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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孤星掛宇、五子封王

作者:昱桓公
曹羲被眾人送回府中之後,休息了半日,這才甦醒。

而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三個弟弟,捱了母親的一頓罵。

司馬師回府之後,也立即寫了一封道歉信,並在信中解釋,青青苑中諜者密佈,各個京中的王公重臣都在此處打探各類訊息。並解釋說自己是受徽兒之託,前去青青苑打聽夏侯玄的訊息的。

曹羲看了司馬師的來信,怒氣也消了,心中倒為自己的魯莽感到有些後悔與愧疚。

————

距離利城郡,只有三日之路程了。

曹丕的心中,所隱藏的那一份激動,也越來越強烈。

這種激動,就好像當初自己即將代漢而興時的那種激動。

他心中明白,這一次,自己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失敗的。如果自己,連這些首鼠兩端的青徐嘍囉都解決不了,那自己還有何資格坐擁天下,更有何資格一統天下?

“陛下,您傳臣來,是有何事吩咐?”

已經入了夜。卞蘭本已經打算歇息,可突然被曹丕傳召,因此急忙穿好衣服,趕來了龍舟甲板之上。

“子芳,你來了。此刻找你前來,的確是朕突然有件事情,要你去辦。”

曹丕雖然已經話到左邊,但是眉頭微皺,似是仍在猶豫,過了片刻,他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

“聽聞霖兒,此番竟私自調集了武衛營,在關鍵時刻前去狩獵,讓北境的細作潛逃出京,鮮卑得了中原各個訊息,因此想要南犯幽並?”

卞蘭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陛下不是早就知曉此事了嗎?還是,陛下想要......”

卞蘭此刻心中忐忑,他不知曉,皇帝陛下究竟是想讓他前去洛陽宣佈詔書,問河東王殿下的罪,還是不放心北境的情況,想讓他調集一軍,前去北境處理軍機,因此他並沒有把話問完,而是隻問了一半,等待皇帝的安排。

曹丕仍舊是皺著眉頭,不過這一次,他倒是已經想清楚了,因此也就不再猶豫:

“子芳,此番,朕想讓你去京城一趟,代朕宣讀一道詔書。”

卞蘭心懷疑惑,不禁問道:

“陛下,不知詔書之中,會宣佈何事?”

曹丕從懷中取出一道早就寫好卻並未發出的詔書,交到了卞蘭的手中。

“朕,要立朕的鑑兒,為東武陽王。不過切記,在朕尚未回京之前,不要讓鑑兒之藩歸國,先讓他,和叡兒、霖兒,一塊待在洛陽吧。”

“諾。”

卞蘭不動聲色,接下了詔書。但,此刻他的心中卻思緒萬千。陛下不會無緣無故的想起河東王殿下的過錯,並在今日特意提起的。而且,陛下封曹鑑殿下為王,這並不奇怪,畢竟曹鑑殿下已經滿了十二歲,但陛下特意不讓曹鑑殿下歸國之藩,這就不同尋常了。

卞蘭想,如果自己猜得不錯的話,陛下這是想,讓河東王殿下歸國之藩,並斷絕了曹霖殿下的奪嫡念想,另外,再扶植東武陽王曹鑑殿下成為第二個制衡平原王殿下的人選!

“好,明日一早,子芳便出發吧,此地離洛陽,若逆水駕船,約莫需要一月時光。此事不必過急,因此朕會派遣一艘小船,護送子芳緩緩歸京。”

“臣,明白了。臣,告退。”

卞蘭行禮退下之後,曹丕仍舊在甲板之上吹著風。

他似乎很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這種感覺,像極了當年帶著一眾兄弟,徹夜泛舟於漳水之中時的感覺。

只不過,如今的自己,貴為天子,而兄弟們,有的鎮守一方、留守京城,難以相見,有的雖然近在咫尺,但自從楊俊自盡之後,司馬懿就連日稱病不出,而陳群呢,一向就容易暈水,是真的病了。

如今,這種感覺,不再是意氣風發、肆無忌憚的了。如今,多了的,只有一種鋪天蓋地,無法言表的孤獨。

曹丕抬頭仰望著空中的星辰。

火星之芒照耀著紫微星,格外的耀眼。

火星即是熒惑,而北斗之南的紫微星,即是代表天子之庭的太微。

熒惑入太微,帝位受衝撞而岌岌搖晃之象。

曹丕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是青州這幫蠢貨?是新君繼位蠻王作亂的蜀漢?還是割據江東深受山越困擾的孫權?還是南犯中原的軻比能?

還是,自己的叡兒?

