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三百六五天,看上去每一天似乎都一樣,只是因為人們賦予的意義而變的不同。傳統節日中國人最在意的就是中秋節和春節。前者是家人閤家團聚的日子,後者更是老少團坐一起喜迎新一年的時刻。除此之外,還有些日子被人賦予了重要的意義,比如生日,比如和他相反的忌日。
那一夜後,樂無忌便派人著手準備龍四爺的送葬事宜,為龍四爺風光送行。沈遊經過簡單的易容之後隨著剛子以及大濤混了進去,在人群之中靜靜地打量著周圍的人。
嗚咽的哀樂猶自唱著輓歌,外圓內方的紙錢也早已經在靈前熊熊燃燒,樂無忌站在前面主持,因為龍四爺一生沒有子女,原本一心提攜的駱鋒又藏匿起來,所以找了幾個幫眾作為孝子跪在靈前。
章浩天和皮先超都坐在前面主賓席,宋宇和巴扎分別站在他們的身後。原本沈遊以為喬九爺可能會過來,但是看這個擺設應該就章浩天和皮先超兩個大佬。從開始到祭拜中都沒有發生什麼事端,這種平靜讓沈遊有些難以接受,就在最後的時刻,終於有人按捺不住,打破了平靜。
按照煙海市江湖道的規矩,在最後的時刻會有一個比較特殊的環節,上香進酒。顧名思義,上香就是去世的人的至交好友過去給他上一炷香,然後由孝子孝女敬上一杯酒。當然,也不排除有主動挑事的人也會在這個時候借上香的機會主動挑事。
上香的前後順序也是很有講究的,第一種是至交好友,絕對的生死之交,另外一種就是按照江湖地位。按沈遊的揣測,雖然有章浩天和皮先超兩個人,但是章浩天一直都是做正經生意,而皮先超相對來說路子就野多了。以混黑為主。所以,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應該是皮先超來上頭炷香;但是如果論起私人關係,卻又是應該有章浩天來上。
就在兩個人客氣的互相推辭的時候,從人群中忽然走出了一個人,一言不發的走了過去,也不顧香案旁邊小夥計的詫異,走過去拿起一炷香直接點上,然後插到了香爐之中。
沈遊看那人50歲上下的年紀,穿著一身灰色的中山裝,熨燙的倒是比較講究,他點上香放到香爐中後先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隨即說道:“老夥計啊!你死的冤枉啊!不明不白的,我連你最後一面都沒有看到,放心吧,我肯定會讓你瞑目的!”
這段話說的讓人感覺非常的彆扭,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紙團忽然飛到他的面門,這人一詫異,接過紙團展開後一看,只見上面只有一個字,毒!
那人當即揚了揚手中的紙團,對著居中主持的樂無忌說道:“毒?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這麼倉促下葬,我們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是不是有些草率?”
樂無忌衝著身邊的心腹使了個眼色,然後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問道:“不知道朋友骨子出在何處?山裡都接著什麼果子?”旁邊的心腹也向著人群中追尋紙團從何處而來。
沈遊一愣,這種場合下樂無忌用上江湖唇典,問那個人是哪個幫派的,到底安了什麼心。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讓在場的人不由得感到一冷。
“堂前上拜劉關張,下拜一百單八將。胸裡一顆紅心映天明。”中山裝說道。
“原來是幫內的兄弟來了,不知道兄弟哪個堂口?”
“粵東林醉虎!”中山裝說道。
眾所周知,龍四爺靠著洪門而起,嚴格意義上算是洪門一個掌舵,而洪門最盛的地方就在粵東,而林醉虎更是其中佼佼的人物。“醉虎醒獅,洪門雙英。”據說林氏兄弟一直就是洪門子弟,無論盛衰,世代延續,到了他們兄弟兩個,更是如日中天。在各地洪門都有威名。
樂無忌一愣,他也曾隨著龍飛去過幾次粵東,但是那個時候的龍四爺最多也就是和其他地區的掌舵龍頭有些私交,從來沒有聽過他和林醉虎還有交情。
有道是:“青幫一條線,洪門一大片!”說的是青幫都是父子師徒,走的都是拜師的路子,比如當年袁世凱的公子袁克定曾經就拜在青幫門下,而且輩分還非常高,但是之於洪門,卻都是用兄弟相稱。樂無忌也按照規矩拱了拱手,對著林醉虎問道:“林老哥,這是門中敗事,我現在暫時主事,您先喝完酒後一旁奉茶,容樂某稍後和您詳述!”
樂無忌盯著林醉虎,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而皮先超也對著章浩天半是幸災樂禍的說道:“你這個老兄弟吧,都沒了還這麼不消停,估計又好戲看咯!”
