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揹著自己樸素的單肩包慢慢地走進了宴會廳中。
倒是挺氣派的，姑父姑母確實是面子做得到位了。
宴會廳中很喧鬧。
蘇洛在一旁走著尋找著自己妻子和岳父岳母的所在，希望能夠在這茫茫吵鬧的廳中找到一點點歸屬感。
他終究還是選擇主動前來參加妻子徐靜表姐家孩子的滿月酒。
在這座小城中，面子是絕大多數人都喜歡的。
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實力。
至少面子上不能輸給別人。
排場是不能少的。
徐靜的表姐家要說多麼有錢有權，其實也沒有，只不過是面子上要風風光光的，不能輸陣了。
蘇洛向來是沒有面子的，他看著這熱鬧的人群，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走到了裡廳，才看到了正在和親戚聊天的妻子，和正在推杯換盞的岳父。
一如既往的乖巧。
他在看到了岳父岳母的時候，就先稱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尊重。
“爸，媽。”
他笑得親切，似乎他就是二老的親兒子一般。
若是不知道情況的，或許還會以為他家能夠有多和睦一樣。
但是不知道他家情況的人，已經不多了。
蘇洛這一聲呼喚，妻子徐靜連看他一眼都不看，頭都沒有回，自顧自地和旁邊的親戚聊天。
她把蘇洛當成一個陌生人，一個透明人。
哪怕在外需要維持一個表面上的平和，但是她還是極為排斥和蘇洛有任何親暱的互動。
岳父原本笑得開心，和徐靜的姑父在那裡喝酒喝得開心。
看到蘇洛來了，原本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有點事，我跟徐靜說了。”
蘇洛解釋了一下自己的遲來。
他知道自己不算是什麼大客人，甚至別人也不怎麼看得起他。
但是他還是儘量為自己尋找一點顏面。
無論別人看與不看，自己該有的還是要有的。
妻子無視自己，岳父看不起自己，還好有岳母表面工作做得還不錯。
“叫人吶。”
或許是因為還要岳母更會做人，亦或者是她確實更心疼蘇洛這個乖孩子。
她這說法，更像是在教育自己的孩子。
“姑父姑母好。”
蘇洛多少從岳母這裡感受到了一點屬於家人的溫暖，臉上的笑容也更自然了一些。
“坐吧坐吧。”
姑父有些不耐煩地看了看滿臉討好的蘇洛。
他向來看不起這侄女婿，他覺得蘇洛的臉皮太厚，不知廉恥，也沒什麼本事，沒有社會地位。
讓他站著，顯眼又打擾眼睛。
蘇洛似乎沒有看到長輩們眼中的嫌棄，乖巧地坐了下來。
“來晚了，先自罰三杯。”
還沒等蘇洛繼續保持著微笑，他岳父就橫了他一眼。
有些突兀，若是一般人遇到這種嫌棄態度的逼酒，或許會推拒，但蘇洛沒有做什麼，而是繼續乖乖地站了起來，舉起了桌上的酒杯。
若是啤酒的自罰三杯那是情趣。
但還沒吃上飯，白酒自罰三杯，這是教訓人。
“行。”
“爸發話了。”
“恭喜恭喜啊。”
蘇洛一直保持著微笑。
他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白酒，一口悶下去。
繼續說著好話，又給自己倒酒。
在桌上的親戚們都一副看熱鬧的模樣，倒不是沒人知道這白酒上來就是三杯容易燒喉嚨壞肚子。
可是......
這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就是一個贅婿嗎？
平日裡也是個笑話和談資。
看他出糗和被教訓，也就是酒桌上的一次娛樂活動而已。
“別喝了。”
也就岳母還稍微心疼些這孩子，或許是因為心中的母性還在吧。
“沒事，能喝。”
蘇洛笑著繼續一口悶了杯中的白酒。
他還是一點都沒有生氣。
畢竟都習慣了。
突然，他的後背被人拍了一下。
“東昇？”
蘇洛回頭看了看，是徐靜她表姐夫，也是今天滿月酒的主人。
他滿臉通紅，看樣子沒少喝酒。
也是，就今天來的這麼多客人，他作為邀請人，自然少不了應酬。
“不是說你不來了嗎？”
酒氣哈在了蘇洛的臉上，但是他絲毫沒有變了臉色，而是繼續客客氣氣地說好話。
“恭喜恭喜啊。”
“有段時間沒見啦，這一杯你跑不了。”
表姐夫似乎客氣些，舉著杯子伸手讓他老婆給他滿上。
“少喝點。”
徐靜的表姐剛剛看著蘇洛喝酒的時候就有些擔心。
她和蘇洛雖然不熟悉，但她也算是個善良的女人，剛生完孩子，自然更有愛一些。
姐夫還以為老婆在勸自己少喝，笑著說道：“好久沒見了。”
“他已經喝三杯了。”
徐靜的表姐用眼神看了看蘇洛。
既然表姐夫妻兩都在，那自己夫妻兩人也一起好。
“徐靜，我們一起。”
蘇洛伸手招呼了下妻子，雖然很不情願，但是這是給自己的表姐一家祝福，徐靜還是舉著酒杯和蘇洛一起恭喜表姐一家。
又是一口悶了第四杯白酒。
蘇洛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有一點暈了。
正想要和表姐夫說些什麼，蘇洛的笑臉卻沒有迎接的人。
表姐夫喝完這杯就已經轉身走了。
剛剛表現出來的熟稔，也只不過是他的客套罷了。
蘇洛收回了原本想說的話。
保持著微笑坐了下來。
他的餘光瞥到了妻子彆著臉坐下，和自己的距離遠得能再坐下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酒勁上頭了。
他總有一種感覺。
這偌大的廳裡，那般的吵鬧，可自己明明坐在桌邊，卻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參與感。
不過，生活也就這樣吧。
他笑了笑，彷彿是在嘲笑自己。
突然，他感覺到了桌下似乎有什麼蹭了蹭自己。
他低頭看到了一隻手遞了紅包過來。
抬頭看向了妻子。
她若無其事地繼續和其他親戚聊天。
但是這隻手似乎是在像蘇洛釋放一個訊號。
你還有機會。
我們之間還有可能。
人在最低谷的時候，身邊人一個小小的動作，就會讓他誤解。
就像是現在的蘇洛一樣。
他那顆原本逐漸枯寂下去的心。
被這遞來的紅包重新澆灌了。
那朵枯萎的歐石楠，感受到了久違的陽光。
未來，還有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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