不過,無論是哪種情況,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畢竟,這就是自己的劫數。不可躲閃,不可逃避。自己只能夠去面對。

————

幽州,右北平郡,以及漁陽郡,幾乎同時遭到了鮮卑大軍的猛烈攻擊。

擔任這鮮卑東路進攻主帥的,正是鮮卑東部大王素利。

素利領了附義王軻比能的王令之後,星夜兼程返回了部落,並分兵兩路,一路由自己與弟弟成律歸率領,共八萬大軍,負責攻打相對比較富庶的右北平郡,而另外兩位大人首領,彌加和闕機,則率領五萬大軍攻打漁陽郡。

對於鮮卑的猛烈攻勢,刺史崔林並未驚慌,早就做好一切部署安排與準備的他,立即命令漁陽郡與右北平郡二郡太守據城固守,一面立即調配上谷郡、涿郡、遼西郡等幽州後方郡縣運輸糧草,補充兵員以及守城器械。

由於崔林排程有方,因此素利等人雖然來勢洶洶,但卻並未佔到什麼便宜。

右北平郡城之下,此刻喊殺聲響徹天地,胡人如同潮水一般湧向了城頭,但早有準備的魏軍紛紛投下了數不盡的滾木礌石,原本以騎兵為主的鮮卑士兵,舍馬攻城本就大為不利,再加上魏軍早就將城外百姓以及物資撤離的一乾二淨,鮮卑士兵的供給立刻就成了問題,士氣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因此,素利與成律歸一連猛攻三日,還是沒有能夠突破右北平郡的外城。

今日,正是素利攻城的第三天,眼看著麾下攻城計程車兵變得越來越少,素利心中就好似刀剜一般,這些可是他賴以稱霸東部鮮卑的力量呀,此次一敗,自己的力量定會大大縮水,而軻比能一旦戰勝,屆時一定會稱霸整個鮮卑草原,那個時候,自己在鮮卑就再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可是,此時的素利除了跌足哀嘆之外,就只有撤兵這一條路可走了。

“傳令,撤退!”

儘管素利的心中十分不甘,但他還是艱難的下了這個命令。因為他明白,此時再不收兵,他就再也無法保住自己的部落和地盤,以及鮮卑東大王這個稱號了。

“大王!不能撤退呀!”此刻滿心不甘的成律歸見素利傳令撤兵,頓時就急眼了,殺紅眼的他還天真的以為,只要再堅持一會,說不定就可以攻破右北平了。

“沒聽到我的命令嗎?”素利此刻十分生氣,他大聲呵斥弟弟道:“我讓你傳令撤兵!”

“大哥!”成律歸還想再勸勸大哥,他不想就這樣放棄。

“他孃的,撤!”

素利見弟弟牛脾氣上來了,因此動了怒氣。

“是!”成律歸見大哥動了怒,知道此刻不撤也不行了,於是只能乖乖聽命了。

而另一面,猛攻了幾日防守嚴密的漁陽郡的彌加和闕機二人,情況比起素利與成律歸,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幷州方面,附義王軻比能的弟弟莒羅侯,以及兩位烏桓附義侯王同和王寄三人,在南下之,時,便得到了斥候的報告,說是雁門關與井陘口雖然分別有梁習和田豫鎮守,但鎮守關隘的,都是些不中用的老弱病殘而已,因此便興沖沖的分兵衝向了雁門與井陘。

但莒羅侯率領的五萬狼騎,以及王同王寄二人帶領的一萬狼騎與八千烏桓突騎,怎麼也沒有想明白,他們為什麼會在雁門與井陘關外遭遇大批的魏軍精騎。

一切都如夏侯玄所料一般,埋伏在雁門關與井陘口的伏兵,果然派上了大用場。

莒羅侯以及王同王寄的六萬鮮卑狼騎與八千烏桓突騎幾乎全軍覆沒,三人見勢不妙,立即在親兵的掩護之下,朝著北面的大漠草原狂奔逃竄而去。

而此刻,滿心以為自己會勝利的鮮卑附義王軻比能,自然還不知曉這一切。此刻的軻比能,正與面善心懷仇的洩歸泥,以及親信猛將瑣奴,率領著本部落的十萬精銳狼騎,在早就精心挑選的道路上,繞過了幷州西北部的雲中與定襄二郡,順著太行山與大河的縫隙,從北向南奔騰而下,朝著幷州的腰眼,西河郡狂奔而去。

他相信,憑藉著自己的籌謀,一定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拿下西河郡,然後再折返向東,突襲太原,活捉吳質,生吞步度根,與南下的弟弟莒羅侯相會,徹底制霸整個幷州,成為鮮卑最偉大的首領!

軻比能堅信,這一戰,自己一定會建立超越英雄大汗檀石槐的偉大功績,成為整個鮮卑百年以來最耀眼的蒼狼雄鷹!

“蒼狼們,衝啊,拿下西河,拿下幷州!”軻比能一面策馬狂奔,一面揮舞著沉重的大刀放肆的大笑著。

“拿下西河,拿下幷州!”

鮮卑騎士們如同餓狼一般的吼聲,就這樣久久迴盪在太行之西,餘音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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