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笑了笑道:“這其實就是父親有點多事了,擔憂那些沒有發生的事情做什麼?父親覺得楊家要組織莊丁,給他們穿上盔甲,那只是父親的猜測,萬一人家真是備用呢?
況且就算楊家想用盔甲和兵器裝備莊丁,想造反,那也是御史臺和兵部的事情,和京兆府衙無關。”
李岱眉頭一皺,“萬一楊家真造反,我有失察之責.”
“沒有萬一!”
李鄴打斷父親的話頭,“要造反也是安祿山,給楊家一萬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造反,他們那點小兵,給龍武軍填牙縫都不夠,父親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好吧!你說該怎麼辦?”
“公事公辦!”
李鄴果斷道:“天子批給楊家三百名帶甲武士,那麼只要楊家帶甲武士不超過三百人,那他們就沒有違規。
至於多出來的兵甲,就按照他們的意思,作為備用兵甲,那麼青山樓必須要有備用倉庫,要有兵甲的使用和備用臺賬。
父親可以明確要求青山樓建立備用倉庫和臺賬,然後把兵甲還給他們,放置在備用倉庫內,最後父親再寫一份完整報告上報兵部,這樣法理上就沒有了漏洞,父親也就沒有責任了。”
雖然有點自欺欺人,但李岱也知道,兒子這個建議目前是最適合的,確實,楊家好好的,自己卻無端懷疑他們要造反,換誰都要急眼。
“你們兩個,要怎麼請你們才肯吃飯?要不要我給你們下請帖!”
裴三娘在院子裡發怒了。
父子二人對望一眼,吐一下舌頭,連忙起身去吃飯了。
青山樓內,虢國夫人楊玉珮以及楊國忠正在聽取楊建的彙報。
楊建躬身道:“武瑛很狡猾,部署了好幾道暗哨,我們幹掉了三個暗哨,但還是被一個極為隱秘的暗哨發現,敲響了警鐘,武瑛搶先一步逃掉了,卑職辦事不力,請夫人和相國責罰!”
實際上,楊建和手下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對方安排了暗哨,直接魯莽地翻牆闖進去。
但楊建這幾年在長安沒有白混,別的本事沒有長進,卻深得官場精髓,對於領導們而言,有時候結果並不重要,但態度和過程卻很重要。
所以楊建要給自己的臉上貼金,雖然最後的結果是一樣,都沒有成功,可他的態度很認真,辦事也謹慎得力,幹掉了三個暗哨,怎奈對方太詭異,防不勝防,才使他最後功敗垂成。
換個說法就是,他做得已經很好了,只是敵人太狡猾,換任何人來都不會成功。
楊國忠眉頭一皺,“就這麼跑掉了,怎麼再抓住他,還有線索嗎?”
楊建連忙道:“卑職知道他帶的錢不多,一旦囊中羞澀,他一定會回京城要錢,要麼是他母親,要麼是他姐姐,把這兩個地方盯住,一定會抓到他。”
其實楊家也是害怕武瑛狗急跳牆,再次刺殺楊家子弟,他們也是和李鄴一樣,想主動出擊把武瑛幹掉,但武瑛跑掉了,讓楊國忠有點頭大,他是現在的楊家的頭面人物,對方若對楊家下手,一定會從他開始。
這時,楊玉珮緩緩道:“剛才你還說,另一家也沒有得手,另一家是誰,李鄴嗎?”
“正是他!”
“那他怎麼沒有打草驚蛇,沒有被暗哨發現?”
“回稟夫人,他是獨自一人潛入,但他還沒有開始行動,剛剛才翻過圍牆,比我們晚一步,他如果提前下手,也肯定會被發現。”
楊玉珮點點頭,“下次要抓捕武瑛之前,一定要先向我彙報!”
“卑職遵命!”
“去吧!繼續搜查。”
楊建行一禮走了,楊玉珮喝了口茶對楊國忠道:“我沒猜錯的話,李鄴原本要得手了,卻被這幫蠢貨打草驚蛇。”
楊國忠笑道:“三姐對他這麼有信心?”
