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上清大道君:吾未傳神通,未曾,未曾
少年道人映照在文字和性靈裡面的聲音還在迴盪著。
清俊道人手指微動,又展開來這一卷《答上清大道君書》,入眼所見的,仍舊還是那些文字,筆法不同,運轉靈性於筆鋒之上的技巧,稚嫩得讓他幾乎想要大肆嘲笑一番,但是這也確確實實是寫出來了。
“這小傢伙……”
“學了我烙印諸相入筆下的手法?”
這些文字就倒影入上清大道君眼中,化作了那少年道人的模樣。
大道君沉思,又啪地合上去。
小道士又被夾扁了。
如是者數次。
無論怎麼展開,這文字之中的性靈都會組合成那少年模樣,於是大道君嘖嘖道:
“……有點意思。”
“沒有想到,竟然只是看了我的文字,就學會了皮毛。”
“不錯不錯,悟性尚可。”
大道君表示讚歎,瞥了一眼雲琴,搖了搖頭,道:“比你可聰明多了。”
然後順手又啪地把這一卷書給合上了。
於是那個少年道人就只好又一次被合起來。
而上清大道君則覺得莫名舒爽許多。
愉快也,愉快也。
雖然懶得去算為何。
卻是念頭通達。
如此幾番地合上書卷之後,方才展開這一卷書卷,看到上面的文字溫潤端正,如是寫下來道《無惑道君謹答大道君書》,清俊道人揚起眉毛,只這一句,便是撫掌讚歎,禁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道:
“道君?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很有點意思啊,小傢伙夠狂的。”
“不像太乙那小子,死板得很。”
“我喜歡。”
大笑罷了,卻也懶散,不看那書卷,只隨意放在一側,我興起之時便可傳道詢問,性子去的時候,便也沒有再繼續下去的興致,只是笑著問雲琴道:“說起來,那小傢伙,小道君,在看了吾的手稿之後,有說什麼嗎?還是隻寫了這一卷書?”
“沒有啊,還說了其他很多的。”
於是雲琴便把那少年道人看完手稿之後說的話都重新複述了一遍。
一開始的時候,上清大道君還只當做尋常。
當雲琴重複當日那少年道人說,‘以自我替代永珍而成雲篆……’
大道君斜倚著虛空,神態極放鬆懶散,笑道:“是如此,卻是有點眼力,能看出來,不過便也只是尋常罷了,我諸弟子之中,也多有人一眼可看出不對的,如你這小丫頭,見文字只是文字,見雲篆只是雲篆的,都不知你是太憨了些,還是太純粹了些。”
雲琴怒視大道君。
大道君右手撐頭斜躺,笑著道:“好好好,我不說伱便是了,不說不說。”
“繼續,那小傢伙又說什麼?”
雲琴道:“然後無惑就說,是什麼也符合道家沖虛之理念,不去誇耀什麼,但是其實在說【見天地不如見我】,【拜神不如拜我】,說大叔你的性格看上去是很謙虛平淡,但是骨子裡面其實很是自傲呢。”
!!!
大道君嘴角的微笑微微收斂,左手的玉如意輕輕敲擊虛空,許久後,道:
“還說什麼?”
少女回答道:“而後無惑就很困惑了啊。”
大道君笑問道:“困惑什麼?”
雲琴如實回答:“他困惑,這個我究竟是自我的我,還是性靈之我的我。”
“困惑這到底是一種修道者的氣魄。”
“還是本身就是【我即天地】的,極為霸道純粹的修行之路。”
大道君懶散敲腿的玉如意頓住許久。
那雙柔和卻又有些凌厲的眸子閉住。
而後道:“有意思,有意思。”
他又坐起來,伸出手將少年道人寫的回信拿到手中,這一次是真的去看了內容,至於齊無惑的感謝之言則是直接忽略掉了,只看到了少年道人寫下的困惑,搖了搖頭,道:“我道是什麼天資縱橫之輩,這些都不明白,也就沒有什麼教導的必要了啊。”
“不像是個修道的,倒像是個野路子。”
隨手一扔,又躺下來。
懶洋洋地咬著果脯。
但是那些問題裡面,雖然有許多都是簡單得讓上清大道君覺得是不是在玩他,但是卻也有那麼一兩個問題有點意思,撩撥得大道君一顆隨性收徒傳法,度人無量量的心癢癢得很,就好像是正被搔到癢處。
說蠢吧,又蠢得恰到好處,蠢得尤其清澈。
蠢得還有幾分悟性,讓人忍不住想一腳把他踹回正道里面去。
躺了一會兒,忽而一下坐起來,把雲琴嚇一大跳。
“大叔你做什麼?”
“做什麼?”
上清大道君揚眉,道:“這小子太蠢了,我看不過去。”
“我得要罵一罵他!”
“對,罵一罵他!”
