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孩子是個難活,張陽也無心再睡,乾脆坐在孩子身邊拿出一張圖,這是最開始預想的書院圖紙。
按照之前的設想,這書院的選址確定在了藍田縣邊上,而且需要幾個村縣一起出人建設。
張陽鋪開圖紙繼續勾勒著心中的模樣,這個書院不會教人做官或者教人如何參加科舉。
這是一座面對最普通的群眾人家開設的書院。
這書院不看門第,不看出身,也不看你有多麼豐厚的家底。
所教的也都是技術相關的事情,比如說木匠,鐵匠,或者建築房屋相關,又或者買賣經營,又或者是廚藝。
有生活所需就需要技能,就有了需求,有了需求就有發展,就需要技術。
這是相輔相成的,技術越好帶動的生產力也是正面提升。
就像是驪山學藝的廚子能夠做出更可口的飯菜,知道膳食均衡,知道蔬菜的重要性,才能唐人吃得更好,讓孩子更強壯,讓老人更養生。
這都是謀生必備的技能,就算是現在的大唐,這些本領都是口耳相傳,想要學就需要一定的門檻。
當然了,這很有可能會觸動一些人的利益,但既然要走技術這條路,就不能害怕別人覬覦。
驪山也不怕有心人的針對,驪山所教的學問都是驪山行之有效的技術,技術要延綿不絕,需要一步步提高。
光是師父傳授,弟子來學這種古老的方式效率很慢。
如果可以精細安排,更加系統地研習,不僅學之有效,教書有效率,集思廣益提高技術水平。
驪山的發展是有限的,驪山的人口也是有限的。
如果這個時候不想著再提升,往後的驪山也很有可能會固步自封。
要是放在以前自己家能夠過好就不錯了,現在還能想著建設書院,不僅僅是因為李泰的蒸汽機造成了。
有了蒸汽機,之後便是蒸汽機的應用,驪山的生產力就要騰飛。
也彰顯著驪山的極限,當下就是驪山的極限所在,造出蒸汽機是李泰帶著三十號人沒日沒夜苦熬的結果。
雖說現在還不完善,往後會越來越好的。
當基礎知識耗盡,並且延伸應用到極限的時候,就需要更多的基礎知識來提升生產力。
平時不這麼想覺得日子得過且過,但當下再仔細想想又覺得自己有做不完的事情。
雨聲響起,這場秋雨還是落下來了。
張陽擱下筆又看了會兒兒子,他又睡著了。
眼下也沒了睡意,乾脆洗了洗臉推開門,走到屋外站在屋簷下,看著漫天的雨水。
小武與楊嬸也睡醒了。
平時兩位嬸嬸就醒得很早,這也導致小武也早早起來了,她梳洗一番,小臉光潔了許多。
雨水下得並不大,濛濛細雨讓關中乾燥的大地溼潤,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在長安城中看不到王維這首山居秋暝所描繪的美麗景色,看不到空山的新雨,也看不到明月松間。
相比之下,張陽更喜歡韓愈的天街小雨潤如酥。
人嘛,都是喜歡春季的,春季象徵著生命力與萬物勃發。
昨日上街買來的肉菜還有剩餘,今天還能做早飯吃。
李玥也早早醒來,她滿足地伸了一個懶腰,“今天去曲江池嗎?”
“嗯,今天去曲江池。”
“也不知道曲江池的魚兒是不是更肥美了。”
嬸嬸已經準備好了傘,一家人吃罷早飯出了門。
曲江池平日裡沒什麼人來,張陽給這裡的守衛出示了令牌,得知是縣侯與公主殿下這才放行。
邁著步子走入這裡,深呼吸一口這裡的空氣,曲江池依舊很大很大,縱橫上千米的江面,讓人看著很是舒心。
也虧得歷代王朝都會將這裡圍起來,當作是皇家遊園所在。
李玥撐著小傘走入池中的水榭。
小清清蹲坐在池邊,欣喜道:“爹爹,有魚!”
