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籠罩著大地,雪花還在不斷落下,李玥幫著拆馬車,儘管還有冷風吹入,將她的雙耳吹得通紅,還是樂此不疲。
雪花隨著風吹入庫房內,庫房前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楊嬸走入庫房內,拍去衣服上積雪,站在火盆邊可以暖和。
張陽拿著一把小錘子敲敲打打,發現車轅的夾層中也都是金子。
他們用兩根木條夾住了金子,再用一些木屑黏在上方,表面看起來就是個木質很差的馬車,其實是將內部的金子藏了起來。
張陽緩緩放下一根金棍子,一尺有餘。
李玥拆開輪轂,馬車底部的軸也是用金子做的。
夜深了,風雪更大了,六架馬車拆了三架,倆人已然累得不行。
張陽打著哈欠道:“回去休息吧。”
說罷,他拿起一個小錘子正在敲著。
李玥好奇道:“夫君這是在做什麼?”
張陽敲打著金塊的邊沿又道:“我打算敲點細碎的金豆子下來,拿來花用。”
李玥氣餒地看向一旁的錢山,“家裡還有這麼多銅錢沒有花出去呢,這些金子留著以後給孩子們建房子。”
她鄭重其事道:“驪山這麼大,還有好多地方需要建設。”
張陽放下了手中的錘子,看向家裡的一堆錢山。
風雪更大了,冷風灌進來還有些許的雪花落在臉上,夫妻倆挽著手走出這間庫房。
李玥又道:“今年還要給村子裡的人分紅,小慧說鐵料又快不夠用了。”
“嗯,有機會找你父皇再買點。”
李玥挽著夫君的手臂,另一隻手也拉著手腕,穿著布鞋的雙腳落在雪地上。
她又低聲道:“唉,大唐都快天下無敵了,家裡還這麼缺錢。”
大雪下了一夜,關中的早晨來得晚。
家裡的擺鐘“咔噠咔噠”響著不停,張陽早起看著家裡的賬目,等外面的天完全亮堂了,這才看向窗外。
窗臺上積不少的雪,外面還在飄著雪,推開門時外面的積雪就灌了進來。
冷風一吹,張陽打了一個哆嗦,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熊大一早就睡醒了,它叼著睡眼惺忪的小清清從兩位嬸嬸的房間中出來,叼著小主人走到華清池邊,示意她洗漱。
只是小清清還站在冷風中,她嘴裡數落著熊大。
張陽拿起自己的臉盆,父女倆就坐在華清池邊洗漱。
“爹爹,早上吃什麼?”
看了一眼家裡的廚房,兩位嬸嬸正在忙碌,張陽又道:“兩位嬸嬸做什麼就吃什麼。”
小清清應了一聲,又道:“爹爹這個牙刷不好用。”
“太小了嗎?”
“不順手。”
張陽看了一眼道:“改天給你重新做個牙刷。”
不多時,小武和小慧也起床了,李玥抱著兒子給他擦著臉。
昨晚就把賬目給準備了,張陽仔細翻看著,鐵料的缺口少了五百石,還有精銅。
銅的需求很大,皇帝能夠給多少驪山就要多少。
張陽對小慧道:“準備一些銀錢,再買一些宮裡的鐵料和精銅。”
小慧看了一眼賬本就去安排。
張陽對剛吃完飯的小武道:“小武,你去幫忙。”
“喏。”
大雪還在下就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除雪,張陽在家裡剷出一條勉強可以走的小道,再拿著掃帚清理著山道的積雪。
小清清拿著小掃帚也跟著一起清掃,細雪落在她的髮髻上,她也是渾然不覺。
熊大站在前頭,每每下雪的時候,它都是最慵懶的,隨著呼吸它的口鼻也在冒著白氣。
“爹爹,什麼叫束水衝沙?”
張陽一聲嘆息,在冷空氣中化作一團白霧,反問道:“你又偷看書房的書卷。”
小清清嬉笑道:“是小武姐姐幫娘整理書房的時候,看過爹爹的書卷。”
“束水衝沙是一種河道清沙的手段,透過增加河道的徑流量來增加河道的過水量,從而帶走河道底部的河沙淤積。”
看女兒還是一知半解的樣子,張陽繼續道:“這就像是沖水馬桶,只不過透過在河道的道理上來說,透過提高徑流量,來增加衝力,帶動泥沙。”
小清清又問道:“讓人去底下挖沙不是更好嗎?”
