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經過天王殿來到大雄寶殿之時，殿內的人雖然多，但是卻絲毫的不擁堵。整個大殿之中的人都比較嚴肅，空氣之中氤氳著一股莊嚴肅穆的味道。
沈遊略有些笑意的對著百千萬說道：“老爺子，不都說這天馬寺之中的佛拜起來比較靈驗嗎？現在到了大雄寶殿了，你要不要也拜一個？”
“行啊？不過，你請我啊！我的錢還得留著買二鍋頭呢！”百千萬有些挪揶的說道。
“好吧，為了你的幸福，這個錢我給你掏了。”沈遊做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個小沙彌自遠處跑了過來，對著沈遊和百千萬雙掌合十，微微施了一禮後說道：“施主，我們主持方丈有請。”
沈遊和百千萬對視一眼，隨即沈遊對著小沙彌笑笑說道：“多謝小師傅，頭前帶路吧。”
在小沙彌的引領之下，沿著鋪著青色長條石的小徑前行，到了西側廂房相對來說比較靠內的位置，小沙彌又是雙掌合十，對著沈遊以及百千萬施禮後說道：“住持方丈在裡面，二位自行進去就行。”
沈遊點點頭，向著小沙彌回了一禮，望著小沙彌遠去的身影，沈遊望了百千萬一眼，百千萬向著他努努嘴，做了一個是福不是禍的表情，示意沈遊敲門。
微微叩擊了三下之後，內裡傳來請進的聲音，聲音綿長而又渾厚，感覺如同一個諄諄善誘的忠厚長者一般。
推門進去之後，沒有桌椅，只有三個蒲團，在蒲團的中間有一個矮几，上面放著茶壺茶杯。
沈遊也看到了迎門盤腿而坐的住持方丈虛光，大約有五十來歲的年紀，頭頂上的戒疤明顯，眼眉和鬍鬚隱隱蓄起，灰白交雜，倒是別有一番氣度。
進門之後的百千萬落後沈遊半個身位，沈遊則向著虛光大師一拱手說道：“千門沈遊，見過大師。”
“遠來是客，沒有香茶，唯有清水一壺，還望海涵。”虛光大師的頭稍微抬起，對著沈遊說道。
沈遊也不介面，直接盤腿坐在了虛光大師的對面，而百千萬也在一旁的蒲團上坐了下來。
虛光大師身手拿起茶壺，果然如同他所說一般，沒有絲毫茶葉，傾瀉而出的是一泓清水，倒入沈遊和百千萬面前的茶盞之中，隨即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沈遊拿起茶盞，就如同品茶一般端起茶碗放在唇邊，啜了一口後慢慢的下嚥，頓時感覺如同甘霖陳釀一般，順著喉嚨一直沁入心脾。頓時覺得一股清香之氣順著筋絡遊走在骨骸四肢之中。
“好，好，好！”沈遊連著說了三個好字！
“這水有無根之水和有根之水一說，這有根之水大家都知道，基本上是來源於地下，而無根之水則是來自天上，沈居士這壺清水看上去平淡，實際上卻並不比那些所謂的好茶來的便宜。”
“哦？願聞其詳。”沈遊非常恭敬的說道。
無根之水又分為三類，三種水都來源於我天馬寺二里之外的山丘，平日裡的雨水為第三類，而經冬的厚雪為第二類，為了儲存這些雪不融，我們會有專門的冰窖，而最好的一類則是梅上雪，在我們山丘之內種植了一片梅園，經冬時節，梅花怒發，香氣逼人，我們寺內僧眾便集齊梅上雪，在冰窖內儲存，一般來說，在次年冬季來臨之時，這些無根水便用來招待貴客。
聽虛光大師說完，沈遊笑呵呵的說道：“如此說來，我們還是有緣之人，能夠喝到無根之水。”
虛光大師微微頷首說道：“豈止是無根之水，招待沈居士的是無根之水之中最好的部分，梅上雪。”
“如此沈某人幸會之至。”沈遊雙手合十，對著虛光大師說道。
虛光大師輕輕的擺擺手說道：“沈居士，虛光跳入禪林之中，不問世事，至今已經三十餘載，而天馬寺僧眾從來也是安分守己，恪守寺規，我也知道，沈兄弟之所以來，肯定有所求，不過我還是希望，沈居士能夠給天馬寺一個安寧。”
沈遊稍微一愣，他沒有想到虛光大師和百千萬所說的略微有些許不一樣，也沒有想到虛光大師居然開門見山，直接請求他給天馬寺一個安寧。
當即沈遊微微笑笑對著虛光大師說道：“大師，前日因，今日果，善因自有善果。大師跳出三界外，尋求一安寧，既然開始了，何必中途駐足？”
虛光大師聽後長長嘆息一聲，仰頭斜著望向遠方，略微有些憂傷的說道：“債容易還，情難以償，有些時候，走出一步，在未來就至少需要準備十步來應付。而我，只不過是為了還多年以前的一個人情而已。”
“如此說來，大師也知道那邊人的身份了？自然而然也知道他們傷了別人？”沈遊的話語略微有些凌厲，直勾勾的盯著虛光大師說道。
