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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說一不二】

作者:王梓鈞
《抑制棉田令》已經開始實行,並不強制幹啥,只是略微提高棉田賦稅而已。

同時,如果遇到天災,棉田的優惠政策減半。即因天災,糧田賦稅全免,棉田只能免稅50%;糧田賦稅減半,棉田只能免稅25%。

贛東北除外,棉花可以敞開了種!

近幾年時間,每年必旱的贛東北,是整個江西最優質的產棉區。

那裡出產的棉花,質量比得上山東棉花,用水力紡紗機簡直浪費材料。必須人工紡紗織布,直接織成精緻棉布,價格是粗棉布的好多倍。

江西省府設在南昌,左布政使歐陽蒸、右布政使霍韜,專程前來吉安彙報工作。

歐陽蒸遞上一份農業發展計劃,彙報道:“省府各司綜合全省狀況,認為農耕方面,當著重發展茶葉、棉花、桐油、苧麻、菸葉。特別是苧麻和菸葉!”

“詳細講講。”趙瀚點頭。

歐陽蒸分析道:

“江西茶葉自不必贅述,漢唐時期就名滿天下。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琵琶行》說的就是江西茶。江西山地多,種茶很適合。”

“江西又是全國四大產棉區之一,棉花也該種植,但最好只在贛東北敞開了種,江西其他地區必須抑制棉田數量。”

“桐油、菸葉在南贛種植較好,那裡遍地大山,種糧食也沒什麼收成。南贛還可以發展茶山,不過茶山跟桐油一樣,成型比較慢,種下去好些年才有收成。因此,桐樹、茶樹慢慢栽種,不必急於一時,菸葉可以快速推廣。”

“江西推種的主要作物,該是苧麻……”

江西是明代的四大苧麻產區之一,這玩意兒不太挑地。只要荒地開熟之後,山坡上可以隨便栽種,經濟效益肯定遠遠大於紅薯。

而且,水轉大紡車,本來就是用於紡織麻紗。江西河流密佈,苧麻廣泛種植,就算不改進水轉大紡車,也能完美契合起來。

苧麻主要用於紡織夏布,就是夏天穿得布,透氣,涼爽。

現在,趙瀚軍中的繃帶,清一色使用苧麻夏布。苧麻纖維含有叮嚀、嘌呤、嘧啶等成分,對多種細菌有抑制作用,還有防腐、防黴的功效,簡直就是做醫用繃帶的首選。

水力紡紗機推廣之後,去年增產最迅猛的,並非粗棉布和粗棉紗,而是夏布!

甚至廣東商賈也大量購買,可以出口到東南亞。

由於江西夏布突然變得極為便宜,鄭芝龍一口氣購買兩萬匹。船員特別喜歡這玩意兒,穿起來比棉布涼爽透氣,在南洋那邊根本不愁銷路。

苧麻還能製造火繩槍的火繩,海船上的纜繩等等。

“苧麻是個好東西,”趙瀚點頭讚許,“拿著你們的農業計劃,去政務司跟黃掌司接洽。記住,農業發展,要考慮配套工商發展,二者是相輔相成的。”

“是!”

“去吧。”

兩位布政使聯袂離開。

在趙瀚手下做布政使,可沒有那麼輕鬆,必須熟悉全省工、農、商業面貌。

反觀大明的布政使,由於督撫成為常態,本該統管全省政務的布政使,權力直接縮小為省府辦公廳主任。

真的,明末那些布政使,只要朝廷派來總督、巡撫,就立即變成省辦公廳主任,其實際權力還不如下面的知府。

這種情況是不正常的,但在明末又很正常。

除了兵部稍微好些,大明的內閣、六科、六部全部功能紊亂!

崇禎皇帝若想扭轉乾坤,必須先規範中樞各部門,先把各級官員的職責理清再說。

當年張居正改革,也是先改革朝堂,整頓內閣、六科、六部,並施行政績考核制度。否則,中央都一片混亂,地方上怎麼變法?

崇禎剛好相反,帶頭擾亂中央!

他在工部、戶部安插太監,直接把這兩個部門一棍子打殘。

可崇禎也沒辦法啊,工部、戶部的貪汙太離譜。他不信任文官,只能把太監派過去……然後,貪得更離譜,太監先貪一筆,文官接著繼續貪。

處理完一堆政務,趙瀚瞟了眼時鐘,伸著懶腰回家吃飯去了。

如今,全國兩個地方的鐘表最好,一是蘇州,二是廣州。

只可惜,僅有時針,沒有分針和秒針。

趙瀚在廣州的時候,召見了幾個鐘錶匠,讓他們把分針給研究出來。

研製分針,還需要時間。

就像湖南、廣東兩省布政使,至少還得要一年,才能把全省情況給摸透。先制定全省農業規劃,再配套發展工商業,不能違背當地實情胡亂發展。

散步回到後宅,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小妹在學校吃午飯,只剩費如蘭和盤七妹。兩女都小腹微隆,全懷孕了,而且時間比較接近。

