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龍笙兒有些愣神,那個青年眼中隨意流露出的真,是最有殺傷力的,如同一潭湖水,讓人深陷其中。他和她邊走邊看著路邊的風景,卻不知道在夕陽下無限肆意的她們,又是自己眼中的風景。
送下章萩荻後,章浩天詳細的問了下錢是如何花出去的,沈遊自然一絲一毫沒有任何隱瞞,包括後來用暗勁陰了一下據說是皮先超小舅子的王堅強。
章浩天自然知道他這樣做肯定是想還自己的人情,當下也沒有點破,臨走前又拿出一摞錢來遞給沈遊,沈遊見狀連忙推辭。章浩天堅持讓他留下,沈遊想到天天住在胖嬸那裡也不是個事,再說對於章浩天,他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尤其是中午一醉,兩個原本看上去似乎相差很遠的人居然聊得特別投機。欠一點是欠,欠多了也是欠,索性也不再客氣,收了下來。
自然而然,章浩天又留下他小酌一番,九點之後方才放他離開。
走在街頭的沈遊捂了捂自己的錢包,這裡面是一摞大鈔,他暗自搖搖頭,仰望著星空,心中五味雜陳。
或許從現在這一刻他不再是島上的孩子,不再是那隱居山上靠著山泉野兔山雞野果鮮蘑果腹度日無憂無慮的少年,他心裡想的更多的是尚英雄講述的關於自己師傅的一切,為什麼最後的大局搭上了兩個兄弟的性命,或許這是師傅隱居的原因,思緒再次流轉,他想到了章浩天,如果說尚英雄給了他的是一個江湖,那麼章浩天給他展現的卻是一個新的世界,一個權和錢編制的藍圖。
“師傅,你沒有做到的,讓我來做吧!”
就在沈遊站在大街上遐想的時候,忽然有人抓住他的胳膊急迫的問道:“老鄉,有錢嗎?”
沈遊轉頭一看,接著月光,他一看居然是那天和龍飛聊完後帶著孩子的老頭,他還記得當時身上的錢全部被騙走了,他心甘情願被騙走的,老頭還說他有一劫,拿到錢後給他破解,但是他給了錢,就直接走了。
老頭也沒有想到在這裡見到了沈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很快不好意思被惶急給掩蓋過去,他抓著沈遊的衣服,急急躁躁的說道:“有錢嗎?”
原本沈遊想拒絕,但是看著他的樣子還是鬼使神差的回了句有啊,幹什麼?
“多少,給我!”說著老頭的手指幾乎要隔著衣服深陷到沈遊的肉裡。沈遊略有些不滿的撥拉開他的手問怎麼了,要那麼著急?
“我孫子,二狗,二狗……”
“怎麼了?慢些說,我可能會幫你!”沈遊的眼中一下子想起了那個大口咽口水的倔強少年,不知道為什麼他特別喜歡那個孩子,而此刻見那孩子沒在老頭身邊,沈遊詫異之餘也略微有些擔心。
“二狗他還在賭場裡,被扣在那裡了!”
“賭場?怎麼回事?”
老頭的眼中瞬間流出渾濁的淚水,有些哭腔的說道:“都怪我,都怪我,心裡想的撈點錢,就轉悠到賭場裡去了!”
“賭輸了,把孩子押上了?”沈遊冷哼一聲說道。師傅曾經和他說過“酒是二八,賭是半開,色是全輸。”說的是喝酒是二分不利八分利,賭有輸有贏,一半一半,至於色,一旦沉迷,就是全輸。雖然這麼說,但是師傅對於賭的態度可以說深惡痛絕,連帶著沈遊聽到賭也沒有什麼好臉。
“輸?老子能輸,你開什麼玩笑?看著我贏錢了不讓走,還扣我孫子,這群畜生!”老頭有些憤恨的說道。
“帶路吧!我陪你看看去!”
