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下摘星崖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年的冬天,皚皚的白雪將摘星崖點綴成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對於師傅留下的錯花拳,沈遊已經練習的非常熟練,吐納之法依舊時不時的會練習,只是讓他比較詫異的是,每次他吐納即將完畢的時候,都會感覺到自己的右胸一陣的疼痛,好在過了一陣子後,這種疼痛便會自動的消失。索性他也不是很在意。
到了島上之後,漁民見到了他都彷彿和見到了怪物一般,年滿十八歲的他身材頎長,雖然不是美男子之姿但長的也算周正,畢竟在山中時間太久,頭髮以及頷下的鬍鬚將整個人顯得有些滄桑。見到的人都睜著疑惑的眼睛有些詫異的望著他,畢竟他一消失便是近三年的時間,沈遊也不在乎別人的眼神,循著記憶,向著當年牛八留給他的老房子而去。
三年的時間,那原本破敗的房子早已經變的更破敗了,坍圮的牆上早已經隱隱有些許的青苔,牆頭上瘋長起來的草也變得枯黃,只留下莖杆似乎訴說著他茂盛時候的輝煌。
正在他站在院子裡愣神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詫異的“嗯哼”了一聲。他轉身回過去一看,只見是一個粗壯的漢子,渾身有長期風吹日曬略顯黑的古銅之色。這是牛八當年的兄弟,叫做趙鐵蛋,沈遊小的時候沒少受到他的照顧,牛八死後,趙鐵蛋還時不時給他點海貨,只是他家庭情況也不寬裕,拖家帶口的全部靠他一個人,所以沈遊也不好意思整天纏著他要吃的,後來在山上認識了老頭子,更很少要他的東西了。
憑心而論,沈遊覺得他還是不錯的,當即非常恭敬的轉頭對著他點頭問道:“鐵蛋叔……”
“你是,遊娃子?這幾年上哪裡去了?可把叔擔心死了!叔以為你那啥了呢!”趙鐵蛋走到沈遊前面,用手撲啦了沈遊的頭兩下,短暫的驚訝之後,更顯得異常的親暱。
沈遊知道說出來可能趙鐵蛋也不會信,當即含含糊糊的說道:“叔啊!我在崖上,迷路了,然後就在上面摘野果子什麼的吃,後來看到上面有個木屋,住在那裡就,本來以為沒希望下來了,結果今天不知道為什麼走著走著就不知道怎麼走的卻最終走下下來!”
島上的人畢竟淳樸,也沒有思索沈遊話語中的破綻,只是有些憨厚的捏著沈遊的肩膀說道:“走出來就好,走出來就好!老天爺保佑啊!老天爺保佑啊!走,上叔家叔給你弄好吃的!”說罷也不管沈遊什麼意見,當即便將沈遊拉到了他的家中。
吃完之後,沈遊瞅見趙鐵蛋家的人沒有注意到他們,當即湊近趙鐵蛋小聲的問道:“叔,你到過海那邊嗎?”
趙鐵蛋一愣,但是還是下意識的點點頭。沈遊一看他點頭,連忙又央求著趙鐵蛋給他詳細的說一說。
趙鐵蛋推辭不過,開口對他講道:“海那邊人家都叫城,那傢伙,比咱好幾十個島還要大,反正我是從來沒有走到過那邊去,那邊非常的繁華,到處都是賣東西的,就連咱平時吃的魚蝦蟹貝,都能從那裡賣很多錢,人家隨便來一個人都比咱有錢,當然說實話,咱島上要錢也沒啥大用處!都是鄉里鄉親的,互相幫襯幫襯,誰家還沒有點難處嘛是不!”
趙鐵蛋雖然一共出去過那邊兩次,但是好在他的口才還算不錯,加上人心中那隱藏的炫耀性,他也樂的在沈遊面前講述講述,一時間,沈遊聽的也非常的神往。
講到最後的時候,趁著家裡的人沒有注意,趙鐵蛋還給他講了講那城裡的女人,女人穿的能露出雪白大腿的裙子,屁股扭起來非常的有韻味。說的時候趙鐵蛋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閃現出一陣的灼熱。
兩個人聊了兩三個小時,沈遊方才對著趙鐵蛋告辭,趙鐵蛋也沒有留他,畢竟這小子的飯量快超過他的飯量了。中午請沈遊吃了一頓,他覺得自己也不錯了!卻沒有想到沈遊走到門口的時候居然回頭給他來了一句,叔,我出去一會,晚些我再過來!
這句話聽的趙鐵蛋異常的鬱悶,縱然他知道沈遊沒人管,但是這個主動開口要來和自己邀請畢竟是兩個概念,他暗自琢磨,晚上的時候時不時得跟沈遊說一下,怎麼滴得自己想辦法找點事做養活自己。
當天邊的倦鳥開始歸林的時候,天空也如同被什麼清洗過一般顯現出了一股異常的純清色,鐵蛋的媳婦在家用棒子麵糊的餅子。熱情騰騰的棒子餅子一出鍋,金燦燦的顏色下面便有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鐵蛋叔!”門外傳來了沈遊的聲音!趙鐵蛋心中暗想這小子是不是長了個狗鼻子,居然卡著點來到家裡,但是想歸想,他還是站起身子迎了出去。
只見沈遊提著兩隻五彩的野雞走了進來,趙鐵蛋見到他提的野雞一愣,平時島上也有人到崖上去捕獵,但是在這般還沒有化雪的時節卻沒有人能去那邊,在他想的時候,沈遊已經將野雞遞給了趙鐵蛋的媳婦道:“嬸子,拾掇拾掇,下鍋燉燉就行,我一個人懶得動,用你家鍋和柴火,我跟著吃點就行!”
