨大的身軀殺氣四溢!
范增見項羽情緒激動,苦勸道:“少將軍,仇當然是要報的,但現在扶蘇與韓信合兵三十萬,我軍方才十萬,實力相差懸殊,若硬拼,不僅報不了仇,而且只有死路一條,還請冷靜啊!”
項羽不是笨人,聞言漸漸冷靜下來,忽地痛苦地捂著腦袋道:“我一生自詡英雄,沒想到非但不能為祖父和叔父報仇,如今更連愛妻也保護不了,我算什麼英雄,是他媽狗熊!!”項羽潸然淚下,瞬間淚流滿面!
眾人聞言黯然,亦是傷感不已!范增雖亦心痛家人,但畢竟年紀大,穩重得多,急將悲痛壓在心底,焦慮地對項羽道:“少將軍,如今兩路秦軍一南一北直撲靈壁,此地已不可久留,當速走它處,暫避一時!”
項羽聞言卻有些茫然道:“如今諸國已滅,且彭城又失,我軍還可往何處去?”
范增道:“少將軍難道忘了淮上!?淮上亦是我項門重地,民眾基礎雄厚,當速奔此處為上!只要佔了此處,能夠一時據住秦軍,我軍便可有東山再起之機!”
項羽聞言精神一振,猛然站起,沉聲道:“不錯,只要我項羽一日不死,便一日不會認輸!軍師,從此處到淮上,一共有多少路途?”項羽強忍悲痛,迅速振作起來!
范增道:“從此到淮上,要向東南經泗縣、垓下二縣以及沱河,路途大約六百里左右。其中惟垓下一帶河沼縱橫、地勢險要,只要突破垓下,我軍就可順利渡過淮水了!”
“好!項莊,你立即去傳令三軍:放棄靈壁及北渡豫水,全軍馬上向泗水開進!”“是,少將軍!”項莊領命而去!
“來人,取戟牽馬來,本將軍親自斷後!軍師,你率前軍先行!”項羽神色悲壯,卻是殺氣凜凜。“既如此,少將軍保重!”范增現在知道:一旦楚軍南下,秦軍必然奮力猛攻,斷後之責也只有項羽這蓋世猛將來承擔了!
於是,楚軍當晚便顧不得疲憊,連夜向泗水縣方向急進而去。
韓信聞報,立時準確判斷出楚軍意圖,一邊火速為扶蘇送信、言明務必在垓下一帶將楚軍截下,一邊親提大兵奮力猛追、以滯楚軍!
於是,這場亂世風雲中最大也是最激烈的一場血戰正式展開!
六月初的太陽已經頗有些熱意,一圈一圈地陽光散發著熾熱的光芒,直烤得知了在樹叢中‘知知’亂叫,拼了命地抗議著天氣的炎熱!
忽然,泗縣西北端一處小樹林邊,奔過來大約兩三千紅甲騎兵,個個是血滿衣甲、疲憊不堪,但堅毅的面孔上依然是那麼的無畏和奮勇!那騎隊中間斗大的戰旗也是隨著輕風堅強地飄揚著,‘楚項’這兩個在戰國末年威鎮天下的字眼赫然點綴其上!
這正是項羽親率的三千斷後楚項騎兵,另三千楚項步卒則交由范增統率、與前開道!
項羽抬頭看了看天,抿了抿有些乾裂的嘴辱,握緊了手中的戰戟。整整三天三夜,項羽率領楚項騎兵以少擊寡,至少擊退了七次約有萬人規模的秦軍騎兵,給秦人以重大殺傷,大長了楚軍軍威,但是但價也是不少的:至少有五百名楚項騎兵陣亡,餘下的人中傷者亦有七八百人!而此時,六百里路程不過剛走了一半,項羽的心中不禁非常焦慮!
就在此時,忽然間隊後一騎斥堠飛馬來報:“少將軍,曹參和吳芮二人又率七八千秦軍騎兵追上來了,離此已不到五里!”項羽聞言大怒:“可惡,這個狗惡真不知死,前番沒有殺了他們,這次定不放過他們!傳令,大軍立即背對樹林列陣,讓那些可惡的秦人再看看我們楚人的厲害!”“喏!”剩下的約二千五百名楚項騎兵迅速列陣,冷冷地注視著北方,目光中殺氣翻騰,毫無所懼!
曹參和吳芮二人奉韓信嚴令,追擊項羽,以滯楚軍,所以雖知不敵,但也不敢違令,只能每日裡仗著兵多來多項羽纏戰,但每次雖然都十分奮勇,卻次次被項羽殺得大敗而回。有道是:‘一回生,兩回熟’,被項羽連番殺敗七次以後,這二人都有些麻木了,見項羽也不怕了,反正追上就殺,殺不過就逃,就是不讓你楚軍走得安穩!
這不,曹參和吳芮率了七八千騎兵正整頓了旗鼓、再次銜尾急追時,猛然見到前方一處樹林下紅光一閃,分外刺目,而在那紅光的前面,卻是一個黑甲巨將跨坐在一匹亦是黑不溜秋的巨大戰馬上冷冷地注視著這裡!
