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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不行株連之事

作者:土豆地瓜派
第164章 不行株連之事
作者: 土豆地瓜派

第164章 不行株連之事
謹身殿內。

那封奏報已被弘治皇帝命人抄錄多份,每位進殿議事的大臣都領到了一份,此時,每個人都在低頭看著手上的奏報,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精彩,震驚,不敢置信,無措.
像王恕,劉健,馬文升這等年老的大臣更是站都站不穩,只覺得昏天黑地的,好在殿內有不少宦官守著,見誰有暈過去的意思立馬就掐人中。

李東陽剛才就是被這麼掐醒的,這會兒他也在看奏報,儘管已是看過一遍,可再看一次,仍是不免有些心驚肉跳。

夏源也有幸領到了一份,正站在大殿的角落默默看著,腿很疼,但他不說。

朱佑樘此時並未坐在那丹陛的龍椅之上,而是背對著一眾大臣,仰頭望著那殿中高懸的匾額。

匾額上是四個鎏金大字,修身飭行。

此話出自潛夫論,真正的語句應該是修身慎行,意思是努力提高自身的休養德行,謹慎小心的處理問題。

曾經這謹身殿所掛著的匾額上,上書的便是修身慎行這四個字,但十年前,弘治皇帝卻命人將其換成了修身飭行。

只改動了一個字,可意思卻變得大為不同,飭乃整飭整頓之意,努力提高自身的休養德行,時時刻刻整飭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牌匾從修身慎行改為修身飭行,宮裡許多的太監宮女都清楚原因,甚至外朝的一些大臣也清楚原因。

十年前那個甚是寒冷的冬夜,太康公主薨逝。

事實上,弘治皇帝並非一直是個勤勉克己,力圖中興的明主賢君,現在是,登基初的前幾年勉強是,但中間有一段時間不是。

甚至那時的他完全可以配的上昏君,也和許多皇帝走上昏君的道路大抵雷同,經過頭幾年的勵精圖治,覺得天下太平,已經初見盛世,便開始懈怠。

崇信符籙,設醮場,大興土木,貪圖享樂,授傳奉官,這些和昏君有關的事情他都做過。

他還寵信過一個名為李廣的太監,而後這位與飛將軍同名的太監憑著皇帝的寵信,大肆斂財只是平常,欺壓百姓,搶奪民田更是家常便飯,矯詔也並非不可。

對於這些,朱佑樘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但這一切絲毫不影響他對這個太監的寵信,直到李廣提議他在萬歲山上蓋一座亭子。

這座亭子名為毓秀亭,亭子建成的當晚,弘治皇帝最寵愛的幼女,太康公主薨了。

死的時候年僅四歲,身子不大,小小的一隻,抱在懷裡甚至都感覺不到重量,明明還有餘溫,卻再也沒了鮮活的氣息,再也不能衝自己說話,再也不能.
朱佑樘到現在都記得那種心如刀絞的感覺,他將這一切歸咎在自己身上,認為是自己那兩年的宴安酖樂,昏聵不明,這才使得上天降下罪責,奪走了自己的女兒。

他抱著女兒的尚還溫熱的小身子,在心裡默默的立下要做一個明君的誓言。

他殺了李廣,最後做了一次昏君,賜死了那些無法挽救公主性命,回天乏術的太醫,同時讓照顧公主的嬤嬤宮女一道殉葬。

自那天往後,他便成為了如今的弘治皇帝,那位史書上記載開創‘弘治中興’的弘治皇帝,立志要做明君的弘治皇帝。

為君之道,始於立志,志不立,人不成。

所謂志者:上及天,下通地,氣魂寰宇,剛柔並濟,渡眾生,平天下,方為志也。

先志立而後立謀。

所謂謀者:術也,忍也,學也。術為道生,忍乃心境,學通古今,為天下之事方可為明君也。

要做明君,手腕,心性,權術,資質,缺一不可。

朱佑樘很清楚,他所具備的一切不過是中人之姿,至多可成為一代守成之主。

若為明君,無他,唯有勤爾。

從那之後,他拿出了比登基初期要強上十倍,百倍的精力,一日不敢懈怠,每日勤勉不輟。

卯時未到便起,及至子時卻還未曾入睡,每天至多隻睡兩個多時辰,幾乎一天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處理政務,即使是身體抱恙,也不敢輟朝,更不敢休息。

