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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87章【太能說了】

作者:春溪笛曉
吳寬家看就個書畫愛好者,        處處都透著風雅。

屬於你進去要不談詩論畫,都不好意思開口說話的那種。

文哥兒禍害了長安街那麼多家,還頭回見到這麼有江南文味道的宅子,        和謝豆起老沒見識地東看西看,不還跑吳寬身邊提很小孩子的問題。

吳寬好脾地給他們解答才引眾入座。他們前擺著的就張古樸秀雅的花梨木天然幾,        幾身隨意雕著雲頭紋,茶氤氳間便有云間霧裡之感。

文哥兒坐在這茶几邊上,        都感覺捧到自己前的茶飲子多了幾分仙。來都來了,文哥兒自然該吃吃、該喝喝,還豎起耳朵聽們閒聊。

吳寬他們聊起最多的還沈周,認識的都知道吳寬最喜歡沈周的畫,        連帶著他們這圈都賞玩過不少沈周的畫作。

文哥兒本來不太認這位蘇州畫家,        聽他們說覺很厲害。

吳寬隨口提及沈周去年找著個叫文徵明的好苗子,如今正在教對方學畫,        文哥兒更睜了眼。

對於老鄉這後輩,吳寬都很樂意提攜的,何況文徵明還好友新收的弟子,        他自然要和李東陽他們提上兩句。

文哥兒聽到吳寬的介紹,耳朵豎更高了!

文徵明!

就那個因為字太醜痛失鄉試資格、回家發憤練字成為代書畫家的江南四才子之!

既然文徵明蘇州,他的好朋友唐伯虎不蘇州?

那什麼江南四才子裡的“江南”,難道就指他們蘇州!

好哇,原來你們在這裡!

文哥兒不追問起來:“他多了啊?”

吳寬見文哥兒對文徵明感興趣,        以為他想找新玩伴,        笑著說道:“年二十,比你多了。”

文哥兒以前都沒聽到過文徵明他們的訊息,以不知曉唐伯虎他們到底幾歲了。

現在看來唐伯虎捲進去的那場科舉舞弊案還沒發生。

文哥兒試探著問:“那你們蘇州還有什麼很厲害的後生嗎?”

吳寬不假思索地給文哥兒介紹起來,說有個叫祝允明的,        字寫很不錯。上回他還叫祝允明給他寫了首《題東禪寺》來著,會可以給他們看看,個非常有天分的年輕。

祝允明這名字對文哥兒來說就有點陌生了。

他記最清楚的就唐伯虎和文徵明,別的印象都不太深刻,只依稀能想起來江南四才子裡頭確實有個姓祝的!

肯定就你們沒錯了,江南才子團!

文哥兒很積極地提要去欣賞江南才子團的字畫。

這可後世博物館爭相收藏的跡,肯定好好看看才行!

客都這般催促了,吳寬便起身領他們去賞玩自己珍藏的字畫。

吳寬這兒古畫不少,連展卷不當都會損壞畫作,他連半顆灰塵都舍不讓它們掉進去,賞畫的講究自然比平常多。

文哥兒跟著李東陽他們洗淨手,還有溫柔好看的丫鬟姐姐遞香噴噴的巾子給他們擦乾。

他就著巾子把每個指頭都抹乾了,好奇地抬起手嗅了嗅,立刻嗅到種有點熟悉的淡淡香味。

文哥兒興致勃勃地對吳寬道:“這個味道我聞過!”

吳寬笑問:“嗎?你在哪兒聞過?”

文哥兒道:“丘尚書家!”

丘尚書家的書房裡就有這種味道,他每次去都能聞到這種淡淡的香味兒。

吳寬點頭解釋道:“丘尚書家書確實多。書中夾芸草可以防書蠹,靠的便這股好聞的香味。”

文哥兒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講究,這東西聽著就跟樟腦丸差不多,只聽著要風雅許多。他好奇寶寶似的追問:“芸草長什麼樣?好種嗎?我想往書裡夾!”

吳寬道:“我沒種過,不過我有不少添了芸草調製的香丸,偶爾在書房裡點著熏熏,會我給你取幾顆帶回去試試。”

香丸不什麼值錢的東西,家家戶戶都會備上來燻屋薰衣。

文哥兒沒想到自己到吳寬家裡能收穫小禮物,眼睛倏地變亮晶晶的,誰都能看他開心不了。

吳寬喜歡蘇東坡,平裡更偏愛隨『性』灑脫之。

見文哥兒高興不高興都寫在臉上,他對這小孩兒又更喜愛幾分,笑著叫去取香丸備著。

李東陽戲謔道:“文哥兒有,我們有吧?”

吳寬好脾地道:“都有,都有,份,誰都不會少。”

李東陽道:“那於喬可賺到了,他把自己兒子帶來了。”

謝遷聽李東陽還打趣到自己頭上來了,不對吳寬說道:“下回我們會多喊幾個去這傢伙家裡聚聚,看看他家有什麼可以分的。”

幾說說笑笑間,吳寬已經把剛才提及的《題東禪寺》取了來。

吳寬還拿兩幅字來,叫他們瞧瞧哪幅沈周的、哪幅祝允明的。

原來這東禪寺乃他們蘇州名寺,自宋朝起就有不少文墨客題詠期間,吳寬格外喜歡位宋代名僧留在東禪寺的詩,便提議家起題寫。

那名僧好飲酒,自號酒倦,寫的詩自有股子落拓不羈的酒客之風,非常符合吳寬的喜好。

再配上沈周他們題的字,吳寬自然更加愛不釋手,當場就把幾幅字統統都據為己有。他提議寫的,歸他所有不很正常嗎?

