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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1/2)

作者:春溪笛曉
謝豆啞巴了,不知該怎麼說,畢竟他剛才還在說妹妹可醜可醜。

文哥兒一看他那慫樣,便覺謝遷可能慧眼識子,知道兒子可能有點糟心,於是隨便給起個名充數。他噠噠噠地跑到謝遷身邊,咿呀兩聲算是和謝遷打了招呼。

謝遷伸手把文哥兒抱了起來,又朝蔫了吧唧的謝豆招招手,領著他們去拜別鄒氏。

看顧謝家小娘子的奶孃和丫鬟鬆了口氣,剛瞧著兩半大孩子趴在那兒看小娘子,她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這麼小的孩子不懂輕重,鬧出什麼事來可就是她們失職了!

另一邊,謝豆見他爹沒追究他講妹妹壞話的事,總算沒那麼慫了,壯著膽子和謝遷分享起自己和文哥兒打雙陸的勝負來。

雙陸這種棋類遊戲,不僅要看計算能力,還得看運氣。

畢竟擲骰子擲出幾點,一般很難人為控制,有時候差那麼一點點運氣可能就輸了。

飯前那場文哥兒贏了,飯後那場文哥兒卻輸了,他們兩個人打得有來有回、非常過癮!

聽謝豆興沖沖說起打雙陸,文哥兒也有些神采飛揚。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小孩子天性作祟,他現在吃什麼都覺得新鮮好吃,玩什麼都覺得新鮮好玩。

謝遷不動聲色地聽著兒子越講越興奮,再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同樣眉飛色舞起來的文哥兒,心裡生出一點疑問來:沒滿一歲的小孩兒,已經能學會玩雙陸了嗎?

尋常小孩這個年紀能聽明白簡單言語已是不易,哪怕拿到骰子怕也得解釋半天才知曉骰子是什麼,更別提辨認出骰子六面刻著的數字了。

當著文哥兒的面,謝遷沒說什麼,帶文哥兒去拜別過鄒氏後便將他完璧歸趙,囫圇著還給了王華。

文哥兒還不知道自己露餡了,開開心心地跟著王華歸家去。

翌日王華當值時碰上謝遷,才知曉文哥兒不僅圓滿完成任務,還和謝豆打了兩局雙陸。

王華沒太放在心上,笑道:“小孩子瞎玩罷了。”

謝豆也才四歲,自己都一知半解,哪裡教得會文哥兒?估摸著就是兩個小孩瞎胡鬧。

謝遷道:“我問了母親,她是看著兩小子下的,他倆並不是瞎走,而是按著雙陸的打法來。就是因為覺得稀奇,所以我母親才看得格外認真。”

也正是祖孫幾個湊一起玩兒了挺久,後頭坐一起吃糕點才分外親近,謝豆難得的貪玩也算是幫了大忙。

王華與謝遷對視一眼,赫然發現謝遷不是拐著玩兒客套地誇他兒子,而是真覺得這小子有些不一般。

王華思量片刻,沉吟著道:“這麼說來,文哥兒生來倒是真有些不同之處。”

王華沒吊謝遷胃口,把文哥兒出生後的表現給他講了講。

乍一聽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這孩子平時不哭不鬧很好帶,飯點到了才會吱一聲,尿布撐不住了也會自己提醒奶孃,可以說是非常省心了。

唯一一次鬧騰,可能就是五六個月大的時候鬧“絕食”,非要把自己的主食換成米糊。

剩下的什麼翻身、學爬、站立、走路,都是他自己每天積極練習的成果,瞧著是比別家小孩可能快那麼一點,可也都是一天天鍛煉出來的,算不得多稀奇。

才九個月出頭的小孩兒,能扒拉出來的也就這麼點特殊之處了。

謝遷平時忙於公事,對小孩的瞭解也都是從妻子那裡聽來的,平時妻子也不會拿家裡的瑣事來打擾他,是以他和王華都沒體會過養兒育女的艱辛。

聽完王華的講述,他也只是笑著說道:“想來你得了個早慧兒。”

王華聽了這話,不知怎地想到了自己的大兒子,有點頭疼。

要知道王守仁小時候也愛下棋,有次他母親見他著實太沉迷了,一氣之下把象棋扔下水裡。

這小子傷心不已,當場寫了首《哭象棋詩》,說什麼“兵卒墜河皆不救,將軍溺水一齊休”“馬行千里隨波去,士入三川逐浪流”,聽得他母親也氣都生不下去了,只覺兒子才思敏捷!

