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策尷尬笑笑,擺手道:“某家就一個裨將,西征天竺?那都是大將軍的事。”
說罷,他又哼著小調,悠哉地躺著了。
離開的時候,狄仁傑又回頭看了眼不著調的王玄策,皺眉道:“這人一直都是這樣散漫的嗎?”
李治解釋道:“聽裴行儉說過,他就是一個心思懶散的人,當初西征的時候便是這副模樣,能不動就不動,能躲麻煩就躲。”
“可就是他這樣的人,滿腹的兵事韜略,行軍打仗驍勇又有智謀,薛仁貴與梁建方評價過,他是個奇才,倒也不是他的經驗有多豐富,只是這行事……”
三緘其口,猶豫再三,李治氣餒地評價道:“或許自有章法吧。”
大唐的青年才俊越來越多,偏偏就有這麼幾個性情古怪的。
古怪的人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的。
就比如說驪山上的那位仙人。
天可汗派兵北征,坊間議論很多。
這一次遠征有人說不該,也有人說應該。
如果四夷都能對天可汗充滿敬意,並且俯首稱臣,那麼天可汗就會給你天大的恩惠。
倘若有人作亂,天可汗也可以派兵平滅,薛延陀作亂一直不服從教化便是原因之一。
恩威並施的天可汗才是令人敬畏的。
驪山上,今日還是一片寧靜,偶有汽笛聲響起。
張陽在華清池邊,他執筆在紙上寫了四個字,收筆道:“媳婦,你看如何?”
李玥瞧了一眼,神色凝重,“早日退休?”
“是不是有進步?”
“唉,夫君的字都快自成一派了,何來進步可言?”
小武與小慧捂嘴輕笑著,老師一直不喜歡師父的書法。
也怪師父練了這麼多年的字,還在原地踏步。
張陽看著字笑道:“我要將其掛在書房中,每日都拿出來看,時刻警醒自己要早日退休。”
山風吹過,華清池掀起漣漪,李玥低聲道:“有人的志向是進士及第,有人想要修編國史,也有人想要做個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李玥看向兩位弟子又道:“只有你們的師父不一樣,他的志向是早日退休。”
徐慧道:“師父向來就是與眾不同的。”
小武嘆道:“那些虛名又有何用,現在還不是想著如今建設關中,也不知道各縣安排得如何了,弟子再去看看。”
徐慧也站起身道:“弟子也去看看。”
晴朗的天空下,陽光嗮在身上的暖意感覺很舒服。
近日在長安城的各國使者還在準備朝賀。
波斯王卑路斯命人送了五塊石板給驪山。
張清清皺眉道:“你們波斯是拿不出像樣的東西嗎?怎麼就送這麼一塊石板,你們看看高昌人,送來的玉石都是一車車的,就連吐蕃也送給驪山這麼多牛呢。”
幾個波斯使者苦笑著,對這位尊貴的小郡主連連行禮。
張心安的目光則在石板上的文字,“那就拉到山上去。”
姐弟倆命人將石板放在一輛推車上,張清清接過他們遞來的書卷,便讓這些波斯使者離開了,自己帶著人拉著車去了驪山上。
各國使者除了向天可汗朝賀,也會驪山送禮,這幾乎是每年都會進行的事。
突厥會送來很多羊毛與羊群,吐蕃會送來犛牛,西域又會送來很多玉石與各種奇珍。
當年爹爹任職禮部尚書,掌管大唐的外事,不論是河西走廊還是安西四鎮都是那時候奪回來的。
更不要說現在的吐蕃與波斯了。
這些送禮,驪山一概接受。
張心安問道:“姐,據說這些使者送給驪山的禮比朝賀天可汗送的禮要多。”
張清清惆悵道:“你個笨弟弟,連這點都想不明白。”
“還請姐姐賜教。”
“現在爹爹的態度很重要,只要爹爹高興,也能讓關外諸國好好的,要是爹爹不高興了,也能讓他們雞犬不寧。”
“他們敬重驪山是因為驪山行事有底線,從來不會做殺絕之事,爹爹以前對松贊干布的許諾,對高昌的許諾都一一實行了,所以他們很敬重驪山。”
“他們愛戴天可汗,也會敬重爹爹,而且現在大唐正在整頓西域各地的兵馬,若能夠得到驪山的重視,他們就能夠得到莫大的好處,連一個就要滅亡的波斯都能扶起來,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張心安重重點頭,對姐姐是聽之任之。
張清清又看了一眼那些石板,便三步並兩步快步走上了驪山。
等木車被拉上車,便讓這幾個村民下山了。
張心安快步走入書房,“爹!波斯王送了幾塊石板來。”
張陽還看著早日退休四個字在發呆,聽到兒子的話語這才回過神,走到屋外,見了木車上的石板。
石板很厚,是大理石的材質。
皺眉看著石板上的文字,字跡很模糊,也很難辨認,這不是波斯的文字。
更有些接近象形文字。
楔形文字?