“夫君,我能把《三字經》背完了!”盤七妹興奮道。

趙瀚笑著鼓勵:“很聰明,再接再厲,數字也要一起學。”

費如蘭微笑道:“七妹確實聰明,《三字經》學得很快,就是寫字還要多練習。”

她們一起懷孕,不能到處亂跑,乾脆整天在家裡讀書。

盤七妹把《三字經》當成漢語教材,除了口音有些古怪,日常用漢話交流完全不成問題。

三人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突然,侍衛前來稟報,遞上一封書信。

趙瀚放下筷子,嚼著飯菜把信拆開,讀完之後說:“讓他們下午一點到總兵府來見。”

“是!”侍衛退下。

說實話,趙瀚對那位大姐,沒有太深的感情,畢竟穿越過來就沒見面。

“嗒,嗒,嗒……”

辦公室的鐘擺,搖晃著發出聲響。

徐鳳彩、徐念祖、王微、林雪、柳如是五人,已在候客室等待多時。

秘書陶愛之走進來:“兩位徐公子請跟我來,三位小姐還請稍待。”

徐氏兄弟連忙跟上,徐鳳彩有些忐忑,徐念祖卻極為興奮。

終於,他們見到趙瀚。

趙貞蘭也才二十多歲,她的弟弟當然更年輕,兄弟倆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拜見趙先生!”

“兩位請坐吧。”

一個徐階的直系後裔,一個徐階弟弟的後人,趙瀚還是很感興趣的。

徐家是大地主啊!

徐鳳彩拱手道:“在下的三弟徐致遠,與一女子兩情相悅。據弟妹所言,她原名趙貞蘭,在天津與弟弟趙瀚失散。”

“那便對上了,正是我大姊。”趙瀚說道。

徐鳳彩說道:“弟妹現為良妾,與三弟單獨住在別業當中。除了弟妹,三弟之後正妻,並無其他妾室。”

趙瀚點頭說:“我曉得了。”

這算什麼反應?

徐鳳彩心裡愈發忐忑,徐家真的不敢休妻。正妻也是大族,一旦無過而休之,還是因為巴結趙瀚,徐家的名聲就全毀了。

終於,趙瀚開口說:“我會派幾個人,把大姐和姐夫借來江西。”

徐鳳彩嘆息又慶幸,趙瀚已經給足面子,打算先冷處理此事。至於今後,很可能是和離,不離婚也得離婚。

徐家還有時間做思想工作,否則和離之後,三弟的原配自殺怎辦?

到那時,不僅丟了徐家的臉,也對趙瀚的名聲有影響。

“事情就這麼定了,徐家的首尾,你們自行處理。”趙瀚直接下令,根本不與徐鳳彩商量。

徐鳳彩拱手說:“徐家會處理好的。”

趙瀚突然問:“徐家的田很多?”

徐家田產何止是多,全族加起來上百萬畝!

不過已經分家好幾次,就拿徐鳳彩三兄弟來說,這一支大概擁有田產二十萬畝。

“趙先生放心,徐家一定配合分田。”徐鳳彩連忙說。

既然三弟娶了趙瀚的姐姐,那就可以各種操作。把家裡的田提前賣掉,換成各種財貨,然後一心一意做官經商。

趙瀚說道:“徐家在江南影響力太大,須遷走一些。打散分遷到五個省如何?”

“這……”徐鳳彩不敢答應,他也沒有權力做主。

“就這麼說定了,”趙瀚再次拍板決策,“徐家之人,有誰不願分田,有誰不願遠遷,我會派人去說服他們。我是講道理的,相信徐家人也能聽進去道理。”

徐鳳彩欲言又止,終究不敢反對。

徐家完蛋了。

田產一分,家產一分,打散遷居到五個省,估計能分散到十多個縣。到那個時候,徐氏族人的心就散了,根本不可能再擰成一股繩。

徐念祖心裡有些恐懼,甚至背心都在冒汗。

趙瀚說的這些話,證明其無比忌憚徐家。若非娶了他大姐,估計徐家要被拿來立威,到時就不是打散遠遷那麼簡單。

好險,好險!

恐懼的同時,徐念祖又熱血沸騰,這才是一個雄主的樣子啊。

開國君主,哪個不強勢?

趙瀚若表現出妥協徵兆,徐念祖反而看不起。

徐念祖猛地起身,拱手道:“請總鎮立即發兵江南!”

“這麼著急?”趙瀚笑道。

徐念祖說:“今年南直隸又旱災嚴重,雖然浙江沒有遭災,但江南今年必然饑荒。朝廷的賦稅太重了,又屢次加派,百姓早已不堪忍受。總鎮若不發兵,江南今年至少要餓死幾十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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