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威武王的大勢都已經散開來,道:“民眾,愚鈍也,可以與其享成,不可與其謀事,今威武王乃與民共謀事也,時間日長,四月之久而殺戮不絕。”
“百姓皆厭其殺戮。”
“素來知時事事務者為俊傑,以秦王之賢達,足以乘勢而起,也以此為君!”
“吾等願為驅使!”
看著眼前那世家使者的誠懇之心,秦王李威鳳按著劍,臉上神色漸漸隱幽,年輕的臉龐上浮現出了一絲絲嚮往和掙扎之色,那世家子弟卻又趨身勸說道:“秦王您的父親本來就是太子,不過是被之前的人皇陷害,才揹負罵名,也失去了皇位。”
“您現在不是背叛,只是取回您自己的東西罷了。”
“是嗎?”
“是取回我自己的東西……”
李威鳳的臉上浮現出了掙扎之色,浮現出了貪慕之色,只是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忽而傳來了一陣陣聲音,道:“嗯?郡主?郡主您不能進來……啊?!”在一聲聲驚呼當中,門被推開來,身穿白衣,黑髮如墨的美麗女子入內。
她腳上只是穿著羅襪,白色的袖袍翻卷著如同落下九天的白雲,腰間佩戴著劍,袖袍之中似乎還裹挾著春日的風,髮絲裡面混雜著花瓣,她就這樣堂堂皇皇地走進來,在秦王驚愕和那世家使者眼底驚豔當中,拔出了掌中的劍。
劍光凌厲,鋒芒畢露,一下朝著前面刺出,鋒利的劍鋒瞬間刺入了使者的心口,而後自後背洞穿出來,一瞬間的血腥氣混雜著劍鋒的寒氣,撲打在了李威鳳的臉上,讓後者的神色一下凝滯住,那種升騰起來的野心也一下湮滅了。
“你……”
世家使者捂著心口跌跌撞撞往後退了幾步,坐在地上,心口和嘴裡都咕嘟咕嘟冒出鮮血,伸出手指顫抖著指著身前女子,最終生機散盡,這一幕兔起鶻落,衝突激烈無比,李威鳳一瞬失神,女子羅襪踏著鮮血起身靠近,抬起手掌。
袖袍猛烈的拂動了一下。
啪!!!
極為用力的手掌打在了李威鳳的臉上。
似乎是打算要把他一下子打醒似的!
李威鳳朝著後面一下坐倒,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姐姐,李瓊玉收回手掌來,眸子大而幽黑,注視著他,道:
“汝欲讓世家重活耶?!”
“汝欲殺兄長乎?!”
李威鳳大口喘息,看著那世家子弟,臉上浮現出掙扎之色,最終握拳重重砸在地上,拳鋒迸裂出傷口,鮮血一滴一滴地落下,似乎和一尊看不到的強敵廝殺一場似的,臉上蒼白無比,道:“多謝阿姐…………”
李瓊玉看著自己的弟弟壓下了那種,面臨至高無上的權位本能浮現出的渴望和貪婪,道:“控制住自己的野心。”
“它是伱的一部分,不要被它吞噬。”
“嗯……”
李威鳳壓制住自己心中的野心,只是忽而想到了什麼,道:“世家打算和我們聯手,破了七哥的氣機,我們拒絕了的話……”
李瓊玉也轉身看向那摘星樓,她一身白衣白裙,黑髮如瀑,雙足羅襪,踏在了血色之中,卻如同血海上綻放的蓮花,自有一股說不出的風采,道:“還有,四哥……”
李暉,前代太子,也是前代的人皇!
某種程度上,若是要反李翟,最大的機會,而他也是被李翟親自軟禁的,他有足夠的契機和足夠的理由去反李翟。
就連李威鳳他們都前來聯絡,那麼李翟,他們又怎麼可能放棄?!
李威鳳道:“要立刻去告知七哥……”
李瓊玉看著那高聳地似乎要衝向天闕的摘星樓,臉上神色複雜,輕聲道:
“來不及了……”
………………
“汝等,要吾反吾那弟弟?”
摘星樓之中,頹唐的李暉看著眼前出現的一行數人,他的眼中有一絲絲的興趣,渾濁的視線掃過眼前諸人,他們當中,有世家,有權貴,有宗室,也有僧人,李暉看到了,在摘星樓的門口,先前忠勇的人族戰將已經戰死。
在剛剛,被這權貴和僧人扭斷了脖子。
而現在,這些世家開口,道:“是,我等已經有族中弟子不惜赴死,引威武王李翟短暫離開了皇城,此刻是陛下您的最大機會。”
“將我的弟弟引走?分量不夠的話,引不走他,但是以他的實力,引走也只是短暫地引開罷了,時間一長,必然會死於李翟的劍下,你們捨得?”
那世家男子道:“既然是為我家族撫養長大,得到了數不清的好處和栽培,那麼為了家族的繁榮興盛去死,也是理所當然,別無所求了。”
李暉看到這男子臉上沒有絲毫的悲傷,只覺得本該如此模樣,忽而更為真切地明白了,什麼叫做萬年世家,他們為了自己的家族可以付出一切,且覺得這一切都是正當的,如此千年萬年積累優勢,如同壟斷了前方道路,尋常出身的百姓,再不可能有晉升之機。
於是農夫百代為農夫,商人的孩子也是商人。
千秋百代,皆如此。
那世家子弟道:“我等已為陛下準備了法器,可令您的聲音傳遍整個京城,家中亦有甲冑,兵戈,您振臂一呼,我等皆願景從,攀附龍鱗,沖天而起,反抗李翟之暴行,大可以幫助陛下您重返寶座,小也可以藉助我等之力,裂土分疆,得一王侯國位,以圖後來!”