“這蠢貨!”
“拿來!這般簡單的問題都想不出來?簡直是可笑!”
旋即袖袍一掃,又將那一卷《無惑道君謹答大道君書》拿回來,橫掃過去,也不提筆,只蘸旁邊清茶一盞,便是落筆,酣暢淋漓道:“愚鈍愚鈍愚鈍!”
“有為無為,何必著念!”
“你是當真不懂!修真修我,修道求我,這三千正法,都該要以【我】為主。”
“不該是我去求法,而是法來就我。”
“也即是性靈,一點真靈在我,有為無為,起念動念,不是隨意的事情嗎?”
“便如劍術,劍術凌厲,殺伐果絕,可以殺戮群魔,也可以救護蒼生,是救是殺,都在我的一念之間,執著於一端,便是無視另一端,盲人摸象,不知全貌,安能得大道全法?”
“仍以最基礎的劍術為例。”
“斬則斬也,可用於殺,可用於防。”
“人間劍客說得凌厲,求的至純,卻也不過只是小打小鬧的劍法。”
“說劍是殺戮劫滅之器物?哈哈,可笑可笑。”
“天地之間,自有清濁,陰陽,生死。”
“而吾以劍決斷之。”
“便可用於一劍之下,定天地清濁之變化,逆陰陽之流轉。”
“令群魔盡碎,而蒼生復生,有何不可?”
“而劍不過只大道之一端,天下三千大道,無不可如此!”
“能為蒼生所想,不可思議之者,為神通!”
“既一修道,眼光便要長遠。”
“眼光高遠,心胸開闊,便知道這三千世界無我不可為者之事。”
“如何為無為,如何為有為你既領悟,多少算是有點天資,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拘泥於這兩者本身的形態?須知水奔走滋潤萬物是水,水化寒冰席捲天下也是水,既有宏願?何不兩道皆行,如陰如陽,如天如地。”
“無無為有為之區分。”
“腳踏陰陽,是真道也!”
大道君憋了一會兒,酣暢淋漓地寫了一通,而後順手一甩手,大笑道:“痛快了!”
少女疑惑道:“你寫了什麼啊?”
“是神通嗎?”
大道君放聲大笑道:“什麼神通!小傢伙勿要亂說!”
“我可沒傳神通啊。”
“沒傳!”
雲琴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而後見到這大叔又懶洋洋地道:“所謂神通不過是【前人法】。”
“我可不會傳神通這等不入流東西。”
雲琴歪了下頭:神通……
不入流?
抒發了心中鬱氣,又享受到了教導的愉快而不需要承擔老師職責的大道君頗為愉悅。
盤坐於太極圖上,一隻手撐著下巴,懶洋洋道:
“我只以最簡單的【斬】為例,給他解答了之前他自己的困惑,能悟得幾分,是他自己的事情。”
“斬嘛,橫著揮舞而已。”
“手裡面有個樹枝就能做到,沒有什麼關竅,哪裡算是神通呢?”
“再說,神通這個東西,不是俯仰皆是嗎?又有什麼傳授的必要?”
上清大道君難得遇到個和人互懟的機會,尤其是方才和玉清論道,尚且未曾心滿意足,如此方才出了口氣,性子滿足了,便變得萬事都不執著,隨意道:“既然寫了,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小傢伙去拿給那小道士吧,看他這一次又能不能看懂。”
卻瞥見了那一行——《無惑道君謹答大道君書》
手指一動。
於是上面又多出一行文字。
《大道君再答無惑道君書》
想了想。
無惑道君就變成了無惑小道君書。
懶散道人並不在意這些,難得遇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便把玉清的賭約拋卻腦後,只是手掌撐著下巴,滿意道:“這才對。”
“浮生漫長,歲月無趣。”
“偶爾還是會遇到些有意思的事情的。”
……………………
“師叔,師叔,你帶我走吧!”
“你帶我走啊!”
“我不要做早課啊,我去幫忙,你一個人這麼多草藥可背不動啊。”
“嗚嗚嗚……”
一大早,齊無惑說要去給醫棚的百姓治病,繼續拔除疫氣,小道士明心就吵鬧著也要一起去,但是這一次老道人可沒有再允許他去,只是把小道士拉了回去,小道士還不死心,想要溜出去,道:“師父,齊師叔他一個人揹著那麼多的草藥,還有那麼結實的藥爐子,他背不動的。”
老道人笑一聲,手中的道經輕輕在小道士頭頂敲了下,道:“還背不動。”
“運轉元氣於雙目之中,且再看看!”
明心疑惑,努力集氣於雙目。
再看的時候,卻看到那少年道人揹著竹子編織的藥簍,但是卻又有一股股流風盤旋,託舉著那常人覺得沉重之物,腳步輕鬆,並無半點的受力,小道士明心瞠目結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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