結果這小子現在……

王華只能搖著頭說:“再看看吧。”

謝遷也沒繼續聊這個話題,而是笑道:“可能還得讓你們家文哥兒偶爾過來一趟。”

王華奇道:“當真有用嗎?”他自己整日和兒子待在一起,倒沒看出有什麼特別來。

謝遷眉目舒展,欣然笑道:“自然有用。”

那日謝遷吩咐廚房做的點心大多用的是米麵,鄒氏吃的量比得上平時的兩頓飯了。

主要是她平時吃的實在少。

好友有需要,王華自然是毫不猶豫地答應出借兒子。

文哥兒哪裡知道自己這個臨時吃播被他爹賣成了長期工,他出去玩兒了一天,有點累,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昨兒和謝豆打過雙陸,他對滿院子轉圈圈練習走路就失去了興趣,有點蔫蔫的。

這狀態持續到王華下衙時給他帶回兩副棋子。

一副是雙陸,一副是象棋。

王華道:“這是你謝叔父讓我帶回來給你玩兒的。”

文哥兒兩眼一亮,讓金生接過兩副棋子,興沖沖地要金生陪他打雙陸。

金生昨天也在旁邊看著,可著實沒看太懂,學了一會才熟練起來。偶爾他走錯了,文哥兒還會認認真真地幫他倒回去,啪啪啪啪地幫他挪動幾步,表示這樣走才對。

金生不笨,還肯學,一局打下來終於徹底掌握了。

文哥兒很滿意。

腿腳要鍛鍊,腦子也要鍛鍊,不然怎麼可能讓自己鹹魚得舒服!

他壓根沒注意到王華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王華默不作聲地在旁邊觀察自己兒子,一局雙陸看下來終於確定謝遷所言不虛,他兒子果然在這方面有點天賦,一學就懂怎麼打雙陸。

這不,自己話都還不會說,居然就能連比帶劃地教玩伴了!

王華等他們打完兩局,才施施然地把象棋擺出來,對文哥兒說道:“想學象棋嗎?”

文哥兒現在每天清醒的時間多了,正愁沒東西可玩,聽王華這麼一說,立刻來勁了,拉金生一起湊在王華旁邊聽他講解。

到了明朝,象棋已經和後世沒什麼差別,文哥兒看一遍就認完了象棋上的字。

只是他從前不怎麼下棋,規則記不太清了,所以王華講下法的時候他聽得格外認真。

棋類遊戲還是得按著規則來玩才有趣味,拒當愛亂下還愛悔棋的臭棋簍子。

趙氏走進來,見王華正在教文哥兒和金生下象棋,沒過去打擾,只叫人送些茶點到旁邊放著,省得他們一會渴了餓了。

只是她心裡有點納悶:文哥兒才這麼小,教他下棋他能學會嗎?

夜裡趙氏也這麼問王華。

王華便把文哥兒在謝家的表現與趙氏說了。

他今天也是試一試文哥兒,沒想到文哥兒學象棋也很快。

六歲的金生還會猶豫著拿起棋子多問兩遍,文哥兒卻是一下子就學會怎麼擺棋。

這說明他不僅會看骰子的數,象棋上的字也是一教就會。

得虧謝遷發現了這樁事兒,要不然他這個當爹的都給這小子矇混過去了。

王華道:“我平日裡不常在家,你須得多看著他點。”