章浩天冷哼了一聲,做為龍四的老兄弟,即便是他知道其中可能有什麼貓膩,但在這個場合,他也不希望有人鬧起來,影響老夥計的入土為安。
“既然如此,上酒!”章浩天聽後暗暗舒了一口氣,這個林醉虎雖然看上去有些不近情理,但是好在沒有再將事情鬧大。樂無忌聽後也是一喜,連忙向著倒酒的人使了個眼色,示意過去給林醉虎倒酒。
哪知道林醉虎將海碗接過來之後卻沒有等著倒酒,直接將碗挪到了一旁,倒酒的那個漢子也是一愣。連忙用求助的目光望向樂無忌。而林醉虎也望著樂無忌,緩緩地說道:“我遠道而來,你是不是該盡一下地主之誼呢!”
沈遊一愣,原本以為林醉虎說了上酒是暫時不想將事情鬧大,哪知道他以退為進,玩了一招更大的。按照道理,作為主持,樂無忌的身份也擺在了那裡,這種待客倒酒的事情肯定不是他做。卻沒想到林醉虎居然玩了一招強按頭!
強按頭說的是梁山好漢的段子,當年晁天王身死祝家莊,到底宋江和盧俊義誰做寨主便是擺在眼前的一個問題,兩個人互有擁躉,最後雙方有約,誰攻下祝家莊,拿下欒廷玉,給晁蓋晁天王報仇,誰就做山寨的瓢把子。最後宋江和盧俊義兵分兩路,最終盧俊義拿下了欒廷玉。按照當時的約定應該是盧俊義做瓢把子。
但是軍師吳用卻不願意了,趁著得勝犒賞三軍的時候,他找到了鐵牛兒李逵囑咐了一番,李逵也就藉著酒勁到了盧俊義眼前,讓盧俊義給倒酒。
按照當時的約定盧俊義這是要統領山寨的人,當然也就不肯。
李逵藉著就說道:“倒酒,不到酒你就不給我面子,打我的臉!”
無論功夫學識,還是個人魅力統兵能力,盧俊義都是當年水泊梁山上的翹楚,以為李逵只不過是在發酒瘋,當即說道:“我不給你面子又怎麼著了!”
李逵大怒道:“有仇酒後算,無仇我按你頭!”
盧俊義當時火氣也就上來了,當即就拿出山寨打水用的木桶,拿出來點火就著的高粱酒,慢慢的給他倒了一桶。那一桶高粱酒後勁十足,入口極烈。比現在的烈酒更是烈上幾分。
李逵二話不說,雙臂用力,抱起桶來就喝,喝到一半後基本上就倒了,但還是掙扎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將酒全部喝完,喝完之後,酒桶落在地上,指著盧俊義說道:“今天我按了你的頭,看你還跟不跟我宋江哥哥爭這個瓢把子!”說完直接倒地不起。連睡了三天三夜。
盧俊義這才明白過來,原本以為李逵發酒瘋,卻沒有想到原來是這麼回事,想到攻打祝家莊兵分兩路時宋江給自己配的人馬,可堪大用的幾乎沒有,再想到宋江統領的兵強馬壯,雖然宋江嘴上一直說誰拿到欒廷玉誰到山寨之主,但是也存了私心,當即就主動的退讓,奉宋江為山寨之主。
果然,林醉虎此話一出頓時滿座譁然,都切切私語起來,而皮先超更是對著章浩天一臉壞笑,章浩天則是滿臉憂色,都想到這個祭奠可能不會太平,卻沒有想到亂子會出的如此大,火藥味會如此濃。
這個時候,一身縞素的顧傾城輕輕地站了起來,從旁邊幫眾的手中拿過酒罈,輕輕地瞥了一眼林醉虎,低聲說道:“林老兄,今天是給龍四爺送行的日子,他生平堅毅果敢,頗有嘉譽,這麼多朋友後輩面前,您也是他的至交好友,總不能讓他這麼走吧?來,由傾城親自給你倒酒!”
不得不說。顧傾城極為厲害,一上來先用話語擠兌住林醉虎,接下來又抬出龍四的聲譽。卻沒有想到林醉虎卻絲毫不為所動,輕輕的搖搖頭說道:“不想讓我龍老兄好的不是我,是他!只有他倒酒,我才會喝!”說罷他伸手一指樂無忌。
這個場合下樂無忌肯定是不能翻臉的,他當即緩緩的走過來,似乎自言自語的說道:“想我闖蕩江湖三十多年,這輩子還真沒有給人倒過酒!罷罷罷,今天為了我的老兄弟,我就豁出去了!”走到顧傾城身邊的時候恰好說完,他伸手接過顧傾城手中的酒罈子,卻沒有先給林醉虎倒酒,卻是盯著他說道:“我這酒重,老兄喝完了小心醉死啊!”
“我姓林名醉虎,就是不怕好酒醉人!”林醉虎冷冷的說道。
樂無忌邁步走到林醉虎面前。舉起酒罈,剛剛準備給林醉虎倒酒,卻沒有想到,酒罈忽然炸了開來!
酒罈碎片伴隨著酒水,一下子撒了樂無忌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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