楊玉珮哼了一聲道:“前不久我特地調查過他,兩年前,他一個人潛入金山堡,殺死了阿布思和三百名手下,這個莊園裡區區幾個暗哨對他來說,除掉他們不要太輕鬆,肯定是楊建他們魯莽闖進去,打草驚了蛇,否則,武瑛的人頭就應該在我們面前了。”
“三姐說得有道理,那依你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楊玉珮冷冷道:“我的意思很簡單,我們負責提供情報,讓李鄴去殺武瑛,不要再讓那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去壞事了。”
次日一早,李鄴陪同父親去了王元寶府上,王元寶和王玄海二人親自在大門口迎接京兆少尹到來,眾人寒暄幾句,王元寶請李岱進府,這時,王玄海低聲對李鄴道:“賞金獵人都來了,將軍要見他們嗎?”
李鄴點點頭,快步走到父親身邊道:“我有點重要事情,父親一個人沒有問題吧!”
李岱呵呵一笑,“你去吧!等會兒我就直接回官衙了。”
這種拜訪屬於禮節性訪問,李岱只是需要兒子替他穿針引線,具體談話就不需要兒子在場了。
但王玄海也要陪在京兆少尹身邊,他便安排一名大管事帶李鄴去見賞金獵人。
大管事帶著李鄴往側院走去。
路上,大管事低聲道:“李將軍,按照規矩,如果他們願意替李將軍找人,不管能否找到,每個人都要付五十貫車馬錢,你可以限制人數,十個人、二十個人都可以,不限制的話,估計他們都會接活,車馬錢就太高了。”
李鄴點點頭,“我明白了,多謝告之!”
停一下,李鄴又問道:“他們有沒有團隊一起來的?”
大管事搖搖頭,“這些人都各做各的,互不干涉!”
“我知道了!”
說著,兩人走進了一座側院內,只見院子裡擠滿了三十餘人,或坐或站,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看起來每個人都獨行特立,各有風格。
這些人就是長安城比較有名氣的賞金獵人了,他們的另外一個身份就是江湖遊俠。
大唐是遊俠時代,很多身負武藝之人都不願意平平庸庸生活一輩子,他們學成之後便離開家鄉去尋找機會,背一口劍四海為家,浪跡天涯,成為大唐一道獨特的風景線:遊俠。
其實在後世也有很多類似的人,也是四海為家,居無定所,比如江湖賣藥的,擺攤賣唱的,帶著大帳篷去每個城市郊區表演少輪武術或者花瓶姑娘什麼的,等等等等,每個時代都會有這種四海為家的人。
唐朝的遊俠只是一種身份統稱,但並不是他們的職業,其實他們什麼都做,什麼能賺錢就做什麼?當賞金獵人替官府抓逃犯,給權貴當打手刺客,實在混不下去,便去做江洋大盜,甚至落草為寇,當初刺殺李鄴的魏瘸子最初也是一個賞金獵人,後來才做了江洋大盜。
大管事拍拍手道:“各位,這位就是懸賞人李將軍,請大家聚攏,他會給大家說懸賞細節!”
眾人精神一振,紛紛圍攏上來,這次李鄴開的懸賞是兩千貫錢,由王玄海做擔保,這便將所有高手都吸引來了,兩千貫啊!幾年也遇不到一次,何況有王玄海做擔保,不怕他最後不付錢。
李鄴對眾人緩緩道:“我想請各位替我找一個人,是我的仇人,此人叫武瑛,以前在長安打馬球,綽號叫獵鷹,是原國子監祭酒武信的兒子,他和父親武信因為刺殺楊家一案,被髮配嶺南,在潼關驛站,他父親武信被人殺死,武瑛跑掉了。
昨晚在富平縣三棵樹莊園,我沒有抓到他,又被他跑掉了,去向不明,我只能給帶大家提供幾個簡單線索,他可能化名毛平,身份是富平縣主簿,真正的毛平已經死了,他做了個假魚符冒充,他還可能叫聶鷹,雙耳聶,老鷹的鷹,他現在可能還在關中,也可能逃走了,希望你們把他挖出來,找到他後通知我,一句話,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請問李將軍,他在長安有家人嗎?”一人問道。
李鄴搖搖頭,“他在長安的母親和姐姐有其他人盯住,你們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我明確可以告訴你們,他母親和姐姐的情報已經被榨光了,從她們這裡得不到任何線索。”
“可線索太少了!”
李鄴冷笑一聲道:“要是好找,我還花兩千貫錢做什麼?我錢多燒得慌?若願意做,請上前簽字畫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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