張陽搖頭解釋道:“黃河貫通中原,若真要人力去挖沙,且不說何年何月是個頭,光是其中風險就很大。”
“嗯……”
她搖頭道:“女兒還是不解。”
“是呀,你現在當然不明白了。”
看到爹爹憂心的神情,她又不講話了。
束水衝沙是個很經典的治理黃河理論,這個辦法還是當年明朝一個叫潘季馴的人提出來的。
永遠都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在當時明朝未能治理好的黃河,到了後世就是靠著這個束水衝沙的理論,完成了黃河的河沙治理。
張陽心中想著先從種樹開始加固黃河的河道兩岸,至於之後的,再慢慢做打算吧。
小清清掃到一半便累得坐在半山腰,看著大雪天此刻天地間的一片銀裝。
此刻長安城內,紛飛的大雪淹沒了長安城的熱鬧與繁華。
今年大雪來得早,南詔王到了長安城,大雪也來了。
迎接南詔王的是禮部的李義府。
這位南詔王回到長安城就像是回到了故鄉,他在城門口找了一家酒肆,要了一碗羊肉湯麵狼吞虎嚥。
李義府看得愣在原地直眨眼,“這南詔王……”
李德武解釋道:“這南詔王本就是關中人。”
李義府瞭然點頭,“原來是這般。”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看了看四下之後,李德武又道:“下官就先去中書省述職了。”
“嗯嗯嗯……”南詔王嘴裡嚼著羊肉,不住地點頭。
等李德武離開,李義府站在原地,目光還愣愣地瞧著南詔王。
還有隨行南詔王一群南詔護衛,他們像是一輩子就吃過這麼一頓早飯一般。
李義府拿出一串銅錢,心中有些糾結,本就是出身低微,他也沒有多少銀錢,要不是禮部包吃住,他若只靠著俸祿過活會過得更慘淡。
也不知道南詔王會不會付了這頓飯錢,要是連身上帶的都不夠付,該如何是好。
南詔王吸了吸鼻子,重重將碗一放,又向這裡的小廝要了一碗。
一個個陶碗堆得很高。
“你怎麼不吃。”
聽南詔王忽然開口,李義府走近小聲道:“下官用過飯了,只是這飯的銀錢……”
說著話,李義府目光在南詔王身上的金器打量著。
何必見狀冷哼一聲,“許敬宗在哪兒?他怎麼不來迎接某家。”
李義府又是詫異,“南詔王認識我們許尚書。”
何必笑道:“何止認識,你去告訴許敬宗,他若不來,某家就在這裡不走了。”
“南詔王何出此言?”
酒肆外傳來的笑聲,許敬宗遞給店家一塊小銀餅,等這裡的客人都走了,酒肆便關上了門。
這家酒肆的店家張大安時常來,也與驪山縣侯還有禮部都有些交情。
店家為人也信得過。
許敬宗穿著官服在何必面前坐下,“李德武走遠了,下官這才過來,就怕被他們發現端倪。”
何必端著碗,往嘴裡送著湯水,目光盯著許敬宗。
見對方不說話,許敬宗又道:“你在南詔受苦了。”
一碗湯水喝完,何必痛快地長出一口氣,笑道:“算不得受苦,平生就喜走遍中原,看看關外的風光,看看這世間的模樣。”
李義府也提了一把小凳子,在一旁坐著,他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許尚書竟然和南詔王認識。
許敬宗又道:“見過驪山那位了?”
何必點頭,“見過了,但有外人說不了幾句。”
許敬宗還是頷首點頭,“南詔的事情安排好了?”
何必又道:“安排了,南詔的風光也看膩了,不打算再回去了,餌河四詔某家拿下了其中三詔,餘下的那一個本就是困苦村寨,某家不好欺負他們,等你們派人過去收拾。”
許敬宗拈著下巴的短鬚,不住點頭,“難怪縣侯要如此對待昔日的南詔使者。”
“什麼時候可以見天可汗?”
聽何必這麼一說,許敬宗又是尷尬一笑,“原本想著南詔王與其他使者一起覲見陛下的。”
何必終於放下了筷子,他低聲道:“某家此番拿下南詔,就是為了與天可汗喝酒。”
許敬宗嘆道:“有些使者也不見得能夠見到天可汗。”
再看何必的態度,要是不答應他,多半是會掀桌子。
而且他與縣侯的關係很深,是最早一起謀生的人。
“也罷,下官這就去見陛下,想想辦法,南詔王先去驛館歇息。”
“嗯。”
何必應聲點頭。
李義府跟著許敬宗走出酒肆,“許尚書,那南詔王是……”
許敬宗解釋道:“當初有交集。”
“是縣候與許尚書的故交?”
“嗯,算是吧。”
這雪下了一天一夜了,看樣子雪勢越來越大,也沒見要減弱的意思。
陰沉的天空下,朱雀大街兩旁都有站在屋簷下躲避風雪的人。
許敬宗走了片刻身上就有了一層薄薄的積雪,一路走到朱雀門前,與這裡的守衛低聲道:“下官要入宮裡,面見陛下。”
守衛笑道:“已是休沐期間,許尚書還真是勤勉。”
許敬宗雙手揹負,抬首道:“正是諸國使者來長安城朝賀天可汗的時候,有太多事需要與陛下說明。”
守衛還是放了行。
走入朱雀門眼前就是皇城,休沐期間的皇城看起來開闊不少,也沒有來往忙碌的官吏,這裡也靜悄悄的。
李道彥戍守著承天門,低聲道:“最近陛下也不知道怎麼了,陛下總是讓人打掃承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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