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簇擁下,張平乘坐一輛牛車前往晉江縣城,縣城距離碼頭很近,只有兩裡,牛車走得很慢,張平正好觀察碼頭上的情況。
碼頭上很熱鬧,到處是勞工和堆積的貨物,一輛輛牛車著貨物前往倉庫。
倉庫區距離碼頭只有幾百步,佔地面積很大,主要由三部分組成,一部分是官方倉庫,佔去了一半面積,有各種大倉庫二三十座,被營柵包圍,旁邊是私人倉庫,大大小小有數百間,大小、外型和房子顏色都不統一,顯得很雜亂,地上也不是很乾淨,垃圾隨處可見。
但官方倉庫顯得很安靜,沒有出貨卸貨,也沒有民夫,大門緊鎖,但私人倉庫就格外忙碌,大小牛車川流不息,顯得活力十足。
在私人倉庫的另一側便是商業區,酒樓、客棧、青樓這三樣特別多,生意也火爆,很多船員剛靠岸,便調下碼頭直奔青樓。
“那是官方的倉庫吧!”
張平指著遠處被營柵包圍的倉庫區問道。
趙辛點點頭,“沒錯,是官方倉庫!”
“為何這麼冷清,還鎖著大門?”張平眉頭一皺問道。
“使君有所不知,泉州盛產三樣物資,一個是茶餅,一個是瓷器,一個是綿,倉庫也是存放著三樣東西,大概每隔三個月左右,朝廷船隻會到來,把物資運走,所以平時是零零星星的入庫,然後每三個月出庫一次。”
“出庫算什麼,賣給朝廷?”張平問道。
“不是,算是泉州的稅賦,我們是用這三樣物資交稅,不是糧食和錢。”
張平點點頭,“多出來的物資不會進行貿易嗎?”
趙辛苦笑一聲道:“物資不會多出來,有多少朝廷就運走多少,我們也不敢私藏,一旦被朝廷發現,會丟官革職。”
張平淡淡:“我來了以後,規矩就破了,泉州不用再向朝廷交任何物資,我們官府要做貿易,成立官方商行,不僅賣泉州的特產,還要去南洋做海外貿易,這方面我有經驗,回頭我瞭解情況後再安排。”
趙辛連忙答應,這時,縣令羅方鎮小心翼翼問道:“剛才使君說來泉州有三個任務,但只說了兩個,不知還有一個是什麼?”
張平笑道:“你們都是泉州官員,海對面有一座大島,你們知道吧!”
眾人點點頭,羅方鎮道:“使君說的是琉球大島,那邊生活著土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駕船來賣魚乾,然後買一些日常用品回去,相處還算融洽,本地也不歧視他們,有時候漁民直接上島去買他們的海產品,主要是名貴貝殼和海珠,回來賣給內地商人,能賺不少錢。”
“語言能夠溝通?”
羅方鎮笑了笑道:“他們的語言本來聽不懂,但相處了幾十年後,他們也慢慢學會了,我們這邊的土話,現在他們自己的語言都不說了,開始改說我們泉州土話,交流沒有問題。”
“泉州土話不是漢語?”張平不解問道。
羅方鎮搖搖頭,“原本這邊的漢人不多,後來兩晉南北朝時,大量北方漢人逃難湧入,在這裡定居下來,官府把他們編為客籍,幾百年來,漢語和當地土話融合後,形成了泉州的土話,有點像漢話,但又不太一樣,像卑職就是客籍,我在家裡說客家語,在官府說漢語官話!”
羅方鎮說了幾句客家語,張平笑了起來,“倒有點像古語!”
“沒錯,就是兩晉南北朝時江南一帶的發音,再帶點當地的土話發音,就揉合而成現在的客家語,張使君剛開始可以使用翻譯,以後習慣了就聽懂了。”
張平想到一個重要問題,“那琉球大島上有沒有客家人?”
“有!有至少十幾個漁村,住在那邊不用給官府交稅,我們都默認了。”
說話時,幾輛牛車進了縣城,縣城畢竟是州府,還不小,城池周長至少三十里,生活著十幾萬人,商業十分繁盛。
路上行人的裝束都和中原差不多,分不清誰是漢人,誰是客家人,誰是當地土人,普遍皮膚都比較黑,不管男女老幼,都喜歡戴一個竹斗笠,主要用來遮陽。
來到州衙,張平又讓司馬林敬南安排自己五百士兵住進軍營,泉州也有三百州兵,都是本地子弟,主要負責守城門和維護治安,當然不能和張平帶來的五百精銳士兵相比。
州衙內,長史趙辛給張平舉辦了一個小型上任儀式,張平收取了刺史大印,算是正式成為齊王府任命的第一任泉州刺史。
接下來一兩個月,張平主要是熟悉泉州的情況,同時籌辦商行,招募嚮導和海員,為第一次海外貿易做準備。
長安崇仁坊,自從朝廷遷去了洛陽後,很多進奏院都空了下來,同時又被隴右、河西、朔方、巴蜀、關內等各州取代,成為齊王府轄下各州的進奏院。
當然不能叫進奏院,進奏院這個名字有點僭越,而是叫政務聯絡院,簡稱聯絡院,其實是一回事。
正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進奏院是不會動的,但裡面的主人卻不斷變換。
進奏院附近的翰林酒樓也悄悄變換了主人,新的掌櫃叫陳嗣安,河北元城縣人,沒錯,他的另一個身份便是魏博節度府駐長安情報站主管,由田承嗣的長子田維統領。
一個很秘密的機構,連魏紀中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陳嗣安並不是來收集長安的機密情報,他現在主要是收集公開情報,比如人口、物價、重大事件、百姓對齊王的認可度等等,所以開酒樓是最好的方式,從酒客中的聊天中就能得到很多資訊。
這天下午,酒樓大門外走進來了幾名士兵,陳嗣安一下子認出他們的裝束,是內衛士兵,他頓時緊張起來。
為首旅帥敲了敲櫥櫃,“誰是掌櫃?”
陳嗣安連忙迎上來,“小人陳嗣安,是本店掌櫃。”
“你們東主呢?”
“東主在洛陽!”
旅帥點點頭道:“你們是新來的吧!”
“正是!”
旅帥冷冷問道:“新來開店要去內衛備案,你們去做了嗎?”
“這座酒樓是租下來的,不是我們的資產,我們不知還要去內衛備案。”
說著,陳嗣安悄悄塞給旅帥一點碎銀子,三兩左右,“我們新來不知情,請軍爺多多包涵!”
旅帥臉色和緩下來,點點頭道:“按照內衛令,長安所有新開業的商鋪都要去內衛官衙進行備案,說清楚是哪裡人,東主背景,做什麼營生,有幾個夥計等等,很簡單,這是規矩,不是針對你們,我是來提醒你們趕緊去備案,明天天黑之前必須完成。”
“感謝軍爺提醒,我今天就去備案!”
旅帥又提醒道:“內衛官衙在永嘉坊,進大門就看到了。”
“多謝!多謝!”
旅帥一揮手,帶著幾名手下走了。
陳嗣安心中暗暗吃驚,這些內衛士兵怎麼會知道自己是新來的,難道是酒客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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