鐵蛋的媳婦連忙接了過來,平時裡島上基本上以海貨為主,這種禽類,尤其還是冬天,在島上顯得異常的珍貴。這個時候,沈遊拍了拍有些愕然的趙鐵蛋說道:“鐵蛋叔,你不是有藏著的酒嘛!咱兩個喝兩盅?”
酒還是沈遊很小的時候,趙鐵蛋經常找牛八的時候,兩個和寶貝一般藏著掖著,沈遊雖然小,但是異常的精靈,竟然一直記得這個。
這個時候,趙鐵蛋方才仔細打量一下眼前的少年,和之前相比較來說就是身量有些高了,但是依然有些削瘦,只不過感覺他的眸子異常的明亮清澈,如同深深的湖底一般,讓人看不到底。
“長大了!”這是趙鐵蛋最直觀最唯一的感受!
沈遊咳嗽了一聲,趙鐵蛋方才和緩過神一般,衝著他媳婦說道:“趕緊燉了!我和我大侄子好好拉拉!”說著自己走到櫃子底層,拿出來一個罈子。
冬天也沒有什麼菜,兩個人坐在炕上一人倒了一小盅酒,慢慢的抿著,沈遊看到趙鐵蛋五六歲的娃狗剩正站在灶臺跟上,嘴角幾乎都要流出涎水來。
接著下午的調子,趙鐵蛋接著給沈遊講著城裡的事情,儘管去的次數少,但是畢竟沒少在島上給人講,趙鐵蛋無論大小,只要是他想起來的,都給沈遊講一遍。
當鐵蛋媳婦用大盆子將燉好的山雞端上桌子的時候,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沈遊看著亦步亦趨跟過來的狗剩,夾著一條雞腿,遞給他道:“拿去吃!”小傢伙當即怕別人和他搶一把也顧不上燙手接過來就跑了。
鐵蛋對著他媳婦說道:“你給爹孃送點,帶上幾個棒子餅子。”他媳婦應了一聲,拿幾個餅子,從鍋裡舀上剩下的肉塊湯水拿到另一個屋子和老人們吃去。
就剩下他們兩個後,鐵蛋端起酒盅,對著沈遊說道:“來,咱走一個!”
喝完了之後,趙鐵蛋夾起一塊肉來,大口的啃了起來。
沈遊放下酒盅後並沒有急著吃,而是輕聲的說道:“叔,我想到對面看看!”
原本大口朵頤的趙鐵蛋一下子愣了下來,放下筷子,盯著沈遊說道:“遊娃子,我和牛八是過命的交情,你現在還年輕,出海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等以後,過個三五年,你想去,我不攔你,但是現在,不行!”沈遊沒說話,氣氛一下子壓抑了下來。
過了一會後,沈遊方才開口說道:“鐵蛋叔,我得過去,你想一下,下著雪我空著手就能打兩隻野雞回來,這本身就能說明什麼東西。”說完之後,他沒有說話,只是意味深長的望著趙鐵蛋。
趙鐵蛋愕然了一下,自己想一下,畢竟即便是自己,這個天氣也不敢跑崖上去,更別說空著手還能逮了兩隻野雞。或許,眼前的這個少年,在消失的這段時間內,真的隱藏了很多東西。
終於,他沉思一會說道:“馬上過年了,轉過年來,天好了,我和你一起去!”沈遊聽後也沒有拒絕,畢竟他從來沒有駕過船,更別說到茫茫大海之外了……
如此,又過了三個月,這三個月沈遊平時就回到自己的老屋練習,到飯點就去趙鐵蛋家吃飯,時不時的給他弄幾隻兔子野雞的送過去。中間有一次,還獵了一頭鹿,著實讓狗剩開心了許久。
終於,在沈遊一遍一遍的催促中,趙鐵蛋決定出海走一圈,而臨行前沈遊特意從崖上獵了一隻野兔加五隻野雞,方便趙鐵蛋離開這段時間他家人能夠吃的稍微好些。
趙鐵蛋找了幾個島上的青壯年,一群人合夥駕駛著漁船開始了捕撈,說句實在話,青年人基本上都是想到海對面見識光景的,對於捕撈卻不是怎麼上心,而經過趙鐵蛋悉心的傳授,沈遊很快便掌握了駕船的技巧。
走了大約有半天的光景時候,夕陽已經將海面染成了一片金黃,波光粼粼的水紋也給大海鍍上了一層別樣的金光……
就在小船行駛的時候,忽然沈遊被一片藍黑色驚了一下。而趙鐵蛋似乎和見到寶一般,連忙拿出了釣竿,邊裝餌邊和沈遊說道:“是馬鮫魚!這東西一般秋天多,沒想到今年這不到五月份,居然能夠看到。”
說起馬鮫魚,沈遊自然知道,以前牛八曾經說過:“山上鷓鴣獐,海里馬鮫魚”馬鮫魚肉多刺少,極其味美!此刻見到湛藍的波濤裡面,青灰灰的一片,激起水花來極為壯觀。
沈遊也不說話,只是拿過一旁的拋鉤,這東西是有三個方向彎曲的鉤子,繫上繩子,平時放在船上都是為了靠岸時候用的,在趙鐵蛋等人詫異的目光中,沈遊暗運勁氣,貫通手臂,一下子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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