老頭聽後半信半疑,看著沈遊篤定的眼神,方才帶著沈遊走去。在路上的時候,透過老頭的介紹,沈遊才知道那是一家規模比較大的賭場,老頭也是多年沒有沾了,這次帶著孫子,也不想身上一點錢沒有,就想去撈一把,卻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老頭本身沒有多少錢,就找了一個賭客,先是跟他商量一人出錢一人出力,那人原本也不相信老頭,誰知道老頭說了幾把後都沒有差錯,那人方才和老頭合作,誰想到連贏了11把,老頭覺得不好想拉著那人抽身而退的時候就晚了,隨即賭場的人一口咬定兩個人出千,那個人身上有錢花錢消災,老頭被放出來,孫子被扣在那裡,老頭基本上在大街上逮著人就要錢,自然而然在遇到沈遊前沒有人搭理他。
賭場離著不遠,兩個人一陣狂奔,大約 來分鐘後就到了這裡,沈遊抬頭一看,心中暗道不是冤家不聚頭,通紅的霓虹燈下,居然是凹凸夜總會。
凹凸夜總會一共有四層,一層是傳統的酒吧迪廳模式,一大群衣著暴露的女人混在其中,更有一大批如狼一般尋覓獵物的寂寞男人尋找著獵物。在勁爆的音樂中充斥著讓沈遊極不適應的煙霧繚繞和光怪陸離。賭場是在二樓,相對於一樓的喧鬧,二樓是喧鬧中更有一份刺激,賭檯前的人如同殺紅眼的鬥雞,歇斯底里的呼喊讓人心驚肉跳,至於三四樓則是出了名的銷金窟,環肥燕瘦大洋馬應有盡有。
沈遊和老頭一走到二樓就有人迎了上來皮笑肉不笑接待了一下,當那人問錢的時候,沈遊提出來先看看人。
果然,如同老頭在路上預料的一般,二狗的臉上青一道紫一道,一看就被揍了。老頭如同受傷的母狼一般喊著我和你們拼了就往前走,還沒有等走到二狗身邊,就被兩個人給踹了一下。
老頭顯然抗不住,一下子被踹了出去,若不是沈遊護著,估計老頭得倒飛了出去。
為首的那人可能也看出來沈遊為主,冷笑著揮手止住了企圖要追著打的手下,對著沈遊問道錢拿來了沒有。
沈遊絲毫沒有猶豫,將錢從包裡拿了半摞出來,畢竟那一摞錢是章浩天剛剛給的,一上來全部拿出來相當於把自己的底牌直接亮出來,拿出一半已經是沈遊的底限了。
放下錢後沈遊略微躬身道:“大哥,我也是本分人,辛辛苦苦就這些錢,您高抬貴手。”為首的紋龍漢子也沒有想到沈遊能拿出錢來,而且多少恰恰也能夠讓自己滿意,當即冷哼了一聲示意收錢放人,沈遊等二狗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方才對著那個紋龍漢子說道:“大哥,您看孩子也被您手下打了,誰打的時不時讓誰給點補償一下?”
來到煙海市以來,沈遊只承認自己見識少,卻絕對不承認自己是一個吃虧的主。聽見他說的話,果然那群看場子的人都哈哈的大笑,幾乎都笑出眼淚來。
“我日你先人個闆闆啊!”紋龍的漢子對著沈遊一指說道:“兄弟們,去給我這兄弟一個補償!”
還沒有等他們上來,沈遊直接伸手做了一個停止的姿勢,對著紋龍的漢子說道:“我下午剛剛和王堅強經理一起聊了一下。很愉快。”
原本他是想打抱不平,趁著自己亂戰的時候,讓老頭帶著二狗先走,但是到了樓下看到是凹凸俱樂部他瞬間改變了想法,畢竟王堅強的大旗不用白不用,果然紋龍的漢子聽後一愣,揮手止住了往前衝的混子,用標準的川蜀腔道問你認識王經理啊?
沈遊點點頭,說在王經理下午身體有恙前剛剛見過面,他就吃準王堅強肯定不能給手下說自己被收拾了,頂多會喊人找人抓人。
他所料自然沒錯,這紋龍的漢子自然知道堅強哥剛剛不小心摔傷了一下,此刻都驚動了大老闆,他本來也是一方梟雄,在川蜀因為袍哥之爭失敗後來到這裡,混在皮先超麾下也算是無慾無求。
聽見人家和王經理認識,而且還一臉的淡定,摸不清陣勢的紋龍漢子自然也不會主動招惹,誰知道是不是一條過江猛龍,當即也大方,拿出那錢後又補上一部分,送給沈遊,然後客客氣氣的將他們三個送出去,然後低聲吩咐一個機靈的手下悄悄跟上去。
出了凹凸俱樂部後三個人很快打了一輛計程車,意外得了一筆小財的沈遊自然異常的大方,讓司機隨便繞了一段路後將他們送到一處有旅館的地方。
下車後,老者卻沒有去旅館的意思,撫摸著二狗的頭問道:“疼嗎?”
二狗沒有說話,眼神中一陣倔犟。咬人的狗從來不叫,看著二狗的模樣,沈遊就知道這肯定是一條狼犢子。
“叫叔!”老頭道。
“叔!”
狼犢子二狗雖然對著沈遊喊了一聲叔,但是明顯一副敷衍老頭的意思。
老頭對著沈遊拱拱手道:“我百千萬也算混了大半輩子,一聲顛沛流離,四海為家,丟光了家學,也就剩下點雜術,但願為恩公做牛馬,鞍前馬後,持鞭墜鐙!”
老頭一番表白,讓沈遊一陣的無措,捂了捂錢包,下意識的以為老頭要開始忽悠了,卻沒有想到老頭卻是對著他深深鞠了一躬。
執拗的異常,沈遊終於明白那二狗的執拗來自於誰,見推脫不過,方才異常為難的點頭道:“要不先隨著我吧,但是我們只是搭伴而已……”
他自然不知道,這個穿著灰色運動褲配上鋥亮的黑皮鞋留著中分的老頭在未來將幫他闖出多大的一片天地,一啄一飲,自有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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