張陽頷首點頭,“我知道有魚。”
小武擔憂地站在一旁,生怕小清清會跌下去。
小清清手指剛剛觸碰到水面,她便嘻嘻笑著,好似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小武姨姨,這魚兒好好看。”
“嗯。”小武也坐下來回道:“以前師父和老師也時常來這裡,其實這裡也是師父和師母的。”
小清清張開雙手,吃驚道:“這麼大的池子,都是爹孃的?”
小武點頭,“師父和師母是很厲害的人,與皇帝談判得來的。”
說罷,她小聲問道:“小武姨姨,皇帝是不是很厲害?”
“這……”小武無奈一笑,“皇帝是皇帝,做皇帝的並不一定厲害。”
隨著小武的講述,皇帝的這個概念一點點補充著女兒的世界觀。
小武對女兒指點與講述,張陽任由她述說,也任由自己女兒聽著。
小清清再問道:“那爹爹厲害還是皇帝厲害。”
小武還是搖頭,“不知道,只是皇帝坐擁天下兵馬,他的權力至高無上,一句話可以定人生死。”
小清清回頭,大聲道:“爹爹!我要做皇帝。”
張陽爽朗一笑,“等你學會寫字再說。”
這小丫頭氣得鼻孔微張,“學不好字就不能做皇帝嗎?”
嬸嬸伸手用袖子捂嘴輕笑著,女孩子很少有大志向,至少這位小郡主豪言壯語想要做皇帝。
張陽耐心對女兒解釋著,“做皇帝很辛苦。”
“小武姨姨說皇帝可以定人生死。”
張陽點頭道:“皇帝確實可以定人生死,當年皇帝要揹負整個江山社稷,每日都要處理很多很多事情,而且皇帝不能隨便來曲江池玩,也不能想吃就吃什麼,比如說吃烤肉。”
小清清眨了眨眼,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充滿了疑惑,“是嗎?”
張陽鄭重點頭。
小武幫著李玥點好了爐子,準備釣三兩條魚吃。
漫天的雨水落在曲江池的水面上,聽著雨水落在水面上的聲音,還有些許的雨水飄入這個水榭。
這裡的氛圍很好,相比臭烘烘又亂糟糟的長安城,這裡就是一片世外桃源。
不過看到曲江池兩側堆積的落葉與一些不知名的雜物,張陽儘量避開目光不去看。
小清清說著皇帝,此刻的皇宮太極殿中,李世民這個皇帝正拿出驪山帶來的蔬菜來宴請群臣。
這一次宴請,還邀請諸國的使者。
“大唐萬勝!”眾人舉杯而起,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太極殿的宴席充滿了一種彪悍風,這便是大唐的朝堂,雄風令人不敢直視,當群臣喊出聲的時候,一旁的幾個使者都打了一個哆嗦。
喝的酒水也是驪山帶來的烈酒。
雖說驪山的酒水算是朝堂經營,糧食成本都是朝中來著,驪山只是參與釀造。
李麗質與弟弟妹妹們坐在一起,身為皇帝的嫡女,只能坐在皇后身後,看父皇這般豪飲。
父皇所不知道的事情,這些酒水離開驪山的時候,就已經被皇姐記在了賬上。
而眼前的菜色讓弟弟妹妹難以拿起筷子。
驪山的飯食很好吃,姐夫總能將一些新奇的吃食烹出可口的味道,豌豆熬出來的湯弟弟妹妹都搶著吃。
如此她們的口味也刁鑽了許多,回宮這才兩天,飯食這一塊就是個大問題。
更不要說驪山帶出來的這些新奇果蔬,就比如說眼前的缸豆,很明顯只是用熱水煮了煮,再撒了一些鹽。
入嘴味道很寡淡,李麗質甚至懷疑沒有熟。
高陽苦惱道:“我是不是瘦了。”
李麗質苦笑道:“晚些時候皇姐給你們做飯食吃,在驪山跟著嬸嬸學了一些廚藝的。”
李治耷拉著小臉也道:“嗯,想姐夫了,他現在在做什麼?”