這謹身殿匾額上的修身慎行,也被他換成了修身飭行。

時時刻刻反省整飭自己的所作所為。

而今弘治皇帝審視自身,覺得自己這十年來做的雖遠遠稱不上優秀,也勉勉強強能道一句尚可。

他覺得似乎並未違背當初自己對女兒立下的誓言,即便未成為明君,江山社稷在自己手裡也並未變得有多強盛,但自己一直朝這個方向努力著。

水患,地震,以及那冬季的極寒之象乃是天災;

邊患的韃靼,乃是其種族生性野蠻,無信無義,即使開展互市,簽訂盟約卻無濟於事,韃靼仍是背信棄義,屢屢犯邊;
西南的土司之亂是多年來羈縻之制的弊端,夷人只知土司而不知朝廷,離心離德,受土司蠱惑,便會生起叛亂之心,自己一直想法設法的予以改制。

這一切的一切,朱佑樘都能說不是自己的錯,起碼主要過錯不在己身,可此次的廣東之地
‘此次瓊州之亂,是父皇選官任官不明,方才釀成今日之禍,此皆乃父皇之過錯
父皇父皇失悔,不盡愧已.’

朱佑樘望著牌匾,感覺那匾額上的字很是模糊,模糊到讓他看不清,攏在寬大袖口裡的手早已攥的緊緊的,攥的骨節發白。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抬手在臉上狠狠抹了一把,揹著身子問道,“那奏報想來諸卿已是看完了罷”

聲音有些沙啞,有些顫慄,語氣卻很是平淡,顯得極其平靜。

但殿內的所有人不覺心中一凜,都能感覺到壓抑在這股語氣和聲音裡的冰冷和寒意,即使是隻看著皇帝的背影,也能感覺出皇帝此時的狀態很不對,那背影分明透著一股蕭索的感傷。

一眾大臣將自己所有的情緒收回,並盡皆壓於心底,而後躬身道:“回陛下,臣等皆已看完。”

“那廣東的左右布政使皆是何人?”

吏部尚書王恕雖是年邁,但腦子還算清醒,何況瓊州之亂的八百里加急奏報入京時,弘治皇帝曾下過罷官免職的詔令。

而他這位吏部天官前些天就查過吏部檔冊,因此只是回憶片刻便想了起來,開口道:“左布政使乃是林同,右布政使乃是羅榮。”

“此二人在其任已有多久?”

“林同在任七年,羅榮在任四年。”

“朕記得那林同而今已是七旬,羅榮應當年歲已大,如今該是花甲之齡”

說了這有些莫名其妙的話,弘治皇帝又意義莫名的問道:“朕先前所下的罷官免職之詔,可否能追回?”

“陛下,那旨意已下半月有餘,若按行程,只怕朝中欽使已經到了兩湖之地,想來”

“追不回來?”

“是。”

“追不回來便罷了再下一道旨意:林同,羅榮罪不容誅,朕念其二人老邁,只將此二人賜死,並抄沒其家產,不行株連之事。”

PS:【謹身殿在滿清時被改為保和殿,就是掛著皇建有極匾額的那個,太和殿也是滿清改的名,但在大明是皇極殿,我怕先前有些讀者對此不太清楚,就用的太和殿,在這做個小貼士,從此以後都用皇極殿稱呼。】

最後的最後,祝各位讀者大大新年快樂,活著,永遠不死。

大年初二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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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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