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伍長杜行敏帶著一隊兵馬衝開了圍聚的亂兵,一馬當先。
從亂兵圍殺東市的驪山縣侯府邸,戰況已翻轉過來,成了官兵圍剿亂兵。
在長安城做這種事,當真是膽大包天。
衛府官兵不是擺設,給亂軍的時間只有一盞茶的工夫,短時間內不成功,就已註定失敗。
更不要說龍武軍早有準備。
東市的亂象已接近尾聲。
長安城的另一頭,西市的一處街巷,這裡是天水郡公丘行恭的府邸。
此刻蔣王李惲正在這處府邸中來回踱步,他著急問道:“張陽死了沒?”
丘行恭面帶桀驁的笑容,“這個小子的命當真是硬,現在還沒訊息傳來。”
“丘行恭!速速出來受死!”
府外又傳來喊話聲,那是河間郡王李孝恭在叫喊。
李惲腿一軟,差點當場栽倒,“是你說的,只要張陽死了,我們都不會有事。”
令狐德棻蒼老的臉也帶著憂慮,但話語還是安慰道:“崔仁師說過,天下的皇帝都是一樣的,他們沒有勇氣揭開土地兼併的蓋子,隋煬帝是這樣,自漢以來的皇帝都是這樣,李世民也是這樣的。”
“只要張陽一死,一切都會恢復原樣,他既然要整頓土地兼併,那就要死!”
李惲苦澀一笑,掀開了眼前的書案,道:“他張陽不死,我們要死了!”
“本就是你死我活,他張陽不死我們都要死,用得著你說嗎?”丘行恭提起刀,一刀劈在了桌上。
嚇得李惲又是一個哆嗦。
李孝恭帶著龍武軍的兵馬圍著丘行恭的府邸,宗室其他郡王也就算了,這丘行恭不是宗室中人,但他是掌握著兵權的將領,現在他的府邸內就有兵馬駐守。
李義府已經派了好幾撥人都沒有攻進去,眼看天就要亮了,道:“河間郡王,等兵馬馳援到了,我等再攻如何?”
李孝恭神色不耐煩,“孃的,哪裡還有兵馬,兵馬全去東市了。”
長安城的兵馬並不多,動用龍武軍與金吾衛,領軍衛已經是最大限度。
羽林衛與太子右率都要護著皇宮。
考慮再三,李孝恭再次朝著這處府邸大喊道:“丘行恭,給老夫速速出來!”
話語聲在四周迴盪,回應還是一片寂靜。
心中一橫,李孝恭道:“拿火炮來!”
“喏!”
一門門火炮被推了出來。
李義府連忙攔住,“河間郡王!這個不能用。”
李孝恭才不管這麼多,他咬牙切齒道:“老夫就是要將這些人炸成灰。”
李義府慌張地用身體堵著炮眼,“朝中可是有嚴令的,火炮不能對著中原子民使用,這一炮下去,可真就是覆水難收了。”
“收什麼覆水,他們想要張陽一家死!某家就要他挫骨揚灰!”李孝恭提起了軟弱無力的李義府,隨手丟在一旁,喝道:“上彈。”
李義府摔在地上,狼狽地大呼道:“不可以呀!河間郡王不能用火炮呀。”
這個時候的李孝恭早就失去了理智,三門火炮對準了丘行恭的府邸。
“他們就是仗著我等不敢用火炮才這麼囂張。”
李孝恭又是一腳踢開了鼻涕眼淚橫流的李義府。
火炮裝填完畢,點燃了引線,李義府目光呆滯地看著引線燒入炮筒中。
“嘭!嘭!嘭!”
炮聲炸響,三門火炮吐出了火舌,炮彈應聲而出,眼前的圍牆與大門頓時被炸開。
本來府內就有不少人守著大門,可一炸之下傷亡巨大。
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再次裝填,又是三聲炮響,火炮的炮彈落入人群中,在熱武器面前,人命真如草芥。
眼前土木瓦礫橫飛,帶著無數的肉塊炸開。
李義府頹廢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語道:“完了,都完了!”
火炮一響,守著丘行恭府邸的人紛紛放下了刀兵,他們可不想死在炮火下,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在熱武器面前,他們沒有談生死的資格。
越來越多的人丟下了手中的刀,跪在了地上求饒。
這就是火炮的威懾。
對他們來說,這還打個屁。
李孝恭攔住了還要裝填的將士,沉聲道:“拿人!”
令狐德棻,蔣王李惲,天水郡公丘行恭,三人被拿了出來。
丘行恭還帶著兇狠的神色,他冷聲道:“李孝恭,老夫若不死,就將你剁碎了,先吃光你的肉,再將你們的骨頭餵狗。”
“哈哈哈!”李孝恭忽然大笑著,拿出了一個細長的鐵筒,點燃了引線放入了丘行恭的懷中。
四周的龍武軍迅速退開。
丘行恭還沒回過神,他拿起懷中的細長鐵筒正好奇看著。
李孝恭站得很遠,朗聲道:“這是驪山新制的火器,賞你了。”
“嘭!”
鐵筒炸開,硝煙散去之後,丘行恭倒在了地上已不成人樣,手臂已被炸沒,胸前被炸得一片焦黑。
李孝恭啐了一口唾沫,“什麼貨色。”
厭惡地看了一眼屍體,他吩咐道:“收拾起來,扔遠一點餵狗!”
