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不少風雪飄入殿中,殿內很安靜,甚至可以聽到殿前侍衛被凍得牙齒打顫的聲音。
許敬宗聽著自己的呼吸聲,此刻被陛下盯著後襟已溼了一片。
李世民低聲道:“難怪能夠打下南詔,原來是衛府出身。”
心中不知陛下對何必的身份瞭解多少,或許陛下已經全知道的。
許敬宗本著自己與那何必來往並不多,此刻裝著糊塗,心中暗想:縣侯呀縣侯,為了我們禮部的大業,下官豁出去了。
以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事情發展到最後,就會發現張陽的選擇往往是對的。
一個能夠辦事努力勤勉的人或許會有一番前景,可在許敬宗看來會努力不如會做選擇。
如果選擇得好,再加上一些努力才是事半功倍。
李世民又道:“明日午時,朕會在太液池邊上等他。”
許敬宗躬身行禮,“喏,不知陛下有何需要下官去準備的。”
李世民擱下筷子喝下一口茶水道:“就這樣去準備吧。”
“喏。”
說罷,許敬宗向陛下行禮,又向太子殿下行禮。
此刻長安城的驛館,何必穿金帶銀,大搖大擺地走入驛館內。
驛館內,關外人不少,有三五成群的西域人,還有吐蕃人,或者是突厥人。
當南詔王走入驛館內,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多時,驛館內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南詔眾人身上。
昔日的南詔使者獨羅正面帶怒意地瞪著眼。
“諸位,與我共同誅這篡位之賊!打死他後……在下就去平定南詔。”
現在這個獨羅也能文縐縐地說關中話。
何必剛站定就看到一群人迎面衝了上來,躲開一個人的拳頭,便一腳將面前的人踹倒在地。
晃了晃胳膊,何必咧嘴一笑,“來呀,你們一起上才痛快!許久沒有動動筋骨了。”
何必身邊的一個個壯漢眼神中帶著興奮,十幾人一擁而上。
雙方人手頓時扭打在了一起,此刻驛館混亂成一片。
何必的拳腳在人群中大開大合,南詔一方對敵諸國使者,一時竟不落下風。
驛館外的官兵見狀,立刻去喊人。
許敬宗剛剛回到禮部坐定,就見有人匆匆跑來,不悅地抬起頭。
“許尚書!不好了,驛館裡南詔王他們被人打了。”
聞言,許敬宗一拍桌案,“什麼!南詔王他們如何了?”
那小吏扶著牆回道:“是……是南詔王把他們都打倒了。”
聽到這話,許敬宗神情恢復了淡定,“你們帶人去收拾一下。”
“喏。”
心說這些使者整天就知道打來打去,許敬宗叮囑道:“以後再這麼下去驛館非要被拆了不可,打壞的砸壞的讓他們賠錢,南詔王不是先動手的就不用賠了。”
“喏。”
說回驛館內,何必看著滿地的狼藉,此刻意猶未盡地瞧著諸國使者,他坐在一張桌案上笑道:“你們這些人又要動手,又打不過,真是可笑。”
李義府帶著人來了,他先是呵斥了這些使者一頓,而後又端起笑臉看向何必,小聲道:“沒有受傷吧?”
何必搖頭道:“沒有。”
“那就好,若是南詔王受傷了……”言語間,李義府回頭瞪了眼這些使者。
現在在場的使者都知道了南詔王有禮部關照著,也明白了不好惹。
獨羅被打得遍體鱗傷,靠著牆呆坐,看向驛館外的大門,門外依舊是大雪紛飛。
李義府小聲道:“許尚書去見陛下了,陛下明日午時會在太液池邊上。”
“好!”何必一拍大腿,便帶著人走向了驛館的二樓。
本來驛館二樓最好的房間是突厥的人,何必一來就將這個房間的行李都丟出來了,而後自己心安理得住了下來。
這南詔王儼然成了驛館的一位惡霸,有禮部撐腰這些使者也不敢再去招惹了,而且還打不過。
何必躺在驛館的房間內,隨從過來小聲道:“明日就能見天可汗了?”