虛光大師微微點點頭，對著沈遊說道：“原本他們告訴我只是用來暫住，我也不知道他們會傷人，若早知道會有傷人之舉，我亦不會讓他們在這裡居住。”
“那麼他們現在人呢？”
“事情發生之後，我就已經讓他們離開了，天馬寺本來就是一片淨地，但今日因，自然會有明日果，索性今天一切都有老衲應付，沈居士說出來，需要如何做，老衲自會無所不從。”
“大師你說笑了，既然人已經離開，自然不會責怪周圍，更何況大師也是一個受害者，原本不知道事情可能會發生。不過，我有幾個問題想詢問一下大師，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但說無妨。”虛光大師唱一聲佛號說道。
“我想問的問題主要有三個，第一，是誰跟您聯絡的？第二，他們住在這裡有多少人？第三，引發事端的那個人怎麼稱呼，或者多大年紀？當然，大師如果覺得有不便之處可以不回答。”
虛光大師微微沉思了一會說道：“這個能有什麼不方便的啊？第一個，和我聯絡的人是密宗中人，之前一直在藏區活動，住在這裡應該有十三個人，引發事端的那個人我也不知道怎麼稱呼，倒是有給他們送素齋的僧彌聽他們提過是叫阿遠。”
“阿遠？”沈遊的眉頭一皺，不過此刻卻不能夠有時間讓他去充分遐想，當即對著虛光大師雙掌合十弓了一下身子說道：“多謝方丈大師。”
“無妨無妨，我只是想求天馬寺一番安寧而已。”虛空回禮道。說完之後隨即有拿起茶壺，給沈遊以及百千萬分別添了一下水說道：“來，喝水。”
離開天馬寺的時候，沈遊頓時覺得身上的擔子一下子輕了下來，看到他平淡愜意的表情，百千萬略微有些疑問的問道：“怎麼樣？看你如此開心？人都丟了。”
“人丟了不要緊，丟了可以再找，最起碼現在能夠確定一個地方不是了，就如同捉迷藏一樣，我們有的是時間，而且現在牽一髮動全身的點，是我們，不是別人。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中，所有的人都會看我們的臉色。所以，我們只要是按照我們自己的節奏來，那麼自然而然，著急的肯定不是我們，而是別人。”
百千萬有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說道：“你現在把宋恩派出去了，陸放也陪她一起，其他人準備如何做啊？”
“其他人？各有各的用處，這一局既然要擺，就要大擺。既然所有的人都來到中京城，那麼我自然而然就要將中京城這一鍋水燒開。”
“我就納悶了，你說你小小的年紀，為什麼總是一副智珠在握成竹在胸的模樣。而且腦子中稀奇古怪的想法總會在一剎那忽然變成現實。”
“得，老爺子你也別誇我，這一局大家都來玩，我機會就會大，說句實在話，我才不怕他們都過來呢，越是參與的人多，我越是輕鬆。而且，也更容易讓我破解虔字令、湖州紫毫筆以及松花硯的秘密。”
“還沒有參悟透徹嗎？”百千萬詢問道。
沈遊輕輕嘆息一聲，沒有了剛才的神采飛揚，略微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輕聲說道：“前人的智慧，又沒有什麼圖譜或者說是解說，猜起來也太難了。”
百千萬深有同感的點點頭，畢竟當時在煙海市的時候，沈遊也曾經在茶香之後將這三樣東西分別交給所有的人共同參悟獻計獻策，之所以來中京城也是無奈之下的舉動，或者說，從一個未知來奔赴另外一個未知。
“對了，你還記得當年在泉城的古德拍賣行嗎？”沈遊忽然對著百千萬詢問道。
“怎麼了？”
“古德拍賣行的老闆叫做龍菩提，但是古德拍賣行真正坐鎮的人卻是索必應，也就是你所說的蓮花拳的傳人。”
“為什麼會忽然提起他來呢？”百千萬略微有些詫異的問道。
“是這樣的，當年在泉城，臨別去申城的時候，索必應曾經送了我八個字。”
“哦？哪八個字？”
“他告訴我逢橋莫過，遇佛低頭，但是我一路走來從來沒有發現什麼不對，那天在和蘇長安他們說起天馬寺的時候，我就在想，所謂的遇佛低頭，是不是說的天馬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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