張陽皺眉道:“這是漢謨拉比法典。”
張心安好奇道:“什麼法典?”
“古巴比倫時期有個漢謨拉比的國王,他命人修撰了律法,就成了這個法典,照理說它應該在古巴比倫的神殿中。”
石板很長也很大,足足有近三米高。
波斯人為了進獻這個寶物,跨越了整個西域,也不知道一路上累死了多少人。
他們為了討好驪山,都顧不上人命了。
張陽將其放在自家的牆邊。
張清清問道:“這些石板看著挺一般的。”
“石板一般,這上面的文字卻是無價之寶。”
“是嗎?這些字能讓驪山發財嗎?”
“有些事物要經過歲月的沉澱之後,才能顯現它們的價值,只可惜,這不是完整的漢謨拉比法典。”
古巴比倫確實沒有神奇的空中花園,但卻有貨真價實的法典。
張清清遞上一卷書,“這是波斯王讓人使者送來的。”
接過女兒手中的書卷,張陽開啟來看著,卑路斯的關中字寫得不好,這上面寫著如今的波斯近況。
波斯人接納了很多的大食流民,他們學習中原的文字與語言,現在的波斯人都在學習中原文字。
書信中,波斯王都快將大唐當作他的畢生嚮往,他想讓所有的波斯人都學唐人。
張陽放下這卷書信,並不喜歡這種諂媚之言。
寫一卷表達忠心的國書很簡單,難的是一輩子都這麼做。
即使是虛情假意,如果他能夠將此踐行一輩子。
那才算是真誠,現在波斯王的這些話,無非就是想讓天可汗知道他有多麼的忠誠。
張陽將這幾塊石板,放入自家的庫房。
這終歸是歷史上獨一無二的漢謨拉比法典。
儘管對大唐來說,它的存在或許無關緊要,張陽想要將其好好保留起來。
夜裡,李玥坐在油燈下,給孩子們縫補著衣服,“秋兒,越長越大了,現在都能自己拿筷子吃飯了。”
張陽道:“嗯,心安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還只會讓嬸嬸用勺子喂著。”
靜謐的家中只能聽到華清池的水聲。
這種水聲不大不小,不近不遠,聽著很舒服。
久了之後便覺得聽不到這種聲音,會睡不好覺。
李玥剪斷線頭,看著給女兒做的小衣服,神色凝重幾分,“父皇的銀錢怎麼還沒到賬。”
“還沒給嗎?”
“嗯,那一百門火炮的銀錢至今沒有付,夫君是不是忘記寫勸諫奏章了。”
張陽一手拿著書,一手端著茶杯,目光還停留在書上,“我再去寫一份就是。”
“就算是驪山抗旨了,父皇也不能不付銀錢,這不是一件事,父皇有私心,但兩家人不能這般相處。”
言罷,李玥走入書房執筆書信一封,對屋外的正在收拾孩子玩具的嬸嬸道:“王嬸,安排人將這卷書信,交給母后。”
王嬸點著頭,將書信收下。
張陽詫異地看了一眼。
“無妨,說的很婉轉一句沒提火炮與父皇沒付銀錢的事。”李玥很自信的點頭。
見到夫君的目光,她狐疑道:“不合適嗎?我這就讓嬸嬸將信收回來。”
張陽拉住她的手笑道:“這樣也好,你是當家的女主人,自然要有氣度,也有計較。”
靠在夫君的懷中,李玥皺眉忽道:“該給兒子找個什麼樣的老師?”
“嗯?不是歐陽詢老先生帶著嗎?”
“老先生年事已高了,不合適。”
張陽坐在椅子上,懷抱著媳婦,雙手捂著她冰涼的手背,思量道:“要找就要找最好的。”
“放眼驪山,眾多老人家還未有合適的。”
“等他再長大一些,讓文字兄去帶帶他,長安城與驪山來回麻煩了一些,但也是值得的。”
李玥重重點頭,“那就等孩子再長大一些,再考慮。”
夫妻倆又安靜了下來。
“房相如何?”
“房相在朝中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怎麼讓我們孩子拜師?”
聽了夫君的話,李玥又陷入了沉思,在兒子與女兒的成長上必須要下大心思,重工夫。
要找老師就要找最好的。
像是心有所念,或有感應,第二天岑文字就來了驪山。
張陽揣著手走在田間地頭,看著今年水土的變化,就算是成了尚書左丞,也不能忘了太府寺的工作。
揣著手道:“文字兄,這都多少年過去了。”
岑文字撫須笑道:“縣侯是要感慨歲月變遷了嗎?”
張陽在田埂邊坐好,“過去多少年了,這太府寺依舊只有我一個人。”
“說來也是,科舉新入仕的學子大多都不會去太府寺。”
“農桑需要治理,朝中也不能厚此薄彼。”
岑文字嘖舌道:“下官會安排中書省在之後的科舉策問上多一些治理農桑的題。”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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