“嗯。”
“那之後……”
“之後的事驪山縣侯會安排的。”
“喏。”
翌日的早晨,何必從房間走出來,這場雪下了兩天兩夜了,也沒有要停的意思。
而且雪勢更大了,等這位南詔王走下樓之後,諸多使者全部散開,像是遇到了一頭猛獸,不敢靠近。
本來和諧的羊群中進來一隻惡狼,羊群退避三舍。
有人寧可坐在地上,也不敢靠南詔王太近。
何必對身邊的隨從道:“我出去一趟,你們不用跟著。”
隨從疑惑道:“那之後……”
說罷,他將身上的金器都拿了下來,分給身邊的弟兄們,小聲道:“你們都各自回鄉吧。”
金鍊子,金腰帶,金葉子都分給了這些隨從。
有了這些金子,足夠他們置辦個房子娶一個婆娘,買個三五畝地了。
這也是當初承諾的,兄弟們當即明白了意思,紛紛散開。
一身的金器都分完了,何必起身發現自己沒了腰帶,他注意到了一個突厥人的腰帶不錯。
還未等南詔王開口,這突厥人便迅速解下了自己的腰帶,雙手遞給南詔王。
何必有了腰帶一邊收緊衣衫,提著褲帶走出驛館。
剛走出驛館,就注意到了有人跟著自己,四周也有不少目光。
知道張陽現在在朝中的處境,自己會被盯上更不覺得意外。
何必走入一個巷道,除了長安城的主幹道朱雀大街,西市的房屋更密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拐入了一個個無人的街巷,那些小廝急忙跟了上去。
“人呢?”
“怎麼不見了?”
“說不定往那邊去了。”
何必雙手雙腳撐著牆壁,就這麼懸在房子間,目光看著這些人離開。
等人走遠了,這才低聲道:“某家在長安城混跡的時候,你們還在喝奶。”
說罷,雙腿一收,整個人穩穩落在了地上,轉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他一邊走著,一邊自語道:“這長安城,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呀,去的時候什麼樣,來的時候還是什麼樣。”
甩掉了人,何必去見了幾個當年的故交,知道了最近都發生了什麼,也知曉了長安城現在的形勢。
一個人散漫慣了,沒有家眷,沒有親人,何必卻有很多的朋友。
走了一圈,何必將自己餘下的錢財分給當年的故交與袍澤,直到自己身無分文。
當他說出自己就是南詔王的時候,這些故交都不信。
他獨自一個人走在前往太液池的路上,低聲道:“是呀,我已不是南詔王了,我只是當過南詔王。”
就這樣,何必獨自一人從春明門離開之後,又被人盯上了。
又繞著長安城的城牆走了半圈,走向北面的太液池。
眼前的去路被一個官兵攔住,何必笑道:“某家是南詔王,來見天可汗。”
一個穿著關中人的衣衫,說著地道的關中話的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南詔王。
直到李義府匆匆而來,解釋了一番之後,官兵這才放行。
此刻正是大雪天,太液池已經停工了。
何必跟著這裡的官兵來到太液池邊上,這裡顯得亂糟糟的,一些建築的雛形已經有了,不久之後,此地一定是個貴氣的地方。
官兵停下了腳步,接著是太監的搜身,這才給放入池中的水榭。
李世民坐在水榭中,身側還有一個宮女在撫琴。
撫琴的宮女雙手已經凍得通紅,卻也是一聲不吭。
等南詔王快走到水榭了,李世民這才擺手讓她退下。
“南詔王何必,見過天可汗!”
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話語聲,李世民也是神色一凜,在桌案上倒上兩碗酒水,低聲道:“坐。”
“在下不敢!”
又是中氣十足地回話,李世民點頭道:“看你氣度與作派果然是衛府出身。”
言罷,李世民又補充道:“許敬宗說的。”
何必又道:“在下只想與天可汗喝酒不說別的。”
李世民點頭招手示意他過來。
如此,何必才邁開腳步,走在池上的小木橋一步步走向池中的太液池。
何必到了陛下面前,他終於見到了這個天可汗長什麼模樣。
“你是關中人?”
“回陛下,在下隴西人氏,早年前乃是衛府軍中一個伙伕,之後因言語得罪人被趕了出來。”
李世民笑道:“還真有意思。”
何必盤腿坐下來,端起酒碗朗聲道:“謝天可汗賜酒。”
見他一口爽氣地喝下酒水,李世民又給倒上,“豪爽!果然是個好漢。”
有一些風雪落入水榭中,何必低聲道:“此生又做成了一件事,自陛下登基以來,某家察覺往後的這幾年,日子格外的順心。”
“你現在統領南詔,以後會帶著兵馬來攻打大唐嗎?”
要是別的使者聽到這個問題說不定已經當場跪下了,何必不卑不亢,自顧自拿起爐子上的酒壺,倒上一碗熱酒又喝了一口,笑道:“不會。”
此刻陛下好似就和一個尋常的武夫談話,此人一點也沒有南詔王的該有的模樣。
王公公心裡很明白,陛下向來是不喜遊俠風氣的。
何必抬頭又道:“說來那老南詔王禪位給了某家,其實早在今年入秋的時候,某家也禪位了。”
話音落下,一陣寒風吹入太液池,吹得小銅爐的火焰忽明忽滅。
水榭內寂靜了下來,只有風聲在耳邊作響。
李世民板著臉嘴角一抽,低聲道:“你是與朕在說笑嗎?”
何必又給自己倒了一口酒水,灌了一口又道:“好酒!天可汗這邊的酒水果然好喝,這輩子第一次嚐到如此好的酒水。”
“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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