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又道:“我現在還小,以後還有很多機會的,姐夫做一件事可以做很多年堅持不懈,我也可以的。”
見狄仁傑聽得心不在焉,李治接著道:“驪山為了造出火器用了五六年之久。”
這一次又見不到這位縣侯了,狄仁傑興致不高。
驪山的南面官道上,張陽此刻當然不在山上,而是帶著李孝恭與李泰,在這裡擺攤。
官道邊很熱鬧,來往的商旅很多。
東陽抱著賬本坐在後方,本來她是不願意來的,皇姐與小武姐姐,小慧姐姐都很忙。
清河和高陽連算術題都做不好;
東陽只好委屈地跟著來了,這都一個時辰了一樣東西都沒賣出去。
張陽用斗笠蓋著臉,躺在竹椅上一副願者上鉤的樣子。
這裡擺放的都是名貴的筆墨與字畫。
因為世家的遺產銅錢價值並不高,其價值根本不到三十萬貫,家裡盤算了一番將舊銅錢折舊能有個六成就算不錯了。
為了彌補這方面的虧損,只能拿出這些字畫筆墨來賣。
李孝恭對買賣這種事情沒什麼興致,他坐在一旁數落道:“你都這麼有錢了,還要出來賣字畫,某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張陽嘆道:“河間郡王是不知柴米油鹽貴,朝中的腳步大了就處處要用錢。”
李泰注意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道:“思文!”
那身影聞言先是回頭一眼,而後見到是李泰呼喚,這人當即換上一臉欣喜的笑容。
邁著輕快的腳步跑來,行禮道:“見過魏王殿下。”
李泰笑道:“思文兄弟,可否買一些字畫?”
李思文瞅了好一會兒,又道:“某家是將門不懂字畫的。”
張陽稍稍抬起斗笠,用餘光看到了這個與李泰年紀相仿的人,穿著華貴,腰間還有一個玉佩,還穿著官靴。
李孝恭也躺在一側,解釋道:“這是李績家的娃。”
張陽又用斗笠重新蓋住自己的臉。
李泰是晚輩,可以胡鬧可以不要臉,李孝恭還是要臉的,他忽然覺得張陽做的做法很高明,隨後也躺下來用一頂斗笠蓋住自己的臉。
“思文,你這是出來遊玩?”
李思文笑道:“這冬日過去,關中風光正好,與幾個好友出來走走。”
李泰又道:“好友有幾個?”
李思文擺手道:“三五好友不足道哉。”
李泰拉著他小聲道:“思文,英國公是當今大將軍,可大將軍家也要附庸風雅,對否?”
聞言,李思文眨了眨眼,“魏王言之有理,家父時常告誡我等要多讀書。”
“那就對了。”李泰拿出一副筆墨,放在案上,“不如買一副筆墨再走?”
說罷,李思文在懷裡掏了掏,從中掏出幾枚銅錢。
看李泰的神情呆滯又有些糾結。
李思文又掏了掏,愣是將錢包翻了過來,掉出了十幾枚銅錢。
惹得李泰神色犯苦,又道:“思文兄弟出來遊玩就帶這些銀錢嗎?”
李思文解釋道:“不過出來遊玩而已,再者說這筆墨用不了太多銀錢。”
“思文兄所言差異,此筆乃是上好的湖筆一年也就百餘支,此硯臺乃是賀蘭硯,質地細膩,剛柔相宜,深受書法大家喜愛。”
見李思文還在猶豫,李泰注意到了他腰間的玉佩,“思文兄,你這玉佩不錯。”
“咳咳……”
李思文忙咳了咳嗓子,又道:“此乃在下始孩之年,家父所贈,自小就……”
“不如用此玉佩來換硯臺?”
“可……”
李泰笑道:“思文兄,你可知我驪山最值錢是何物?”
“何物?”
“義氣!”
李思文看了看李泰,又看了看硯臺,一咬牙又道:“就用玉佩換此硯臺。”
一場交易就這麼達成了。
張陽沒有去看李泰是怎麼忽悠李思文的,從話語來說李泰用義氣買李思文一個一副筆墨是很划算的。
李思文得了李泰的人情。
李泰得到了一個硯臺。
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只不過這件事很快在英國公家鬧了起來。
李績家的娃的敗家行為在武將之間傳遞著。
直到這件事傳到了李世民的耳中,聽著長孫皇后的講述,還是李泰攛掇的,就氣不打一處來。
王公公小聲道:“陛下,英國公正在戍邊,眼下怕是回不來長安城。”
李世民嘆道:“讓青雀將玉佩交還給李思文,此事就此揭過了,往後再有這等事,朕決不輕饒。”
“喏。”
“慢著。”李世民又沉聲道:“告訴張陽,不許再擺攤了,他一個堂堂的縣侯,尚書省中丞,竟要帶著朕的兒子女兒擺攤謀生,豈有此理。”
“喏。”王公公急匆匆去傳話。
皇帝氣得直拍桌案,都已經是成家的人,還這般玩鬧。
翌日,李思文委屈地來到驪山。
其實昨夜皇帝就讓人來傳話了,但張陽依舊帶著李孝恭與李泰出來擺攤。
昨天在這裡坐了半日才賣出一副筆墨,生意悽慘。
看李思文委屈得要哭出來的模樣,李泰安慰道:“思文兄弟,我們賣你的筆墨是不是上等成色?”