“喏!”
府邸內屍體大多都是支離破碎的,與瓦礫混在一起。
李義府後怕地捂著胸口,這種場面在高句麗見過,眼下又見到此場景,他手扶著牆壁站起來,當場劇烈地嘔了出來。
心中發誓,這輩子絕不要領兵打仗。
李孝恭拍著李義府的後背道:“你看看,只要有火炮,這世上的事情多簡單。”
李義府想說什麼,再一次劇烈嘔吐。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丘行恭被炸死了,令狐德棻與蔣王李惲被拿下了。
上官儀帶著京兆府的官兵還在長安城內到處拿人,天色逐漸明亮了,晨曦照映著,東方的天際乾淨得如一塊藍色的玉石。
長安城內,程處默提著刀來到江王李元祥的府邸。
樊洪不放心在這個時候讓處默小將軍單槍匹馬行事,還是跟著來了。
程處默提著一把刀先是在江王李元祥的府邸門前,站了會兒,有些猶豫,撓了撓頭問道:“他人在嗎?”
樊洪回道:“新年開朝的時候就從封地回來了,這些天一直都在長安城。”
“嗯。”
程處默點了點頭,心中踏實了不少,抬起一腳踹在人家府門上。
門很結實,一腳下去踹不開,惹得院內的門房叫罵了幾句,也沒有開門。
程處默捲起自己的袖子,看了看院牆,拍了拍樊洪,“來,爬牆。”
“啊……嗯。”樊洪連忙幫忙當人梯。
“這做事要用些智慧。”程處默說話就已經攀到了牆上。
聽著小將軍的話,樊洪疑惑地問道:“其實只要和他們說小將軍是丘行恭的人,說不定不用爬牆,就能進去了。”
“嗯?你怎不早說?”
“在下現在才想到。”
說罷,程處默翻入牆內,眼前就有幾個部曲手提著棍子。
雙腳落地,才想起來刀還在牆外,眼看對方圍了上來,他也顧不得想這麼多,便捲起了袖子徒手與他們打了起來。
江王李元祥府邸內好不熱鬧,數十人與程處默打有來有回。
奈何程處默一身腱子肉,現在拳腳功夫不如當年,但勝在一個抗揍。
半個時辰過去,當天完全亮的時候,官兵闖入了江王府的府邸,上官儀見到了院內一群人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很是詫異。
再看一旁程處默正吃著別人家的飯食,江王李元祥正客客氣氣地伺候著,又是給添粥,又是給倒水。
程處默嘴裡嚼著餅,遞給他一根繩子,“規矩你懂,自己動手吧。”
“哎。”
李元祥此刻鼻青臉腫,又很是老實地拿過繩子,將自己的雙手纏在繩上,纏得不是太好,低著頭就跟著上官儀離開了。
普通人並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他們只是覺得昨夜官府的人好像瘋了,到處都有人被抓。
今天的早朝很安靜,群臣站在太極殿內一言不發,有不少的空位置,那些空位子的官吏有的不敢來了,還有的被抓了。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張陽身上。
各部沒有稟報事宜,大家的沉默讓太極殿如墜冰窖。
李承乾剛要開口,卻聽到殿前有人稟報。
“上官儀求見!”
剛要說出口的話語,只要咽回去,李承乾點了點頭。
有太監朗聲道:“入殿!”
上官儀小步且快地走入殿內,他遞上一卷卷宗,道:“宗室諸王罪狀都已在卷宗上。”
殿內眾人當即議論了起來。
聲音就像是有蚊子叫,在殿內響個不停。
見李承乾的目光看來,張陽站出朝班道:“念。”
“喏。”上官儀先是行禮,之後打開卷宗念道:“滕王李元嬰,封邑山東,驕奢淫逸,橫徵暴斂,大興土木!三千良民被打為苦役,為滕王私慾建設滕王閣,民眾敢怒不敢言,洪州各縣縣丞或被威逼,或被囚禁,滕王修閣,動用苦役三千人,或被累死,或被打死,滕王閣五丈六尺!欲比凌煙閣,有官吏查問,洪州鄉民避之不及,官民疏離,何止治之,滕王閣下屍骨累累。”
“蔣王李惲,封地安州,食邑一千戶,與丘行恭合謀侵佔安州田畝六百頃,鄉民失去田畝流離失所,狀告無門,其人貪婪無度。”
“荊王李元景,侵佔田畝三百頃,初查三百頃,之後查探查問方知,荊王妻室裴氏聯合丘行恭,蔣王李惲,虢王李鳳向地方州府施壓,則奏報送不至長安。”
“江王李元祥,為丘行恭提供錢糧共計五千餘石,用於圈養私軍。”
“天水郡公丘行恭,為虎作倀,多為蔣王,滕王剷除異己,手段毒辣,行事猖獗暴虐,食人解屍,亦為滕王李元嬰圈養私軍三萬兵馬。”
“宗室中人剷除異己,合謀勾結,剝削鄉民,互相配合掩蓋罪行,兵部尚書侯君集掌管兵冊,為丘行恭等人掩藏私軍之事,昨夜長安城東市大亂,亦是丘行恭謀劃,侯君集後送女婿賀蘭楚石入東宮右率,意在謀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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