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秦楚雙雄鬥
彭城,上柱國大將軍府。
聞聽龍且敗亡噩耗的項梁正自暴跳如雷,英俊的臉龐猙獰得有些扭曲,明亮的雙目中散發出令人膽裂的寒光,一時讓在座的范增、項伯等人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便連一向膽大如斗的項梁,在震怒的叔父面前也不禁低下了頭,不敢直視。
“呼哧,呼哧……”項梁喘著粗氣,在屋內來回喘著步,咬牙切齒地道:“韓信小兒,竟敢殺我大將,我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龍且是項氏一族的家將,和項梁是從小玩到大的至交,感情之深非一般人可比,所以項梁才會如此震怒。相比起八萬大軍的覆滅,項梁更痛心的是龍且的陣亡!
看著三弟如此的震怒,作為兄長的項伯猶豫了一下,覺得在目前的這種情況下,諸人中只有自己是他的長輩,應該規勸一下,於是沉聲道:“三弟,你且坐下來,安靜一下,現在你是我楚國的上柱國大將軍,遇事應該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態度,怎能如此失態!?”
項梁看了看項伯,自小他就對這位豪放不羈的兄長十分的敬重,此時也還是能聽得見項梁勸的,於是一屁股重重坐了下來,陰沉著臉道:“龍且一死,淮南一帶洞開,再無可用之兵,如此劣勢,你們看,如何是好?”
范增猶豫了一下道:“大將軍,從韓信破廣陵、敗龍且兩役看來,這韓信絕非等閒人物:果斷、睿智、狠辣,實是不世出的軍事奇才!如今他枕兵廣陵,雖兵只有六萬,但一旦揮軍北上攻佔淮安、淮陰等地,便可進逼彭城,動我根本。所以,臣認為大將軍應將親率大軍出征,一舉將韓信蕩平。如果能趁機奪取會稽、衡山等地,那我軍就更有實力對抗關中、河北等地秦軍不久將要發動的大規模合攻了!”
“嗯,軍師所言不錯,看來這次非我親自出馬不可了!只是韓信的一支偏師無諸部兩萬水師目前已經攻佔了合肥縣,正溯肥水北上進逼九江郡!我若增下迎擊韓信,那九江郡的防務該由何人承擔?”項梁有些舉棋不定。
項羽忙道:“叔父,九江郡人口密集,土地肥沃,目前是我楚國最大的糧倉和兵源基地,萬萬丟失不得!所以侄兒自請率一支偏師去鎮守九江郡,保管萬無一失。若那無諸匹夫敢來,定迎頭痛擊之!”看來,項羽是自傲得很!
范增聞言忙道:“不可,不可!”項羽聞言眼睛一瞪,怒道:“為何不可!?難道軍師認為某還打不過一個無諸不成!?”項羽一發怒,那虯鬚皆張、橫眉立目的模樣嚇了范增一跳,忙陪笑道:“少將軍息怒,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大將軍若南征韓信,那彭城之內便需要一名我項氏重將駐守,否則一旦內外有變,大事危矣!所以,少將軍必須留鎮彭城,不可輕動!”
項梁聞言皺了皺眉頭道:“讓大哥留鎮彭城不好嗎!?九江方面也實在需要一名大將啊,可如今我麾下已經沒有可獨當一面的大將可派!”范增看了看項伯,有些不好意思說的味道,項伯是聰明人,自笑道:“三弟,你知道為兄的本事,只是長在心思細膩,善於調理後勤、內政罷了,論文我不及你,論武我不及羽兒,威望更是不能服眾,我在彭城如何鎮得住形勢,所以如果你要南征的話,羽兒就必須留在彭城。你可別忘了,那宋義、桓楚二人可是對你的上柱國大將軍一職和兵權虎視眈眈啊!”
項梁聞言點了點頭,卻有些愁悶道:“那九江方面派何人去守?那無諸畢竟曾是一國之君,也很有點本事,不能輕敵!”范增和項伯想了想,一時有些發傻:召公、龍且死了,劉邦在外,餘樊君、朱雞石兩名心腹之將也在劉邦軍中監視,一時真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總不能將九江的兵權交給宋義、桓楚一黨吧,那可以自已削弱自己的實力!
忽地,項羽打破了沉悶,出言道:“叔父,我來推薦一個人選,不知道合不合適?”“噢,羽兒你說說看!”項梁精神一振。
項羽道:“他是侄兒月前在軍中挑選精銳充實楚項時發現的人才,此人複姓鍾離、名昧,三十許年紀,是淮上朐縣伊蘆鄉人。雖只是一名校尉,卻是武藝超群,兵略不凡,我剛剛將他提為楚項裨將,此人或許可行!”
