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男可汗這才重新從地上站起身,“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天可汗?”
張陽回話道:“等天可汗什麼時候有空了便可以。”
夷男可汗又問道:“我們是來和親的。”
話說得太多,張陽看了看四周,“還有茶水嗎?說這麼多口都渴了。”
許敬宗倒上茶水遞給張陽。
潤了潤口,張陽放下茶碗道,“和親?可汗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夷男可汗雙手握著拳,“誤解什麼了?”
“我們陛下什麼時候下旨答應和親了,陛下沒有答應的事情,我們也不能亂講,這還要去問陛下,等陛下什麼時候肯見可汗了,再談這件事也不遲。”
禮部府衙外,有不少官吏來來往往,路過的人都會往禮部的府衙看一眼,現在府衙內正在進行大唐與薛延陀的邦交事宜。
夷男可汗咬著牙,“現在見不到天可汗,又不能說和親的事情,難道就這麼等著嗎?”
張陽皺眉道,“可汗很著急嗎?”
“我們薛延陀二十萬勇士就在漠北,只要本汗一聲令下,就可以橫掃突厥!”
張陽倒吸一口涼氣,一副很害怕的樣子,“二十萬呀。”
夷男可汗冷冷一笑。
張陽看向許敬宗,“二十萬是不是很厲害?”
許敬宗神色嚴肅地點頭。
夷男可汗接著說,“和親的事情可以見了天可汗再談,天可汗下旨封本汗為漠北漠南大可汗……”
“等一下!”張陽打斷他的話,“陛下確實有這個意思,但前提是要薛延陀獻上牛羊萬頭,還有三萬戰馬,敢問可汗這些牲畜呢?”
夷男可汗愣了愣,“被突厥人劫掠走了。”
張陽有些氣餒地嘆道,“沒想到其中出了這麼多的波折,既然沒了這些牲口進貢,連向大唐稱臣的誠意也沒有,別說和親了,那也別說這個大可汗之位了。”
“你說什麼!”
夷男可汗再次站起身,就要衝到張陽面前,拳頭已經揮來。
李孝恭抬起一腳將衝來夷男可汗踢倒在地,隨即門外的官兵再次將他壓倒在地。
“他傷到你了嗎?”李孝恭上下打量著張陽。
“沒有傷到我,河間郡王放心。”張陽笑道。
看來談話是進行不下去了。
張陽瞧著夷男狼狽地模樣,“可汗,不如這樣等什麼時候大唐將你的牛羊馬群都找回來,突厥人什麼時候把這些牲畜都交還給大唐,我們再來談這件事如何?”
“啊!”夷男可汗朝著張陽咆孝著。
“可汗現在的情緒,我們很難再進行談話了。”張陽看向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點頭示意。
張陽對這兩個官兵說道:“把可汗帶入驛館,好好看管,他現在的情緒很不好,千萬不要讓他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也不要讓其他人打擾可汗休息。”
“喏!”
兩個官兵押著這個夷男可汗走出了禮部府衙。
“我要見天可汗!天可汗不會這麼對待本汗的!”夷男可汗大叫著。
“啊!”