曹參和吳芮二人禁不住面色變了變,知道馬上又要有一場大戰了,曹參硬著頭皮,大叫一聲:“秦軍將士們,不要怕,我們人多,衝啊!”秦軍騎兵們雖然亦是心中顫顫,但依然鼓足勇氣,嘶聲怪叫著驅馬猛撲上去。
有道是什麼樣的將領帶什麼兵,狡猾、兇狠的韓信帶出來的秦軍亦和韓信十分相像:狡詐,兇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還有堅韌頑強、決不氣餒等。這支堪稱‘牛皮糖’的悍軍,在韓信調教下,戰力決不比蒙恬的黑衫軍遜色;論難纏程度,更是天下無人能及!
這不,被項羽這蓋世凶神胖揍了七次,依然敢狂呼亂叫著殺將前來!
項羽見狀怒發,雙瞳仁裡寒光一冒,咆哮一聲,一縱烏錐戰馬,蹄聲隆隆處,揚起一溜煙塵,直奔向秦軍而來。二千餘楚項精兵不管帶沒帶傷,也自不甘落後,縱馬狂飈處,像一朵刺目的紅雲般席捲上來。
瞬息間,兩軍撞在一處,那是怎一個戰戟飛揚、血肉橫飛啊!小小的戰場上金鐵交鳴之聲直衝雲霄,巨大的喊殺聲十數里外都依稀可聞!
項羽當先衝入陣中,雙目一瞪處,黑戟輪起一卷狂飈,將兩名秦騎連人帶甲斬成兩段。然後,縱馬狂突,黑戟紛紛、漫天而起,所向處,秦軍皆無一合之敵,盡皆被斬於馬下,那真是怎一個英雄了得!
曹參見狀大叫一聲,合了吳芮闖將上來,雙戰項羽。霎那間,兩隻青戟戰一隻黑戟,直殺得是火星亂射、塵土激揚,三匹黑色戰馬幾乎都被漫天戟影所籠罩,看不清身形!
三人戰約十餘合,曹參和吳芮只覺黑戟來勢越發沉重,漸漸抵擋不住。忽然,項羽大叫一聲,雙目倒豎,咆哮如雷處,黑戟急嘯,快得幾乎帶起一溜殘影,猛擊在吳芮的戟上。吳芮頓感如同五雷轟頂,胸口一悶,“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當即不敢再戰,伏鞍便走。
曹參見狀大慌,他一個人如何戰得過項羽,當即虛晃一戟,回馬便要逃走。項羽卻是不捨,一摧烏騅、颳起一陣黑色狂風,黑戟亦旋起一溜寒濤,直奔曹參後背。曹參聞聽惡風不善,心中大驚,猛地裡便回了一戟。便聽一聲巨響處,黑戟雖被盪開,卻依然在曹參馬臀上狠狠地帶了一下:血肉橫飛處,戰馬呼痛,咆哮如雷地帶著曹參一溜煙奔北方狂飈下去!
其餘正廝殺的眾秦軍將士一看兩位大將俱被項羽殺得落荒而走,心中慌亂,當下唿哨一聲,回馬便走,如同一陣旋風般轉眼便逃得無影無蹤!
“噢——!楚項!楚項!楚項!……”楚項騎兵勒馬狂呼,那一股巨大的自豪感直衝雲霄。項羽有些悻悻地看了看北方,勒回了馬騅道:“走,快趕上大隊,今晚在泗縣城安營紮寨!”“走!”楚項騎兵們應了聲,紛紛拔轉馬頭向泗縣城而去。
其實要問項羽為什麼不追曹參和吳芮,理由很簡單:因為項羽斷後兵少,不敢過於深入,否則以韓信的狡詐,不定會玩出什麼詭計來!所以只弄得秦軍屢敗屢戰、楚軍屢勝亦屢戰這樣奇怪的局面來!
……
當夜,項羽率斷後楚項騎兵趕到泗縣城,追上了楚軍主力。到得縣衙時,范增正急得像頭拉磨的毛驢般團團亂轉!
“軍師,你這是如何?難道軍情又有變化?”項羽見得范增如此,心中大急!
范增見項羽來,急道:“少將軍,探馬剛剛帶回幾個訊息,大勢大妙啊!你且來看!”說著,范增鋪開軍用地圖,指出道:“少將軍,我軍被韓信拖著,一天最多隻能行一百里,速度想快亦快不了,而扶蘇的秦軍主力這三天卻每天急行距離都在一百四五十里左右,漸漸趕在了我軍前頭。少將軍看這裡——石碑渡,探馬剛剛回報:扶蘇親率四萬主力騎兵在無諸水師接應下從此渡河,南下直插垓下而去,其十餘萬步卒在羌隗、趙佗率領下明早亦可渡過豫水,直奔垓下!若秦軍搶佔了垓下,一旦站穩腳跟,我軍就前後無路了!”
項羽聞言大驚道:“石碑渡離垓下約有一百五十里,扶蘇明早便可抵達垓下!而石碑渡到垓下的距離與泗縣到垓下的距離差不多、亦有一百五十里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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