帶著笑臉與群臣相賀的李世民聽到身後的女兒與兒子的對話,只是神情一愣,又恢復如此。
這一次邀請群臣的都是太府寺種植果蔬的成果,而且到了秋季還會有更多的果蔬。
可惜驪山的葡萄只是在夏天曇花一現,時節已經過了,眼下種不出來了。
這秋雨一下,關中的氣候轉變得很快,坐在太極殿中李世民甚至可以感覺到風吹入殿中帶來的涼意。
一場宴席結束,李世民與戶部也定下了給予太府寺一些田畝分配之權,已經晉升到戶部侍郎的唐善識始終堅定田畝份額不能變,驪山可以讓鄉民再開闢田地種植蔬菜,但不能佔用原本的田畝。
唐儉落難後發往回鄉之後,唐儉的兒子唐善識留了下來。
畢竟唐善識也是駙馬,娶了豫章公主。
豫章公主雖說不是嫡女,但從小就是長孫皇后撫養的,眾人也都明白唐家因為唐儉的事不再如當初,但唐善識依舊能夠在朝中有所晉升,還不是因為他投效了長孫無忌。
宴席散去,李世民也回到甘露殿,這場秋雨越來越大。
長孫皇后坐在溫暖的殿內,一邊給孩子們織著衣衫,“給那小清清也做一身衣裳,那孩子長得很快,現在都快和兕子一樣高了。”
就是她的身體底子不好,要一直防備著她受涼。
並不像小清清這般的強壯。
長孫皇后的身體也大不如從前了。
李世民沉聲道:“等過了中秋,讓孫神醫給明達看看身體。”
長孫皇后聞言放下手中的針線,“不如將兕子也養在驪山,孫神醫也好有個照拂。”
“這孩子自小在朕身邊,她去了驪山能安安穩穩嗎?”
“她還有這麼多皇兄與姐姐陪著。”
長孫皇后又是強調。
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女離開身邊,皇帝與皇后也是。
驪山並不遠來回也就一天的路程,李世民咳嗽了兩聲,順不過氣便喝下一口茶水,“秋後入冬就跟著她們一起去驪山吧。”
長孫皇后緩緩點頭。
不多時高陽與李治在門前嬉鬧而過,小兕子被嬉笑聲吸引,邁著小短腿也要和皇兄與姐姐們玩。
李君羨腳步匆匆走入殿中,“陛下,遼東密報。”
李世民提起精神頷首道:“呈上來。”
“喏。”
一份密報放在眼前,李世民開啟奏章看著上面的內容,“聞一聲驚雷,城門破開,瓦礫不計,硝煙味瀰漫,凡十步內炸之支離破碎,無須攻伐,堅城如無物。”
看完這份奏章,李世民眉頭緊蹙,“這是什麼?”
李君羨躬身道:“還請陛下對照年初時從西域送來的密報。”
聞言,李世民給了王公公一個眼神,王公公從櫃子的暗格之中拿出一卷布絹,開啟之後便是西域送來的密報。
“聞驚雷聲起,河堤破開,三十萬大食人四散逃亡,王玄策側翼圍殺……”
兩邊對照之下,都有著驚雷之聲。
因為當時波斯的戰事,很多眼線都在西域,所以這些眼線也是轉述別人的話語,將訊息送來的。
而遼東的密報是遼東的親信送來的。
李君羨回道:“陛下,送密信之人就在衛府中,是否要召見對峙,臣觀其描述與當年夜空異象也有符合,都是硝煙,起初懷疑過驪山,但並沒有證據不好指認。”
王公公低垂著頭不言語。
李世民只是狐疑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放在了李君羨身上,“此事還有多少人知曉?”
“回陛下,當前只有末將與那送信之人還有遼東三位眼線,張大安與李義府辦事縝密,瞞著所有人,此密報也是幾經週轉才送出來。”
李義府且不說,張大安也是個能人。
李世民沉聲道:“當初攻打高句麗的經過,朕要一清二楚。”
李君羨恭躬身道:“遼東有信件送來,末將定當先截下,呈與陛下。”
“很好,你且退下,此事不需要對其他人言語。”
“喏。”
李君羨躬身退下了。
李世民神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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