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暉,雙臂朝著兩側展開,他跪坐著,李暉站著,他暴露了要害,李暉手中握著劍,但是這一瞬間,氣勢的劇烈衝擊,卻彷彿李暉才是跪拜在地上的那個。
“你是兄長,也算是君王,要殺我的話,隨時可以動手。”
李暉握著劍,看著身前的弟弟背影,咬牙切齒,神色猙獰,卻是雙手顫抖。
他下不了劍。
不是因為惻隱之心。
而是因為恐懼。
那背對著自己的李翟,竟然展露出一種,根本不該是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霸氣。
他跪坐在那裡,似乎整個天下都環繞在他的身邊,自己握著劍,卻驚懼地幾乎要跪倒下去,李翟眼睛睜開,而後猛然站起身來,這一個動作令李暉心中生出恐懼,如同驚雷炸響,李暉手中的劍墜下,因為驚懼而後退半步。
李翟轉身,看著自己的兄長,道:“下不了手嗎?”
“若我是你的話,早已出劍了。”
李暉道:“……你殺死那麼多國家的忠臣,斬了文宗,你,你是在斷神武朝的根啊。”
“神武朝的根?”
李翟眉宇揚起,忽而大笑:“哈哈哈,忠臣,忠良,你口中的忠臣,就是在家國有難的時候,先保全自己世家的榮華富貴;你口中的忠良,就是面對著家國的危險,主動推動了佛門的侵入?這不是什麼忠臣,不過只是一群碌碌無用的蛀蟲罷了!”
“正是因為他們的無用,才讓父親和你這樣的人成為了君主!”
“這樣的吃了家國的血肉而充實自己財物的所謂皇親國戚,就應該徹徹底底化作刀下之鬼,以他們的血,回饋百姓,以他們的血,來為國而祭!”
“李暉,你也知以民為本的道理,可你口中的神武朝,到底是百姓的神武朝,還是皇親國戚世家百官的神武朝?!”
李暉道:“你!!!”
“不得世家支援,你如何坐穩皇位?!”
李翟一步一步走上前來,雙目燃燒著火焰,輕蔑道:“皇位?我不需要皇位。”
“我要做的,是超越這神武的功業,我修行人道氣運,無法長生;可是縱然是不能夠長生,難道我之秉性,我之豪情,就要弱於那些避世獨居的仙人嗎?!絕不會!”
“我李翟,縱然此生不過短短百餘年,也當如大日,照耀千古!”
“你,你!!”
“掃除冗官,打破世家,以撫百姓,養精銳之士,我要踏出這九州神武,我要令人間界諸國一統,我要讓人間只有一個名字,我要後輩的人間永無戰亂之苦,現在文宗已死,也再沒有威望超過我的人,我滅佛得法,掃除千年的世家底蘊為軍中的資糧。”
“以我之身,足以在內破滅尊崇血統的貴胄,掃平八千年不滅的世家。”
“對外掃平諸國,征戰四海,戰至一統。”
“往前數八千年,往後數八千年,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啊。”
李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眼前的弟弟見到的風景,似乎遠遠超過自己。
他忽而有種登上高峰,見到更遼闊天地的空洞感,頭皮發麻。
李翟的聲音徐緩下來,他似乎是在叩問自己:
“這樣的功業,捨我其誰呢?以我的秉性,這樣的事業除我之外,又會相信誰呢?”
“到那個時候,你曾經是皇帝,而我不過只是一介將領。”
“但是你說我們兩個,誰才不負此生呢?”
“阿兄。”
李暉的心中翻騰起來了無數的驚濤駭浪,他看著眼前的弟弟,卻似乎不敢和他對視了,下意識退後,一步,兩步,最後一下坐在地上,怔怔失神,而被尊為六界十大名將的人族勇烈王安靜笑了笑,道:“那麼,再會了。”
“此身怕是會被後世落筆如刀,揹負世家辱罵,文人抨擊,身敗名裂,粉身碎骨吧。”
“可是,這又如何?”
“又如何!”
“大丈夫當志存高遠!”
他轉過身,右手握住高舉,如同年少時候和兄長的默契,道:
“我會跨越你們,跨越這一切!”
“去讓這四海一統,讓天下一國。”
“讓所有的戰爭,在我這一代,徹底終結!”
少年道人緩緩閉上眼睛。
於是人道如火。
徹底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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