那僧人雙手合十,道:“貧僧奉【無量壽智光明佛】的法旨,也來相助陛下。”
周圍世家荀貴們早已經有所準備了,他們一下取出來了一黃袍,就這樣披在了李暉的身上,李暉看著這些荀貴和世家,自他們的眼中看出來了兩點,看出來了對於這一段時間的恐懼,以及對於未來的渴求。
如果自己拒絕的話,他們或許會殺了自己吧。
平日裡臣服如同貓兒般的世家,一旦發現情勢威脅到了自己世家和宗族的存續的時候,就會癲狂起來。
披著黃袍的李暉提著劍,忽而笑起來,道:“扶著朕起來。”
世家子弟皆大喜,於是一左一右攙扶著李暉起身,李暉一步一步走在了摘星樓前面延伸出來的部分,看著外面繁華無比的人間京城,這些大世家在整個城池裡面準備的大陣法皆開啟來,於是李暉的聲音就可以在整個城池內部響起,傳遞到每一個人的耳邊。
在那世家子弟高聲報出了李暉的諸人皇尊名之後。
百姓都驚動了。
不敢相信之前被軟禁囚禁的人皇再度出現了,而後,在這三四個月的大勢逼迫下,在這潛藏在各處的,幾大世界的暗子推波助瀾之下,他們都覺得李暉是一位名主,都齊齊走上街道,歡呼起來。
“人皇!人皇!!!”
李翟的軍隊在這個時候斬殺了數個世家的未來少主,迅速地猜測出了這些世家的抉擇,騎乘奔馬回返京城當中,就聽到了從左到右,從上空,從四方傳來了李暉的聲音,徐緩從容道:“諸臣民,朕為汝等之皇帝,今日敕命。”
“今天下之治,人冤不能理,吏黠不能禁;而輕用人力,繕修宮宇,出入無節,喜怒過差……”
旁邊世家子弟早已經遞上來了一封寫好的檄書,李暉開口唸誦。
聲音落下,追隨著李翟的兵將都面色驟變,此刻在皇宮當中的李翟兵將都察覺到不對,齊齊朝著皇宮殺去,街道巷尾當中有世家暗自養著的家將私士奔出,不要性命也要攔住這些戰將士族,在巷戰當中難以結陣,兵家威能大削弱。
一時間竟然無法衝入皇宮!
這些阻攔他們的世家家將私兵,自己的父兄都在這世家長大,吃世家之飯菜,著世家之衣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這種利益的催動之下,幾乎是不要性命一般,而李翟在城門口,難以瞬間回到摘星樓之中。
前面都是被煽動起來的百姓,他們歡呼著阻攔在了李翟的戰馬之前。
李翟的劍鋒之上還有鮮血滴落,他的戰馬曾經踏破無數的城寨,踩踏過一個個強大的敵人,但是現在面臨著自己發誓要保護的百姓,卻難以衝鋒,所有百姓都聽到了李暉的話語落下,而後在世家暗子的作用和起鬨下,化作了如浪潮般的高呼。
齊無惑看著那摘星樓,他發現了——
那昏暗的地方,忽而有純粹的人道氣運升騰而起。
李翟的神色複雜。
百姓被蠱惑被裹挾而高呼,而其餘諸世家,王侯,宗族成員臉上都浮現出了微笑。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聚。
李暉踏前半步,忽而高呼,道出了最後一句讓一切逆轉的話語:
“先前所言,皆朕之過!!!”
聲音如雷震掃過天穹,讓百姓的神色頓住,那高呼一瞬間停滯下來,安靜地可怕,李翟猛然抬頭,而世家諸人的心臟猛地一頓,卻莫名感覺到了一種慌亂,李暉不顧那些朝著自己撲來的諸世家成員,道:“李家,鄭家,王家,皆有反叛心!”
“並諸佛門!”
“裹挾於朕,散佈謠言!”
“欲分裂人間,分裂疆土!!!”
“威武王李翟,朕以最後一旨,令汝將其盡誅之!”
王家家主死死抓住了李暉的衣領——
“你在說什麼?!!”
他怎麼敢的?!
在這個時候,他怎麼敢這麼說的?!
他不要命了?不要命了嗎?!
王家家主壓低聲音怒道:
“汝欲死耶?!”
縱然極怒了,卻也不敢現在殺了李暉。
這本來已經是萬年世家最後的掙扎。
若是殺了他,則必然坐實了反叛之事,他們這萬年世家的名號,在一位人皇以死相汙之下,再加上先前為了扳倒李翟做的一切事翻轉砸在自己身上這兩重衝擊之下,也會有些抵抗不住的。
李暉看著他,王家的家主在這個被罷黜的人皇眼底看出了一絲絲燃燒的熾烈,而後李暉反手抓住了王家家主手腕,在這個瞬間,這個被廢了的人皇體內突然爆發出了一陣短暫而強烈的人道氣運。
“死,又如何?”
“我之前和翟相談過去這三個月,也想清楚了,我妄為人皇啊,可是……”
“若可以帶著你們這萬年世家共死,可也!”
“什麼?!”
李暉放聲道:“李翟,神武九州,斷不可分裂!”
猛然朝著後面一退。
王家家主心中一滯,猛然出手,震碎了李暉的內臟。
但是這個被廢了修為的人皇,竟然有這樣巨大的力量,雙目熾烈,王家家主看著他的雙目,看到他的身後是無數的屋舍,他的眼睛明亮熾烈,彷彿有萬民在他的背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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