他這準備像現在這樣,拿來親朋好友展示下他們蘇州的妙妙詩妙景!

文哥兒聽還有猜猜遊戲,立刻就來勁了,努力踮起腳想把兩幅字看個清楚。

李東陽瞧見文哥兒那副特別想猜的樣子,笑著把他抱了起來:“你想猜猜看?不如來個彩頭,你猜對了,往後吳叔父教你書畫;你要沒猜對,就只能我給你看文章的候順嘴給你指點指點了。”

吳寬道:“你自己當初四歲便以能書聞名,說倒像你教不來似的。”

李東陽道:“這不你寫更好嗎?我可知道有重金求購你抄的書,你還怎麼都不肯賣給別。”他搖著頭佯作嘆,“我可沒這個待遇,我的字最不值錢了。”

吳寬這麼好脾的都不想接他這話了。

李東陽道:“都玩猜謎了,沒點彩頭哪裡好玩。你就說你答應不答應吧?”

吳寬瞧了眼被李東陽抱起來的文哥兒,覺這小孩兒還算閤眼緣,無奈地笑了笑:“行,那就來個彩頭吧。”

當事文哥兒臉茫然。

怎麼回事,這個猜猜遊戲的彩頭為什麼給他找個新老師?

書畫還要另外找老師的嗎?!

他沒打算報書畫興趣班啊!!!

『毛』筆字什麼的難道不夠用就行?都有那麼多書畫才子了,他混在裡算什麼事?!

謝遷見文哥兒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不含笑說道:“文哥兒看起來似乎不太樂意啊?”

李東陽低頭看自己抱著的文哥兒:“怎麼?你不想我教你,還不想吳叔父教你?”

文哥兒:“…………”

這個問題聽起來有點危險。

文哥兒立刻道:“殺雞焉用牛刀!”

他還小,讓他隨便寫寫畫畫就好啦,沒聽說過幼兒園寫字課畫畫課找國家級佬來授課的。

李東陽逗他:“牛刀殺多了牛,偶爾想殺殺雞放鬆放鬆。”

文哥兒:“…………”

可雞不想被殺呀!

文哥兒想了半天,沒想拒絕新興趣班的辦法來,只皺起他的小眉頭開始對比起兩幅題字來。

他以前沒看過沈周和祝允明的字,對沈周兩不甚瞭解,只從吳寬剛才的介紹裡知曉兩都家境優渥、生活無憂,什麼三歲能書七歲能詩那都很隨便的事,天賦方可以說不相上下。

唯比較的區別概沈周年紀比較,祝允明年紀比較小。

文哥兒邊看兩幅字畫,邊在心裡把已知資訊都過了遍,再去比對眼前兩幅內容相同的題字,致有了自己的判斷。他指著左邊那幅字說道:“這沈先生的!”

吳寬見文哥兒這般篤定,心中微訝,不追問:“為什麼?”

“這個老!”文哥兒答擲地有聲。

李東陽被文哥兒這答案逗樂了,笑問:“怎麼個老法?”

文哥兒被這個問題難住了。

具體怎麼個老法他哪裡說知道?反正看上去更像年紀比較的寫的!

文哥兒只能說道:“感覺老!”

吳寬笑道:“那你這感覺挺靈的,這幅確實石田的字。”

都說字如其,還有點道理的,每個經歷過的風霜往往會體現在他筆下的每道橫勾豎撇上。

有候想藏都藏不住。

沈周眼下比祝允明多活了三十多年,這三十多年多來的無數個夜夜把他的字畫打磨了最獨特的模樣,便沈周自己年輕的書畫作品現在不相同。

只不過光看這兩幅字來猜,想猜來還需要點天分的。

尤其在從來沒看過兩字畫的前提下。

李東陽道:“不錯,你下子就猜對了,還不快喊先生?”

文哥兒:?????

怎麼感覺他這老師個兩個,都致力於給他找新老師呢?

難道嫌棄他太煩了?!

不管怎麼說,都家說定彩頭在前,文哥兒覺賴賬不太好。

而且文徵明他們那整個江南才子團可都吳寬的同鄉兼晚輩,他要拜了吳寬這個書畫老師,以後文徵明唐伯虎什麼的都和他同輩相稱,不能瞧不起他王三歲!

這老師拜了不虧啊!

……反正他兩個老師都在場,怎麼算都不他三心兩意給自己找新老師吧?

這事兒還李東陽和謝遷攛掇的,和他王小文點關係都沒有。

他只被迫多報個興趣班的可憐孩子罷了!

文哥兒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立刻從李東陽懷裡掙扎著下了地,正兒八經地朝吳寬行了禮,又正兒八經地喊了聲“先生”。

吳寬看著小小娃子,行禮喊都學足了樣子,覺非常有趣。

既然他們提來的彩頭,他自然不會言而不信,當即和和地受了文哥兒的禮。

這個『插』曲沒影響他們繼續賞玩字畫,幾又開始看起吳寬別的藏品來。

文哥兒剛才積極往前湊,愣給湊個新老師來,現在很有心有餘悸。

他悄悄從堆裡退了來,拉著謝豆豆不遠不近地綴在們後頭說悄悄話:“太可怕了,下次再不跟他們門了。”

謝豆剛才聽了全程,同樣覺李東陽這老師確實太能說了。

聽說文哥兒會去翰林院讀書,李東陽給提的!

謝豆連連點頭:“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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