李思文點頭道:“家母讓人看了,確實是值上千貫錢的筆墨,只是……”
他委屈得有些哽咽,“只是能否將玉佩還給在下?”
李泰又道:“思文,不如這樣,你拿錢來贖如何?”
“啊……啊?”
“若拿不出銀錢,思文兄不是還有好友嗎?讓你的好友來買筆墨,如此一來價錢抵貨,就可以將玉佩交還。”
“在下這就去叫人。”
等人走遠,李孝恭嗮著太陽懶散道:“青雀,你明知道這小子拿不出這些銀錢,就是為了今日?”
李泰手裡拿著昨日李思文用來交換的玉佩,笑道:“英國公為大唐戍守河西走廊,送他們一副上好筆墨又如何?皇叔誤會了,我並沒有欺凌他,只是為了解決這銀錢的虧損。”
不多時,李思文就帶了一大幫權貴子弟,他們有的是宗室子弟,有的是朝中權貴人家的孩子,長安城最不缺的都是權貴家的娃娃,在皇帝的鼓勵下,各家都卯足了勁生孩子,為大唐人口提振做貢獻。
不得不說李績在朝中人脈好,他的兒子一樣人脈很好。
數十人便一齊湧來要買筆墨字畫。
張陽又是稍稍抬起斗笠看了一眼,這些人有三十歲左右的,也有二十歲出頭的。
他們紛紛拿出一袋袋的錢,這些人是真是為了買筆墨嗎?
他們是為了來買魏王殿下的人情。
李泰看起來十分的從容,本就是銀貨兩訖,這人情他可以認也可以不認。
也有人是為了見一面魏王殿下,對有些人來說花銀錢來見皇子一面,甚至可以說上一兩句話,花個上千貫錢,實在是太划算了。
張陽嘆息一聲,心中暗想這浮華的富貴,自己還是更喜歡當初的質樸。
晌午時分,帶出來的筆墨都已賣空了。
李泰將玉佩交還給李思文,又道:“銀錢就不用了,那副筆墨就當是送給英國公的,銀錢也不用付了。”
李思文接過玉佩連連道謝。
如此,李泰只是送了一副筆墨,就得到了英國公家的一份巨大人情。
至於那些來買筆墨字畫的人是誰,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泰想要得到英國公李績的人情。
張陽將一袋袋銅錢放在車上,讓東陽坐在馬車上,便拉著回去了。
魏王殿下襬攤賣字畫的事情傳遍了長安城。
東宮,李承乾聽趙節說了此事,也是思量許久,“青雀他……他未免太過不曉事。”
趙節穿著一身侍衛服,小聲道:“殿下,陛下又在甘露殿惱怒了。”
李承乾嘆道:“擺攤?張陽和青雀?”
“確實如此。”
“為何要擺攤?”
“卑職不知,只是聽說這一次魏王殿下為驪山賺了三萬貫銀錢。”
“三萬貫?”李承乾遲疑片刻又是不住搖頭,“驪山不像是缺這點銀錢的。”
驪山當然不缺這點錢,此刻驪山山下,一車車的舊錢從庫房中拉出來。
小慧對皇后派來的宮女解釋道:“這是當初范陽送來的銅錢,其中有許多的舊錢,共計八萬貫舊錢。”
“還請我等先去察看一番。”
三兩個宮女開啟一個個錢袋子,仔細看著銅錢的成色,好一會兒之後道:“這些銅錢的成色不好,折價四萬貫如何?”
這一折就折損一半,徐慧神色不悅道:“且不說公主殿下的身份,我們交易向來都是講誠信的,每一次都是貨物價值也是實實在在的。”
“現在就說我們這裡的舊錢要折價一半,未免太過了,就算是在長安城的坊市,隋錢折價也就是兩成,怎麼到了這裡就要折價一半了?”
幾個宮女小聲低語兩句,別看眼前這個姑娘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談吐間的氣勢倒是不簡單。
徐慧看她們幾個宮女開始商談起來,又道:“你們是皇后安排來的人,還是宮裡別的妃子安排在皇后身邊的人?餘下的銀錢是不是要進了爾等真正的主人囊中?”
“這位小娘子莫要胡言,我們當然是皇后安排來收錢的。”
言語間這幾個宮女已經慌了神。
徐慧又道:“那就給個公道的價格,天家與驪山來往之多爾等可清楚?”
說罷,那領頭的宮女低頭滿是歉意地回道:“這位小娘子,不論給多少舊錢,都按照隋錢的三成折價,如何?”
“只折價三成?”
“不知這位小娘子可否滿意?”
徐慧這才點頭,又道:“驪山要銀餅。”
“這就去安排。”
不多時那宮女就拿著一大袋銀餅而來,小慧仔細看了銀餅的成色,又試了試分量,這才讓她們帶走了舊錢。
這些舊錢離開了驪山,徐慧長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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