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清明的佛光瀰漫在整個天空之中,只見得無邊清淨自在,而在齊無惑的法眼天目當中,可以窺見那一絲絲漣漪,大片大片的澄澈佛光其實是無數絲線匯聚而成,每一縷佛光都具備有極強的力量,足以在一瞬間洞穿山脈,或者摧毀人間的一座城鎮。
而此刻大片大片湧來。
這穿血色道袍的道人慾要一氣滅了忠誠於佛的【爛陀寺】,縱然是諸佛再如何要‘忍讓’,見這樣的血腥殺戮,卻也是忍無可忍,斷然不能夠讓這突然出現的道人拔了這一個【釘子】,故而出手。
無數佛光匯聚,在西方天闕上化作了一尊隱隱約約的佛陀法相,身軀澄澈琉璃之姿,雙手合十,顯萬字符,旋即道一聲佛號,震天撼地,左手豎立於胸前,右手鬆開,五指微張,朝著眼前這身穿血色道袍的道人按下。
轟!!!
似乎承受到了無與倫比之氣勢壓迫。
那先前狂濤恣意,吞天噬地般的血海都朝著下面塌陷!
層層迭迭,近乎於化作實質。
對面還活著的諸多菩薩僧人皆是面露狂信虔誠之色,而那道人道袍翻卷如雲霞,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量,此身終究只是【真君】層次,根基是泰一功體所成的五炁朝元真君,那力量雖然並非齊無惑自身要求的堂皇大道,但是終究也是自己的力量。
此身乃為真君之軀,染了血海之色,修一炁化三清之法而成就。
雖有大勢,卻已在方才那剎那傾瀉而出,化作汪洋;此刻這佛是趁了齊無惑氣機和氣勢流轉,自巔峰跌落的剎那之機,暴起出招,隔空而來,幾乎是復刻之前的那一戰,只不過先前乘勢而來的是齊無惑,此刻卻化作了那佛。
強大的壓力壓制,心臟的跳動都極為沉悶,這代表著來者亦是蓄勢。
以佛陀壓真君。
以有意擊無意。
恐怕先前血海淹沒那爛陀之時,就已經察覺,只是坐任諸信奉此佛的僧人狂熱地死於此戰之中,而無動於衷,一直到這血海氣勢稍緩,方才出招,如此能忍,如此無情,那菩薩雙手合十,身具佛光諸清淨之色,唸誦佛號,道:“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
念一遍滅五百千萬億劫生死罪!
“善哉,善哉——”
低沉之聲如雷霆陣陣。
只在其手掌壓下,要將這道人按住的時候,那穿著血色道袍的道人卻似乎放棄了一般,雙手握劍歸劍鞘,眸子微垂,不做反抗,卻也呈現出一種瀟灑從容之感。
就在此刻,忽而異變再生!
至人間界京城方向,一道無邊銳氣沖天而起。
直指此佛而來!
………………
片刻之前。
在此佛的佛光隱顯的時候,在京城的皇子府當中和李翟喝茶的道人微微抬眸,看向遠方,李翟先前詢問了千百次,想要知道齊無惑口中那個解決佛門胎藏界大封印的方法是什麼,但是這道人只顧著飲茶,含笑不言,便像是讀書時候,走神在外似的。
李翟先前,頗為煩惱。
此刻見到這道人有動作了,一時訝異且驚喜,用一種熟稔的語氣玩笑道:
“啊哈,終於是不在我這裡當木頭人,肯給我一點表情了啊。”
“哈哈哈,難得難得!”
“不過,你突然看那邊,是有什麼嗎?”
李翟一邊玩笑,一邊也轉過身去,看著齊無惑所注視著的方向,卻見到那邊雲霞瀰漫,風平浪靜,雲彩之上似乎都泛起了些微的澄澈金光,猶如晨曦之時的朝霞一般。
嗯?!
金色晨曦?!
李翟瞬間察覺到了不對。
他久經沙場,一路前來更是破寺滅佛,殺氣騰騰,和這佛家打了不少的交道,再加上此刻人間九成氣運都牽制在他的身上,此刻命格和古時霸王,開國之君極為相似,甚至於因其‘專斷獨行’,於這霸道雄渾之上,還要更強三分。
根據經驗,以及來自於人道氣運的反饋,李翟立刻就辨認出了那金色雲霞之真身。
“佛光?!”
他眼底有一絲絲血腥之氣閃過,按著劍,但只是因為這佛光距離這裡還頗為遙遠,少說百餘里,故而不曾有動,那道人忽而開口道:“威武王的劍,斬殺過多少人了?”
李翟揚了揚眉,道:“叫我李翟便是了。”
而後將這劍摘下放在桌子上,是一柄寬劍,劍刃鋒利無比,極為樸素,並無雕龍刻鳳之紋路,卻自有一股撲鼻而來的血腥氣和銳氣,李翟道:
“我自出徵塞外開始,此劍始終陪著我,一路遊蕩九州,斬過敵國的將軍,妖族的妖仙,殺過僧人,道士,也斬下過文宗的頭顱,刺過勳貴的心臟。”
“這會是一把不詳的劍啊。”
他笑著嘆息:“修行人道氣運者,終究不得長生,這是初代人皇的慈悲,對百姓的慈悲,也是對我等的慈悲,只是我死之後,這劍怕是要作祟的,到那時候,或許就要交給道長你了。”
他鬆開手,笑問道:“道長要此劍?”
