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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滿朝皆知】

作者:春溪笛曉
王恕自知失言,                轉回頭不吱了,留下夾在中間的戶部尚書好生尷尬。

丘濬何等聰明一個人,一下子想到剛才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到底是怎麼回。敢情是都在琢磨他做的餅好不好吃?!

丘濬在心裡追根溯源,                轉眼就找到罪魁禍首:必然是李東陽無疑。

要不是李東陽那與文哥兒他會做餅,文哥兒也不會跑央他動手,                他也不會把做多了的餅分給三個小的帶回家。

總而言之,這鍋得是李東陽的!

真後悔當年因為下雨天留了李東陽一頓飯。

至這是怎麼鬧得人盡皆知的,                肯定也和李東陽脫不了關係。畢竟,李東陽是有科的,現在這麼多小子跑他家借書,全是因為李東陽次寫文章大肆宣揚!

這李西涯,                著不穩重,                有點麼就到處嚷嚷!

與此同時,文官們自左掖魚貫而入,                頭三品以的朝廷要員沉靜肅穆地入了殿內,剩下的五六品官員就在外頭立著。

時辰還早,聖那麼快過,                大家自然是輕鬆愉快地聊起天。

翰林官單獨分了一班,李東陽他們都站到了一塊。

王華入列後就有人誇他兒子真了不起,三歲就拜了三位名師,聽得王華一愣一愣的。

等會啊,他兒子不是隻有謝遷和楊廷和兩個老師嗎?

怎麼成三個了?

見王華一臉的震驚和茫然,                李東陽這位天降新師笑了起,                袖兜裡掏出篇文章遞給王華,樂道:“我思想,還是該給你這個當爹的看看。”

王華不明所以地接過文章,有些納悶地讀了起。

接著他的臉『色』也和謝遷昨天一樣精彩。

原這小子些天鬼鬼祟祟地寫東西,                不是在練字,而是在寫文章!!

這小子每次叫他多學點都不情不願的,結果還自己偷偷琢磨起文章了。

王華還是有些不解,兒子能寫出這樣的文章並有太讓他驚訝,可三個老師又是怎麼回?

謝遷便把文哥兒偷偷求李東陽指點的給王華講了。

都文無第一武無第,王華的第一想也是這樣的:好你個混賬小子,有狀元爹和狀元老師還不夠,還求別人指點?

只不過這樣的想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快王華就把它拋開了。

要論舉業文章,他和謝遷自然有自信不會輸給誰,可李東陽不一樣,李東陽是致力一改臺閣體舊弊、振興大明文壇的人。

李東陽與丘濬他們都對許多人或求奇求險或無病呻『吟』的詩風文風很看不眼。

丘濬他們是想要把臺閣體掰,迴歸它雅載道的本面貌(就是有時候用力過頭了,比如《五倫全備記》);李東陽卻是想將山林之風帶入臺閣體,每逢文會必推李白杜甫,希望能為死氣沉沉的臺閣體引活水。

不管他們這些努力最終到底是能大獲成功,還是僅僅讓曾經風光一時的臺閣體短暫地迴光返照,雙方的嘗試都是值得欽佩的。

狀元每逢三年便有一個,真在書留下姓名、叫人記住除“狀元及第”以外功績的又有幾個?

他也不過是僥倖得了個頭名而已。

兒子能跟著李東陽這樣的老師習文,當爹的有麼不樂意的?

王華朗笑道:“那我得趕緊給文哥兒再備份束脩,早早把這師徒名分給定下,不能叫西涯你反悔。”

李東陽見王華這麼快就和謝遷一個反應,嘆著氣直搖頭:“你們餘姚兩狀元可真不愧是同鄉啊!”

有些昨聚會也看過文章的翰林院同僚聽得雲裡霧裡,忙問到底是怎麼回。

是有知情的就給他們講了一遍。

連隔壁五寺六部以及諸衙的屬官都聽了一耳朵。

嘶——

王家這位小神童,造化不小啊!

唯獨有一人表情比較微妙,那就是昨兒巧遇過王守仁的吳寬。

吳寬立在那兒聽同僚們聊得熱火朝天,甚至還有人向王華討文章傳閱,神『色』變得分古怪。

昨天王守仁那孩子央求他麼著?

王守仁他答應他弟要保密,絕對不能叫他爹知道。

現在,這兒還需要保密嗎?

吳寬都想跟著王華回王家看看熱鬧,瞧瞧那位小神童知道情發展到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到底會是怎麼樣的表情!

才三歲就能叫李東陽他們欣然收入下的小孩兒,一定是個很有趣的小子。

吳寬旁邊站的是王鏊。

他們都是江蘇的,站得也比較近,王鏊一眼看便發現吳寬神『色』不太對。

王鏊不由問吳寬:“您怎麼了?”

吳寬道:“也麼,就是昨不止你們傳看了這文章,我也別處看到了。”

吳寬把昨兒巧遇王守仁的給王鏊講了講。

既然大夥都知道文哥兒偷偷寫文章了,自然無所謂保密不保密了。

吳寬開了口,聽到的人自然不止王鏊一個。

王華也聽明白了。

他兒子寫好文章先給哥哥看,再讓他朋友李兆先拿給李東陽求指點!