“噢!鍾——離——昧!”項梁唸了一遍,笑道:“羽兒看上的人才應該差不到哪去!來人,去傳楚項裨將鍾離昧前來見我!”“喏!”一名階下親兵應聲離殿而去。
楚項精兵就駐在大將軍府中,所以不一會兒,一名親兵就領著一個彪形大漢走了進來。眾人細看之,便見這條大漢真是好一個英雄人物:方面大耳,目若雷電,身高八尺掛零,體魄亦健壯得有若兇悍的山熊一般,站在項梁等人面前好像就是一座大山一般散發出強者的龐大氣勢!
“末將鍾離昧拜見大將軍!不知大將軍相召,有何吩咐?”鍾離昧下拜行禮。
“壯哉,好一條大漢!”項梁心中讚歎,笑道:“將軍請起!在一旁坐下,我有事要問你!”“喏!”鍾離昧起身,來到最未端的一個坐墊上坐了下來,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項梁。
“嗯,”項梁心中讚歎:“不卑不亢,冷靜深沉,是個作大將的料!”便道:“鍾離將軍,如今我正欲南征,但缺乏一員大將坐鎮九江、對抗無諸水師,羽兒向我推薦了你,你可敢應此重擔否?”
鍾離昧愣了愣,顯然有些驚愕,他剛被項羽提為裨將,如今卻又要升遷,心中不禁有些欣喜萬分的感覺,但面上卻是看不出什麼,忙道:“只要大將軍有命,末將無敢不從!便是刀山火海,也敢去走一遭!”
“好,壯哉!”項梁撫掌稱讚道:“但不知你如何鎮守九江,以退強敵?”鍾離昧明白,能不能捉住這次富貴就在此一遭了,想了想,忙道:“大將軍,其實九江看似危險,其實不然!”“噢,此言何解?”項梁和眾人都有些驚奇。
鍾離昧道:“無諸這一支偏師不過兩萬人,而九江郡城內至少還有我軍一萬多兵士,只要將領不過分暈庸的話,雖然無諸有水師之利,恐怕短期內也很難攻下九江城。我意以為,韓信之所以派出這一支偏師,並不是真的指望無諸能夠攻陷九江郡,只不過是希望籍此水師的強大機動力牽制九江和我彭城方面的兵力,使我不得全力對付韓信主力而已,所以末將說九江看似危險,其實不然。但是,卻也不可大意,如果不小心露出破綻的話,以無諸的精明卻也不會放過。但如果是末將鎮守九江的話,可保萬無一失!”
“好!鍾離將軍見識極明,深合我意!”項梁見又發現了一名將才,不禁大喜。看了看范增、項伯二人道:“軍師,兄長,你們看如何?”
項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范增則道:“鍾離將軍深明兵家韜略,是個將才,足可擔當此任!”“好,鍾離昧,我命任命你為九江太守,左將軍,三日後領兵一萬增援九江,勿使有失!”鍾離昧面色有些激動,忙起身下拜道:“未將定然誓死效命,絕不敢有所懈怠!”
“好!”項梁顯得很高興,對范增和項伯道:“那麼不日我便率大軍南下,彭城方面就勞煩軍師和兄長好好輔佐羽兒了。羽兒年少輕狂,脾氣暴躁,你們千萬要看緊一些!”范增和項伯點了點頭,項羽則不易察覺地咧了咧嘴,顯然對叔父有些看輕自己頗為不滿。
“行了,那麼就散會吧,大家各會準備!”眾人剛自想走,項羽忙道:“且慢,叔父,我、我有一事相求,請叔父答應!”說著、說著,項羽竟然有些臉紅了。
項梁有些奇怪:“這羽兒平時大大咧咧慣了,怎麼今日說話吞吞吐吐的,還臉紅脖子粗的模樣?”笑道:“羽兒,有話便說,你我叔侄還要藏著、掖著不成!?”
項羽嘿嘿笑了兩聲,古銅色的臉龐有些更紅了,吞吞吐吐地道:“這個、這個,是這樣的。我、我和虞姬情投意合,想、想將她娶過門來。本來不、不想這麼快的,誰知叔父馬上就要出征,所以想請叔父臨行前幫我們主婚!”說著,說著,一向粗枝大葉的項羽竟然低下頭去,顯然有些害羞了。
“哈哈哈哈……!”作為項羽的長輩,項梁、項伯、范增三人看見項羽如此的窘態,禁不住笑得前仰後合:這一幕可是不常見啊!便是冷靜深沉的鐘離昧此時也忍得面部幾乎抽筋,卻不敢笑出來,一時神情極為古怪!
項羽見眾人大笑,一時有些惱了,像小孩子似的生氣道:“那叔父是答不答應嗎!?”