小孩子有好天分就得好好培養,引導他把天分放到正途上,不能讓他走了歪路。

趙氏知曉兒子聰慧過人,心中自是歡喜不已。

世間女子能依仗的不多,無非是孃家、夫家與兒女。

她孃家尋常得很,王華若非是續絃怕也娶不到她頭上。

丈夫雖溫和可靠,可丈夫前頭有過髮妻、家中還有楊氏這個妾室,夫妻間能相敬相親便不錯了,根本不能指望太多。

沒生出文哥兒前,趙氏看著跟自己前後腳抬進門的妾室先生了兒子,時常鬱郁不歡。

後來有了文哥兒,她心裡才算是安穩些,不再日日擔心自己會遭夫家厭棄。

如今聽王華叮囑自己好好看顧文哥兒,趙氏連連答應。

便是王華不說,她也會悉心照看兒子的。

文哥兒並不知曉夫妻間的對話,接下來幾天他日日拉著金生下棋,儼然成了個小棋迷。

金生一開始不熟練,多下幾盤也就徹底明白怎麼玩了,漸漸也覺出些趣味來。

有時見趙氏坐在一邊看著,文哥兒還會拉趙氏一起下,自己還沒能講話,便叫金生代為解釋。

期間王守儉過來找他們玩,也被文哥兒教著學玩雙陸。可王守儉才兩三歲,哪裡學得來,只能蔫巴巴地坐在一邊看他們玩兒。

文哥兒興頭一上來,連祖父祖母那邊的下午茶都被他給忘了。

一開始王老爺子沒覺得有什麼,等過了幾天見文哥兒還是沒影,岑老太太又在那兒看著茶點唉聲嘆氣,他才繃著一張臉派人去喊文哥兒過來陪吃。

可不是他想孫子了,他就是見老妻不開懷,叫孫子過來哄哄他祖母。

王老爺子正這樣想著,就見文哥兒領著金生過來了,金生還很寶貝地捧著副象棋。

文哥兒溜達過來,先跑他祖母身邊一頓蹭,接著又拍拍旁邊的空位,招呼金生把象棋擺到王老爺子面前,一副要和王老爺子一決高下的架勢。

王守仁下象棋就是王老爺子帶的,王老爺子見狀“喲呵”一聲,癮頭立刻上來了。不過他有點狐疑地看著文哥兒,不太相信文哥兒這麼小就能下象棋。

別的不說,象棋的象字他認得了嗎?!

真要會下的話,他可以勉為其難誇這小子一聲天才!

小天才文哥兒壓根不曉得自己越暴/露越多,見他祖父一臉“真的嗎,我不信”的懷疑表情,頓時不服輸地當著他祖父的面噼噼啪啪地把棋擺好。

王老爺子本來還覺得孫子是拿棋子敲棋盤敲個響,可定睛一瞧卻發現孫子竟都擺對了,對面的每顆棋子都擺在了對應的位置上!

這著實讓王老爺子吃了一驚。

不過王老爺子活了大半輩子,早就活成了人精。他要不是個奇人,也帶不出王守仁這樣的孫子。

王老爺子面上不見半點驚訝,老神在在地擺起了自己的黑棋。

他還頗為不屑地哼了一聲,用很瞧不上文哥兒的語氣說道:“你也就會擺個棋而已,有什麼好得意的。”

文哥兒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哪怕思維基礎比一般小孩好些,這會兒也看不出王老爺子是有意在激他。

他只覺得這個祖父整天繃著一張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太過分了!

贏,必須贏!

文哥兒卯足勁和他祖父在棋盤上廝殺起來。

雙方殺到眼紅處,文哥兒眼看勝利就在前方,興奮地站來起來,迫不及待地喊出一個詞兒:“——將將!——將軍!”

王老爺子聽到這麼一聲歡呼,還覺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轉頭看向岑老太太,發現岑老太太正既驚又喜地望著文哥兒。

於是王老爺子終於確定剛才不是他聽錯了,而是文哥兒真的會說話了。

這小兔崽子,贏了自己祖父有這麼高興嗎?!

高興到都能直接開口喊將軍了!

王老爺子臭著一張臉說:“再來一盤!”

岑老太太說道:“來什麼來,不來了。”她把文哥兒抱了過去,樂呵呵地哄文哥兒開口喊祖母。

文哥兒自己也覺得新奇。

他封印大半年的說話技能回來了!

小孩的聲帶發育起來可真夠慢的!

不枉他每天堅持咿咿呀呀練習嬰語!

文哥兒興高采烈地在他祖母的教導下說起話來,讓喊什麼就喊什麼,整個人都沉浸於“我終於可以說話了”的喜悅之中。

可惜受限於生理結構的發育情況,他能說的也只是些簡短的詞兒,接下來恐怕還是得隨身攜帶自己的翻譯(金生)。

不過這也夠讓文哥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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