外面又傳來了夷男可汗的怒吼聲,聲音越來越遠。
還想見李世民?李世民會見你?殺了你還差不多,對李世民這樣的皇帝不要有太大的期待。
當初李世民與薛延陀合作是為了解決突厥的麻煩。
現在利用完了你們,當然也不想看著你們薛延陀做大。
對一個這樣的皇帝抱著期待和希望,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他會把你的希望和期待踩碎,利用完你的價值,再將你的吃幹,甚至連嘴都不會多擦一下。
更何況對待你們這些薛延陀人。
把皇帝想成一個好人,你就離死不遠了。
說不定等你死了,皇帝還會用你的腦袋做酒壺,用你的骨頭來養他自己的狗。
把你吃得一點渣都不剩,將你的所有價值全部用完。
在這個封建的王朝,皇帝能夠決定你的生死,也能讓你榮華富貴,可千萬不要覺得做皇帝的人很善良,會和你講義氣。
夷男可汗被帶走了,長孫無忌站起身,“張侍郎,你隨老夫去一個地方。”
不容拒絕,長孫無忌便走了出去。
李孝恭小聲囑咐道:“去吧,萬事小心。”
“河間郡王放心。”
張陽跟上長孫無忌的腳步。
一路走出朱雀門,朱雀大街上人來人往,還能聽到沒走遠的夷男可汗的大叫聲,好聒噪的一人。
拐入朱雀大街的一個拐角,這裡是個冷清的小巷。
在一處宅院前停下,門很老舊也不是什麼大門大戶。
長孫無忌看著宅院低語道:“現在你可以問老夫來這裡做什麼。”
張陽站在門前,“都已經跟著趙國公來這裡,有什麼話就進去了再說吧。”
門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婦人。
婦人笑著道:“趙國公,今日怎麼過來了?快快請進。”
有個中年男子就坐在院子裡,他手裡拿著一卷書,看起來他的模樣比長孫無忌年紀大。
長孫無忌躬身說道:“鄒國公,我們許久不見了。”
張公謹放下書卷,“難得你來見老夫。”
長孫無忌介紹道,“這位便是當初和李靖大將軍一起北征突厥的鄒國公,張公瑾。”
張公瑾笑了笑。
張陽觀察著他,對方笑得很溫和,張公瑾是當初玄武門事情的策劃者之一,甚至也是李世民登基之後,從貞觀元年之後給李世民制定屯田之策的人。
有了屯田之策之後,攢夠了糧食修養國力這才讓李世民有了北征突厥的底氣。
“鄒國公,當初跟著李靖一起北征東突厥,討伐頡利,他是當初的行軍總管,並且攻打突厥之時屢出奇謀,東突厥能夠滅亡,薛延陀能有今日,離不開鄒國公的運籌帷幄。”長孫無忌說著。
張公瑾笑道:“這些事情就不用多說了。”
說著話張公謹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的夫人在一旁撫著他的背,好一會兒之後張公瑾才緩過氣來。
重新坐下之後,張公謹感慨道,“老夫的身體是不行了,以後的社稷還要看你們的了。”
長孫無忌拱手道,“這位就是如今的禮部侍郎張陽。”
張公謹面色蒼白,下巴的鬍鬚也泛白,“聽說了,讓大唐兵不血刃拿下河西走廊的人。”
“張侍郎,劫了薛延陀牛羊的事情你以為朝中不知道嗎?”
張陽低著頭,心說瞞不住你們這些老狐狸。
長孫無忌嘆道:“你還要謝謝鄒國公,是他用關外的牛羊馬群來交換李孝恭放入衛府的兵馬,這才讓大理寺查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多謝鄒國公,趙國公出手相助。”
張公瑾笑道,“偷樑換柱的小伎倆而已,不足掛齒,這小子年紀輕輕倒是有幾分巧思,做事粗糙也是正常,無非就是不夠仔細而已,整個謀略還是不錯的,老夫不過是幫你做了些小事上的潤色而已。”
看張公瑾的笑容,張陽心中莫名感覺發寒,這個傢伙笑著的模樣非常滲人,別看他病怏怏的,看起來很瘦,他的眼神銳利得讓人心裡發毛。
盯著張陽看了一會兒,張公瑾收回眼神,“如若老夫想得沒錯,薛延陀此刻應該已經內亂了,不出半月訊息就會到長安城。”
張陽點頭道:“應該是這樣。”
張公瑾撫須點頭,“你還想借此控制突厥,來達成穩定北方的想法?”
張陽還是點頭。
張公瑾想了一會兒,“突利可汗的兒子還年幼,確實可以控制,但你可想過阿史那杜爾?”
