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亨今晚上很興奮,他索性把幾個兒子都叫到東宮,說是考慮安全,實際上,李亨想和長子談一談,他偶然聽到李鄴這個名字,似乎李鄴在平叛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他隱隱有一種直覺,長子李俶知道這件事。
房間裡,李亨問長子李俶道:“關於今晚的兵變,你是不是還有事情瞞著我?”
李俶知道父親要問自己,他連忙行禮道:“孩兒不敢隱瞞,是有事情,孩兒是準備今晚告訴父親,但走到半路,孩兒就聽到了兵變的訊息,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
“究竟發生什麼事,你快說!”李亨有點急道。
“昨天晚上孩兒回府時在半路遇到了李鄴,他說他能替父親解決眼前危機,但他有條件。”
“條件?”
李亨不滿地哼了一聲,“他父親李岱從來不會和我談什麼條件?”
李岱雖然不會提條件,但很多事情他也辦不了,但這話李俶不敢說,他低頭不說話了。
李亨看他一眼道:“你說吧!他要什麼條件。”
“他要蔥嶺以西!”李俶小聲道。
李亨眉頭一挑,“什麼意思?”
“他其實就是要終身出任大唐河中經略使,而且要世襲。”
“他想擁兵自立?居然還要世襲?”李亨心中頓時不滿起來。
李俶無奈道:“父親,以昨天我們的處境,這個條件其實並不高,畢竟蔥嶺以西並不實屬大唐。”
“哼!我不是說他開什麼條件,他簡直是趁人之危。”
李亨怒道:“他明明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事,他還敢開出這種條件,不是乘人之危是什麼?”
“父親,我們確實欠了他一個很大的人情!”
“我知道他今晚立了功勞,對我們幫助很大,但這是兩回事,他立了大功,以後我會用別的方式補償他。”
李俶頓時急道:“父親,可是孩兒已經”
“沒有可是!”
李亨打斷兒子的話,極為不滿道:“他是臣子,他只管做臣子該做的事情,至於怎麼表彰,怎麼補償,那上位者考慮的事情,輪不到他給我提條件,你將來也是上位者,你要牢牢記住這一點。”
“是!孩兒記住了。”李俶著實無奈,父親不承認他和李鄴達成的協議,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向李鄴交代了。
次日一早,朝廷便傳開了,昨晚榮王發動兵變失敗,據說死而復活的飛龍也參加了兵變,李鄴及時趕到救下天子和貴妃娘娘。
天剛亮,龍武軍大將趙麟率三千龍武軍包圍玄都觀,抓捕了飛龍的數百名弟子,並查封了飛龍的所有物品。
在玄都觀的一座秘密倉庫內,士兵們查封了近百萬貫銅錢和大量其他物資,這些財物全部運抵了天子內庫。
天子內庫位於太液池的西南,是五座連在一起的大青石倉庫,外型就像五片花瓣,四周有高大的圍牆,還有士兵看守。
內庫區有漕河和太液池相連,二十幾艘大船正停泊在漕河上,數百名士兵將一隻只大箱子搬下來,送進了內庫。
袁思藝是大內總管,內庫也是他的管轄範圍,他帶著十幾名宦官,正在巡視剛剛搬進皇宮的財物,這些都是飛龍的財物,十幾名宦官正在一一登記造冊。
“有沒有一種黑色粉末?”
袁思藝問一名宦官,“好像叫做火藥!”
這是安祿山特地派人交代袁思藝的,想辦法把飛龍造的火藥偷出來,還有《寶冊》》下卷,他們會出高價。
宦官向西北角指一指,“總管去那邊看看,那邊好像有黑色粉末!”
袁思藝又來到西北角一名宦官面前,見他正在檢視一隻木桶,木桶裡正是一種黑色的粉末,袁思藝猜測安祿山要的就是這個東西,他聞了聞,有一股奇怪的氣味。
“這是什麼?”袁思藝不露聲色問道。
“卑職也不知道,蓋子上寫著火藥,估計是一種道士的煉丹物品。”
這時,旁邊另一名宦官道:“卑職好像剛才在哪本書裡看到,有記錄,這好像是一種軍事物資。”
袁思藝心中大喜,果然是火藥,宦官所說的書應該就是寶冊了,他連忙吩咐道:“是哪本書,快找給我看看。”
宦官找了片刻,找到一個很大錦盒,上寫兩個大字,‘寶冊’。
裡面有兩隻卷軸,上面有字,民用卷和軍事卷,袁思藝在桌上展開了軍用卷,裡面都是各種軍事器械的製作方法,包括大型攻城武器,還有各種兵器的打造,在最後他看到了,‘火藥,遇火則燃,為引火之良品,若一桶藥密封燃爆,屋舍坍塌,人馬皆為齏粉,威力驚人,乃戰爭之利器也,下面是配方和詳細製作方法。’
袁思藝心中怦怦跳了起來,就是它,這可是自己發財的機會啊!
他若無其事將寶冊收起,隨手遞給手下,又吩咐道:“這些東西不是什麼財富,是引火之物,放在這裡不安全,統統送去藥材庫儲存。”
至於另一卷民用篇,他不感興趣。
下午,劉駱谷匆匆來到袁思藝的府宅,袁思藝請他到內堂就坐,劉駱谷急問道:“袁公找到了火藥嗎?”
“正是!”
袁思藝笑眯眯道:“劉統領知道它的作用嗎?”
“我們天子再三交代我,但我從未見過它,更不知道它的作用!”
袁思藝一招手,兩名壯漢將一個小銅鼎搬上來,裡面裝滿了黑色粉末,袁思藝使個眼色,壯漢將一支火摺子扔進銅鼎,‘轟!'的一聲,赤焰騰空,濃煙瀰漫。
劉駱谷嚇了一跳,站起身後退兩步,等濃煙散去,他才慢慢坐下,心有餘悸問道:“袁公,這就是火藥?”
袁思藝笑眯眯道:“這就是你們天子一直想要的火藥,從飛龍的密室裡抄出,一共五十桶,我估計是他煉丹時發現的,用在軍事上點火,可比什麼硫磺、乾草之類厲害多了。”
劉駱谷是識貨之人,他一眼就看出這種火藥在軍事上的廣泛用途,非常方便攜帶。
“這種火藥有多少?”
“五十桶,每桶二十斤,大概有千斤左右,還有你們想要的《寶冊》下卷,火藥的原料、配方和製作方法上面都有記錄,另外還有其他攻城武器的製作,連火藥和寶冊,咱家也不多要,一口價,五萬貫。”
袁思藝讓人拿來寶冊,遞給劉駱谷,劉駱谷開啟看了看,前面各種兵器和攻城器械的打造,他興趣不大,這些軍器監都有,他們早就搞到了,關鍵是最後的火藥,他仔細看了一遍,頓時如獲至寶。
“一言為定,五萬貫,我今天就把東西運走。”
飛龍雖然是元末明初人,但他畢竟只是一個小地方的三流道士,對宋元時代的軍事知識一無所知,火藥配方及製作還是他們煉丹時學到的,所以他寶冊中的內容其實都是唐朝的技術,對於西域小國或者大食國當然是寶貝,但對安祿山而言,談不上什麼高深的東西,他們也能輕易搞到這些軍事技術資料。
唯一的亮點就是火藥,這是安祿山點名要的東西,袁思藝也心知肚明,他知道這是自己唯一可以賣錢的東西。
劉駱谷取出一份五萬貫的寶記櫃票和核對玉珮,袁思藝心滿意足地收下了。
當天晚上,劉駱谷便派人帶著五十桶火藥和寶冊北上,走延州渡黃河前往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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