“是。”
“只是借用一下罷了。”
“且問,威武王此劍飲過佛陀血嗎?”
“那倒不曾。”李翟笑意溫醇。
“那麼,馬上就可以了。”
道人將拂塵放下,右手平伸,託舉著此劍,這柄兵家戰劍泛起了層層漣漪和流光,漸漸浮空。
似有風起。
這道人袖袍和衣襬微微翻卷舞動,眸子朝著前面看去,剎那之間鎖定了穿著血色道袍的自己,少年道人心中低語,卻又彷彿是此身和元血元精化身共同的呢喃。
‘日如性,月則命,雲氣水域如氣脈,尋走往復不停歇。’
道門最基礎的口訣,也是道門無上神通法天象地的核心要義。
此刻元炁在此,元精在彼,此皆我也。
雙方之間,綿延百里,氣機流轉如風,水氣升雲。
入我氣脈!
在這一瞬間,在齊無惑一炁化三清兩個身軀之間的部分彷彿化作了他體內的氣脈,部分調動和使用出了道門大帝級別標誌性神通,而體內之炁流轉奔走如雷霆,一炁包裹此劍,少年道人微呼一口氣,氣機奔走如雷。
“且去吧。”
一劍鳴嘯震顫。
此劍沖天而起,劍氣恢弘,洞穿百里!
而就在那佛手掌朝著穿血色道袍道人身上下壓的時候,忽而一滯,那血袍道人微偏了下頭,一劍恢弘霸道,自京城而來,毫無遲疑,直接擦著那血色道袍的道人臉頰飛過,無比精準,道人鬢角黑髮狂舞恣意,卻是不動不搖,面色冷淡,自有一股說不出的自信和霸道。
他竟似乎早已知道了此劍要來!
此劍自背後來此,聲勢煊赫如雷霆,劍氣動風雲,卻如此風輕雲淡。
連臉上的神色都不曾有一絲絲的漣漪和波動。
而此劍瞬間穿過層層虛空,只一瞬間就釘在了那佛佛心之上。
無邊澄澈佛光只一瞬間凝在空中,不再流動了。
那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的視線凝固,而後猛然抬起,自那穿著血色道袍,兼具有從容和霸道之氣的道人身上移開,瞬間看向人間界的京城,看到了一名穿著清淨道袍,神色溫和的少年道人安靜站在那裡。
那一雙眸子和旁邊動無邊殺孽無邊殺心無邊殺氣的血海道人不同。
溫潤如玉,沒有絲毫的殺氣和漣漪,卻似乎也同樣洞穿了這遙遠的距離,和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對視著,後者氣機磅礴,此刻卻是隱隱有忌憚之感,嗓音低沉,緩聲自語:“太上玄微……”
“真武蕩魔。”
刺入他這一神通心口上的劍,不過只是凡鐵打造,但是此劍凝聚無數殺伐,凝聚了人間界這百年來幾次巨大的轉變和氣運變化的節點,這凡劍在人間界,如最強之神兵,且專門剋制佛道兩家。
人間之氣運越是鼎盛,此劍越強!
此刻李翟之氣運近乎於無雙無對,此劍足以鎮住這佛的神通,令其佛光凝滯,不得清淨自在,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雙手合十,尚未開口,那道人聲音已自九天之外落下,道:“此地乃人間境內,佛且退。”
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神色微頓。
佛且退?
汝道人先前不過只是乘勢而來,一句退,便要吾退?!
是何道理?!
他雙手合十,此身注視著那京城的道人,欲要開口,後者右手微張,拂塵化流光而來,只是一掃,搭在臂彎,旋即輕描淡寫踱步朝著外面走來,只走出了一步,忽而空中如有悶雷震震,轟鳴四方,一股冥冥之中的因果和氣機變化砸落在這佛心中。
他忽而有一種極恐怖之感,他心通,漏盡通諸神通流轉,眼前隱隱浮現出一個個畫面,性靈有本能的提醒和警告——
這個道人,走出京城。
便是等同於,走出人族量劫?!
此人之功體,到底是什麼?!
為何竟然給他這等,近乎於不凝滯於外物之感,這人間量劫入世,本來相當於一座泥潭,人踩踏其中,就如陷入沼澤,身子只會不斷地往下面陷進去,越是掙扎,就陷得越深,直至最後再無半點喘息之機。
但是這個道人,卻似乎只要願意,隨時就可以走出來。
在這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的眼中,這個道人身負大氣運和大劫數,若是走出來的話,人間和人族的氣運似乎會直接下墜一個層次,未來的某種可能性至少推遲千年,但是也因此,這道人出城之勢也將如雷霆炸響,再不可擋!
只稍微推斷,那便是猶如先前其騎青牛下山般的恢弘大勢。
至少自己難以擋住。
怔怔許久,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雙手合十,在諸菩薩不可置信的眼中緩緩道:
“……好。”
我退。
菩薩失神:“佛?!”
南無善樂自在音光明如來逼出了心口之劍。
那柄尋常的劍器落下,劍尖鋒銳之處沾染了淡淡金色鮮血,緩緩後退,如流光變化,退出了人間界神武朝的邊界,就在邊關之地,塞外風沙當中佇立,那道人看著這佛的方向,繼續朝著外面邁出第二步,氣機交錯轟鳴如雷霆。
開口,聲音似乎綿延萬里,直到邊關塞外,且道:
“佛陀——”
聲音滾滾來去,身為真君,已自有無邊神通妙法。
這聲音自天而落下來,讓邊關將士皆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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