項梁忙止住笑聲,剛想說兩句,看了看項羽那難得的糗態,不禁又笑了起來。項伯見項羽臉色已經紅得有些嚇人,忙道:“羽兒,你放心吧,大伯和你三叔一定會在行前幫你主婚的!是吧,三弟!”說著,瞪了項梁一眼。
項梁忙道:“是啊,是啊!羽兒你放心吧!兄長,你心思細膩,便由你來操辦吧,後天就舉行,大後天我好出徵南下!”“好!”項伯笑眯眯地看著項羽。
“謝謝大伯、三叔!”項羽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
……
第三日,經過緊張的籌備後,項羽和虞姬的婚禮在彭城大將軍府舉行。由於項羽是項梁的侄兒,而虞姬名義上亦是楚王負騶的公主,所以此次大婚非常的隆重,幾乎彭城所有的楚國要員盡數到帳,便連楚王熊心也是親臨現場為輩份上的‘族姐’誤福!
一時間,楚都彭城陷入了火紅的喜慶色彩中,到處都是火紅的燈籠、火紅的喜花、火紅的綾羅……
次日中午,在項羽虞姬兀自沉浸在新婚的喜悅中時,項梁卻率彭城附近的楚軍精銳六萬並四千楚項精兵南奔廣陵而來。
一場新的鏖戰即將拉開序幕!
傍晚,白馬湖邊,秦軍大營!
早春的天氣已經略有了一些暖意,蒼涼的大地上到處都鑽出了蔥綠的青苗、湖邊的枯樹上更是長出了密密麻麻的嫩芽。鳥兒也歡快起來了,在樹頭不停地吵鬧著,不時的還有南歸的雁兒在空中鳴叫著歸來!
天地間,一片春的氣息!
韓信信馬由僵,身後跟著十數名衛士,在碧綠的白馬湖邊倘佯著,貪吃的馬兒不時的停下腳步啃食那香嫩的青草,韓信要是不催,竟然就不肯邁步!
不一會兒,韓信有些煩了,乾脆下馬,任由那貪吃的馬兒據岸大嚼,自己來到湖邊的一處小丘上眺望那茫茫的水面。傍晚的天空像火燒似的一片金黃,燦爛的霞光散落在寬廣的湖面上,顯得波光粼粼,光彩耀人!
韓信揹負著雙手,一邊欣賞著眼前的美景,一邊在考慮著目前的軍情:“自破龍且起來,一切都很順利,自廣陵北進那是勢若破竹,再過兩天就可以殺到淮安了。淮安、淮安,嗯,我記得好像是取自大禹治水後留下來的鎮碑‘淮水安瀾’的典故吧。呵呵,不過我想現在項梁一定不安瀾了,這個楚國的大將軍想必會前自率軍前來對付我吧!我可在陛下和諸將那裡扔下話了:要半年內取項梁的人頭,但到底怎樣才能擊敗他呢!?這傢伙是楚國的悍將,可比龍且難對付多了!”韓信開始默默地沉思!
忽地,韓信背後有數騎快馬從營中奔出,遠遠地見韓信在湖邊沉思,不由得放慢了馬步,遠遠地便停了下來,盡皆下馬而行。韓信身後的親兵們回頭望處,卻是曹參、吳芮等將。
“大將軍在幹什麼?”曹參悄悄地問韓信的親衛。親衛們搖了搖頭,低聲道:“不知道,大將軍在上面站了很久了,不知道在想什麼!”曹參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吳芮,吳芮低聲道:“不要打擾大將軍,我們等一會吧!”“好!”曹參眾將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太陽漸漸沉入了水線之下,僅僅剩下一點點火紅的邊角。天地間慢慢暗了下來,月亮卻已經在天邊悄悄爬了上來。
韓信從沉思中醒來,吸了口氣,剛一轉身便不禁一愣,笑道:“各位將軍何時到的,怎麼也不打聲招呼!?”曹參笑道:“我等看大將軍正在沉思,故不敢打擾!”
“有事嗎?”韓信走下小丘,問道。“是這樣的!”吳芮道:“剛剛斥堠回報,項梁親率大軍六萬餘人離開彭城,已經進至淮陰附近,離此大概只有三百餘里!我等見軍情緊急,故來回稟大將軍!”
“噢!項梁的動作很快嗎,看來深知‘兵貴神速’的道理了!對了,九江方面的情況如何?”韓信面色平靜,如古井無波。
“九江方面,無諸繼攻克了合肥後,正向九江城挺進。項梁剛剛派了一名叫鍾離昧的將軍率軍一萬前往協守,這個將領我們都沒有聽過!”吳芮顯然對項梁的這個用人有些不解!
“鍾離昧!?”韓信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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