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送走了洪校長和老許幾人,同他們一起約定好了會合的時間,又看著蘇家開始將貴重物品運出去。
她摸了摸自己腰間的槍,笑著說:“爹,娘,我還有點事,提前兩天走,14號在蘇州見,再一起去杭州。”
“哎,你自己小心。”蘇母一臉擔心。
“知道了。”
鳳儀回了一句,就上了船。
蘇璟珩眉頭皺了一下,他知道鳳儀為什麼離去,又想起了她的囑託,只能壓下心中的擔心,目送船離開。
他突的感覺自己的衣服被人扯了一下,低下頭去。
乞兒,不,應該說林暖一雙溼漉漉正望著他:“蘇哥哥,你是不是擔心蘇姐姐?”
蘇璟珩牽著她的手,笑著說:“是有點,不過我相信她。”
林暖點了點頭,一臉肯定的說:“蘇姐姐不會有事的,蘇哥哥,咱們回去吧,大家都走遠了。”
蘇璟珩又看了鳳儀離開的方向一眼,才轉過頭去,牽著林暖的手回去。
據林暖所說,她原本是一個孤兒,從小靠乞討為生,乞兒的名字也由此而來,林氏香鋪的老闆娘看她可憐,分了幾次食物給她。
偶然的一次,老闆娘發現她對香氣這方面格外有天賦,就把她認做女兒,帶在了身邊,還取了一個名字,林暖。
認識林暖的人,有些還會叫她乞兒,也有些叫她暖暖,就連老闆娘,以前叫順口了,偶爾也會叫她乞兒。
林暖看了一眼身旁的這個男子,低下頭看著路面,偶爾伸腳踹飛一兩個石子。
她知道,蘇滿滿這一次死不了的,那般具有濃烈色彩的傳奇人物,最後消失不見了,人們找了幾十年也沒有她的蹤跡。
有人說,她死在了那一戰中,也有人說,她放下戰場的赫赫軍功,和一群默默無聞的科研人員,待在沙漠中,在保護著他們。
林暖不知道,也不清楚,她那般研究著這個時代,也沒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她心裡大概有著私心,在人們不知道的角落,那些人正在好好的生活著。
林暖來到這個時代純屬巧合,不過是在博物館,碰了蘇璟珩這個大佬留下的遺物,一覺醒來就在乞討。
漸漸的,她在這個時代待得越久,那些後世的經歷就越模糊,直到前幾日,碰到蘇璟珩後,那些深埋的記憶才漸漸的清晰起來。
那日……她痴痴的看著這熱熱鬧鬧的夏季日和風舞臺展,朦朧中看見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眼中卻滿是光亮的人,看著滿街的和服問她:“這是哪?”
她回答:“是南京。”
他愣了一會兒,突然猛地跪下來痛哭:“我們還是沒守住,沒守住……”
“不,是我們沒有守住。”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
大概是她眼花了,又或許是低血糖,她只感受到一股哀嚎的風吹來,好像有人在哭一般。
鬼使神差的,林暖就去了博物館,聽解說的人談起來蘇璟珩生平事蹟,很傳奇的人物,可惜的是,在建國沒幾年,他就死了。
那年,他34歲。
想到後世惋惜英雄的離世,林暖開口問:“蘇哥哥,你覺得英雄是什麼樣的?”
蘇璟珩看了這滿城的煙火,看了來往匆匆的過路人,又想起了以前鮮活的城市,輕輕搖了搖頭。
“我現在,不喜歡英雄這兩個字,古代的霍去病,岳飛,文天祥,還是女子中的梁紅玉,李師師,於後世而言,他們皆是英雄,但放在他們身處的朝代來說,這兩個字並不算是美好的詞。”
林暖沒想到蘇璟珩這麼說,回過神後,也不禁笑了起來。
他們並不喜歡英雄這兩個字,英雄代表的是流血、是犧牲、是無可奈何又不得不做的壯舉
書上說,物質決定意識。
但就大夏這一段短暫而又讓人觸目驚心,長到難以忘懷,傷痕持續的到未來的歷史,好似恰恰相反。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連細微的光茫都沒有,憑靠著一種不服輸的信念,在破碎的山河中坻壢前行,一代人踩著一代人的屍骨,硬生生的挺過了風風雨雨。
看到那泥土了嗎,那是他們的血肉,那山脊,是他們不願意屈服的傲骨,他們終生於此,長於此,最後又歸於此。
林暖停下了腳步,看著遠處的賣花女。
“蘇哥哥,我喜歡玫瑰花。”
她的眼睛很亮,看著那綻放的玫瑰,眼裡溢位了歡喜。
老闆娘的房子周圍,也有著一大片的玫瑰莊園,總是笑著揪著她耳朵說:“你這丫頭,也不怕扎到手,趕緊去調香。”
以前在林氏香鋪的時候,她總是會折一枝放在鋪子中。
蘇璟珩輕笑一聲,走了過去。
“老闆,來一束玫瑰。”
買花女小心翼翼的包好,遞給了蘇璟珩,蘇璟珩接過以後給了林暖。
林暖扎著兩個辮子,抿唇笑了笑,便蹦蹦跳跳的跟著蘇璟珩離開。
此時的鳳儀正在船上,耳邊是喋喋不休的聲音:“蘇小姐,你還是考慮一下吧,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過是螳螂擋車罷了,這種自取滅亡的方式,不過愚蠢至極。”
面前的女子嘴角帶著笑意,眼裡卻盡是冷漠,看著眼前不搭理自己的鳳儀,終究是升起了一絲不耐煩。
她什麼身份地位,能屈尊來找這個人,已經算是給她面子了,沒想到對方竟不搭理她,甚至從一開始就將她無視到底。
“是嗎?”鳳儀這才抬起眼皮子看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又如何,誠者謂之勇,敗者為之愚,可世界上哪來的那麼多未卜先知?當不可為而為之時,成敗已經不重要了。”
“螳螂擋車又如何,世界上終不止一隻螳螂,一隻不行就兩隻,兩隻不行就三隻,直到千千萬萬只,當有一天,車輪前的螳螂堆積成山,那架車者看了,也會頭皮發麻吧。”
聽到這句話,那女子瞬間頭皮發麻,才收起了對鳳儀的輕視。
這人,不可留。
這大夏的脊樑骨,她要從這代人折斷,讓他們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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