張陽躬身道:“給個理由讓小可汗殺了杜爾就成了,順手推舟讓小可汗除去所有對可汗之位有競爭的對手,一個杜爾不足為懼。”
滿意地笑了笑,張公瑾不住點頭,“出手已經想好了後手,一環連著一環,野心也很大,膽子更大,敢劍走偏鋒,趙國公確實給老夫找了一個好弟子。”
“弟……弟子?”張陽倒吸一口氣,長孫無忌這個老狐狸是帶我拜師的。
長孫無忌也笑道:“這個小子現在李孝恭護著,就怕這小子以後混得和李孝恭這個殺才一樣,浪費了天分就可惜了。”
張公瑾微笑道,“李孝恭此人算是可靠,不過他能夠給你小子太多,除了護著你他什麼都給不了你。”
張陽心中莫名泛起一陣悲涼,為河間郡王感到悲涼,“其實河間郡王人很不錯,如果不在河間郡王手下辦事,這個禮部侍郎和中書省舍人,我也不做了,多謝兩位長輩厚愛。”
“慢著。”張公瑾嘆道,“老夫沒讓你離開禮部,也沒讓你遠離李孝恭,老夫教導你做人做事與李孝恭無關。”
到現在還能在禮部,也是因為李孝恭,因為對李孝恭的承諾,他是個粗人,但也是一個值得敬佩的長輩。
如果不是李孝恭,這個朝堂張陽一刻都不想待著。
張公瑾接著說道,“我教你做人做事的本領和你跟著李孝恭辦事這不衝突,就算你和他說他也不會拒絕的。”
說完張公瑾又劇烈咳嗽了起來。
長孫無忌低聲道,“因為北征東突厥鄒國公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到現在也沒治好。”
張陽回話道:“可以用梨與糖煮水,也能有潤肺的效果。”
張公瑾擺手道,“趙國公,你為什麼不收了這個小子?”
長孫無忌氣餒地說著,“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張侍郎,你覺得呢?”
“叫我小張就可以了,老師。”張陽躬身行禮。
“呵呵呵……”張公瑾撫須笑道,“好呀,老夫一個是老張,你是小張。”
他又笑了,他的笑容很嚇人,張陽低著頭不想讓自己的表情暴露在他面前,這人老謀深算到了一定境界,已經成精了。
張公瑾走上前看著張陽,“老夫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年,如果你有什麼想問的,可以來這裡問老夫,好了就說到這兒吧,老夫累了。”
說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的夫人小心翼翼扶著。
長孫無忌帶著張陽走出這個宅院,“還以為你會拒絕。”
張陽苦澀地笑笑,這是李世民的意思,這要是拒絕了和抗旨沒什麼區別。
不管怎麼樣先答應下來。
一路走著,長孫無忌感慨著,“陛下也希望張公瑾可以後繼有人,他的病情很嚴重,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趁著他還有時日能活著,你多去看看他,能學到什麼全看你自己了。”
說完這話,長孫無忌走入朱雀門。
張陽愣在原地。
到現在腦子還有點渾,莫名其妙拜了一個老師。
回到禮部,張陽沒見到李孝恭,倒是李泰和許敬宗在這裡。
“可汗應該感謝我們如此照顧你,還給你看病,你應該感謝我們,怎麼能想著恩將仇報呢?好沒道理。”
張陽看小胖子正學著自己和夷男可汗談話的樣子。
“哈哈哈!”學完之後他還哈哈大笑著。
張陽一個暴栗敲在他的腦門上。
李泰捂著自己的後腦勺,“你怎麼又打我。”
“誰讓你學我說話的?”
“不能學嗎?”
“你學你父皇說話,你看你父皇會不會打你。”
李泰想了想,“父皇一定會打我的。”
說完話,李泰又連忙問道,“你剛剛樣子實在是太厲害了,把那個夷男可汗說得無言以對,你是怎麼想到這些的,如此尖牙利嘴實在厲害,本王能不能和你一樣厲害?”
張陽:“……”
“看那可汗氣得雙眼通紅的樣子,太好玩了,哈哈哈!”
李泰捂著肚子又大笑著。
這小胖子的笑點好低。
“魏王殿下,如果你每天早上買菜去和人討價還價,每天和人吵得面紅耳赤,你也能行的?”
“當真?”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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