兩個兒子兄友弟恭,本應當是讓老父親欣慰的,可他怎麼就這麼想揍兒子呢?!

既然能先給親哥看,為麼不能給親爹也瞧瞧?!!

這小子欠揍,賊欠揍。

下朝後,王華鬱悶地跟李東陽他們修了一天《憲宗錄》,熬到下衙便匆匆別過同僚回家。

不少人見王華那急著回家的模樣,都生出了和吳寬差不多的想:唉,真想跟著王狀元回家見識一下狀元家是怎麼打兒子的。

唯獨當人文哥兒還毫不知情。

他今兒和謝豆換書看,拿到了謝豆次買的《營造式》。

這書可真不錯,可以拿參考著做建築積木套裝,只需要對著圖紙刪繁就簡搞成方便拼搭的小小積木就可以了!

文哥兒靈感勃發,拉著金生琢磨了半天,爭取能用盡量少的構件拼出儘量多不同花樣的建築,感覺非常有意思。

王華外頭回時,瞧見的便是兩小孩兒趴在矮几對著本書寫寫畫畫,討論得分認真。

王華腳步一頓。

本想揍兒子的念頭忽然不那麼強烈了。

別家父母求著孩子進孩子都不愛搭理,他兒子這麼好學,他有麼好生氣的?

王華邁步走近屋裡。

文哥兒在過“積木總設計師”的癮,瞧見王華進了,有些納悶地問:“爹你怎麼啦?”

王華往文哥兒邊一坐,掏出李東陽給他的文稿往桌一放。

文哥兒心裡咯噔一跳。

他拿起文稿一看,字跡是陌生的,內容是熟悉的。

文哥兒不懂書,不過他覺得這字寫得比他哥好看些,顯然是個書比他哥牛『逼』一點的人抄的。

他的處女作,何德何能讓大佬親自抄一遍!

文哥兒不敢置信地問:“您哪兒得的?”

他哥抄的原稿在他手裡,李東陽那兒應該有了才是,怎麼又冒出一份呢?

文哥兒腦中靈光一閃,瞪著桌那份文稿好一會兒,越看越覺得頭瀟灑秀逸的字型有些眼熟。他翻身下塌,蹬蹬蹬地跑開啟自己的私人抽屜,取出藏在裡頭的原稿跑了回。

兩份文稿擺在一起一對比,真相大白了。

新的這份抄寫稿,字跡和李東陽給他的批註一模一樣!

破案了,是李東陽自己抄了一份!

這都搞出備份了,李兆先居然也不給他提個醒!

他真是看錯這個李小先了!!!

文哥兒憤憤道:“這個李兆先,明明好不出我是誰的!”

王華睨著他道:“你覺得他守口如瓶,別人就看不出了?”他給文哥兒指了指其中一句話,這小子在那兒感慨要幹到七幾歲的話他至少還有七年!

至別的大大小小的身份漏洞,王華就不一一指出了。

文哥兒:“…………”

明白了,自己這是全方位無死角地洩『露』個人資訊,屬高考作文閱卷官要打零分並當作弊處理的水平。

寫的時候靈感得那麼洶湧澎湃,提起筆就自然而然寫出了,誰會考慮那麼多啊!

文哥兒抬手捂住自己的小腦袋,表示這根本不是他一個三歲小孩該承受的。

他,王小文,只是想偷偷提升自己的寫作水平嚇親爹和老師一跳,到底有麼錯呢!

王華瞧見他那糾結的小模樣兒,不由笑了起,把人拎起追問:“你怎麼想的?”

文哥兒當場出賣李兆先:“都是李兆先慫恿的,他我偷偷寫好拿給他,他不會讓任何人知曉。我覺得很有意思,就信了他的話!”

王華卻敲敲他腦袋道:“以後可不能直呼姓名了,得喊師兄。”

文哥兒一臉茫然。

王華便把昨謝遷給他拉個新老師的講了。

文哥兒:“………………”

麼?不止他爹知道了,老師也知道了?

不,聽這意思是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了?

新老師又是麼玩意,他為麼可以有那麼多老師啊?!

不是“一為師終身為父”嗎?怎麼可以這麼不講究!

文哥兒可不敢把“我怎麼能有這麼多爹”這種話問出口,只能懷揣著最後的希望小心翼翼地問:“丘尚書也看了嗎?”

王華微微一笑。

按照慣例,翰林院是要派幾個負責記錄朝臣發言的人到排寫朝見會議記錄的。

那幾位同僚回後給王華講了件新鮮:王恕王閣老主動和丘尚書話了!

的話大意是“丘尚書你做的餅真那麼好吃嗎”。

他們親耳聽到的!

百分之百能保真!

文哥兒:?????

好你個王閣老,想到你不僅這麼八卦,還這麼愛吃!

完了,完了,他的圖書館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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