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後,已入初冬。
經歷了重大動亂的青幫在申城重新站穩了腳跟。多少英雄豪傑此事之後了卻江湖夢想。
寧雨唐與沈遊約定三月之期,對賭四九城。
納蘭長風被納蘭家的家主透過福伯召回。閉門思索。
龍九天雖然救回一條性命,但是卻沒有絲毫江湖梟雄的氣勢,悠閒時餵魚遛鳥,恬靜時喝茶賞花。
丁守方離開申城,帶著秋海棠向著大洋彼岸而去。
在蘇清淺的引薦之下,龍笙兒和鄒青梅相交甚歡,聯合了顧傾城的紫氣東來,重新在申城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
一切那麼突然,但是一切又那麼自然,就如同花開總會凋零,就如同新舊交替,萬物萌生。
江湖,也在彼此生髮,彼此敗滅中完成更迭。
這一切從發生到結束,僅僅一月有餘。沈遊並沒有提前到四九城,蘇清淺在這其中施展了自己的敏銳的商業嗅覺,在給鄒青梅和龍笙兒搭線的時候自己也開始構建起了屬於沈遊的商業後盾。
天氣漸冷之時,自申城孤身前往四九城,沒有帶任何一個人。畢竟這是一次對賭,離著約定的時間剛過,沈遊知道,自己一入四九城,估計就能得到寧雨唐的訊息。
想起他那麼爽快的自動進入甕中,沈遊思索了三月卻難以揣摩透徹。明顯是自己擺出的局,但是偏偏往裡跳,難不成他要以局做局?
四九城是一座有著三千年歷史的歷史文化名城,在歷史上曾為六朝都城,城市內擁有眾多的帝王宮殿、園林、廟壇以及陵墓。
豐厚的文化底蘊也鑄就了眾多傳承多年的世家望族,伴隨著四九年太祖入城,諸多高階將領也在此紮根,整個四九城構成了望族遺老遺少以及紅色二代三代的格局。
相對於申城的繁華來講,四九城更顯得厚重,時代的更迭朝代的交替、古色古香的建築讓整個城市顯得別有一番底蘊。
漫步在街頭之上,來來往往的路人沒有在申城時候那樣的匆忙,甚至還有些悠閒,老胡同口處坐著馬紮扯著一口方言聊天的老頭腳下放著鳥籠,蒙著一半布的鳥籠中有著婉轉啼聲的鳥兒異常歡愉。
想在一座城裡生活、發展,那麼就要先了解這一座城。到現在沈遊還有些後悔在申城的時候自己瞭解的不夠透徹和詳細,導致了很多事情都是後發制人,初期都顯然非常被動。
殘玉片還有兩枚,按照那天寧雨唐的說法,其中一枚在納蘭家手裡面,這一點原本就與沈遊猜測的相吻合,而納蘭長風和福伯在他們聚頭碰面的第二天就離開了申城更證實了沈遊的揣測。
畢竟沈遊不認為剛剛定好去四九城,寧雨唐接著就會把訊息傳送出去,納蘭家的人火速回歸,肯定不是納蘭長風的意思,不是納蘭長風的意思那麼肯定就是他們家主的意思。而若沒有足夠的把握,又怎麼會離開的如此迅速?
大街小巷之上是各種小吃,做為歷史上的六朝古都,這片地域曾經聚集了多個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在這裡展開了激烈的碰撞,無論從宗教信仰、飲食習慣,事無鉅細都能呈現百家爭鳴之態。
此刻在沈遊的心中,一個局已經悄然張開,做局的是他,局內的人是寧雨唐,而或許在寧雨唐的心中,做局的人又是他,局內的人則是沈遊。
局中有局,就看到底誰能夠順局而生,以局破局。
不知不覺,沈遊在四九城已經呆了三日,三日的時間內,他往返於各大古玩市場以及字畫行,來之前蘇清淺給的資金此刻讓他腰桿筆直,儘管每次他都不買,但是都會專門留下部分錢給為他講解一番的掌櫃或者夥計做茶資。
幾天下來,各大字畫行的人基本上都記得了這麼一個人,年紀輕輕,態度非常的謙恭,出手也異常的闊綽,更難得的是,儘管他是出錢的,但是每次都能夠讓拿錢的人心中非常的舒坦。
不出意外,在明天或者後天,百千萬就應該帶著他們來四九城與他匯合了。據蘇清淺傳來訊息說,公孫贏居然和龍九天聊得非常開心,兩個人沒事相約喝茶下棋,誰能夠想到當年的仇讎能夠渡盡劫波之後,相逢一笑泯恩仇?
從字畫行出來的時候,風已經漸漸颳起,旋風,伴隨著旋風而起的,是陣陣的沙塵。
路上的行人已然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眯著眼睛或者用胳膊半放在額頭之上快速行進。沈遊緊了緊自己的衣領,腹內傳來陣陣抗議的聲音。
風起之時,天氣漸冷,不如圍在爐旁,嘗一下四九城聞名的羔羊肉。主意打定之後,沈遊便舉步向著路旁邊一個看上去有些年歲的火鍋店而去。
在四九城吃涮鍋也是有講究的,一般是從立秋開始,楓葉乍紅的時候才吃,俗話說的好,秋風起,宜進補。
在方凳之上坐定之後,早有搭著毛巾的夥計跑來麻利的給沈遊放上燒紅的木炭,放上高高的銅罩子之後,周圍的水已然汩汩的熱起來。
沈遊要了兩盤羊肉、一盤上腦兒和一盤青菜,根據他的要求,小夥計也將麻汁醬以及韭花兒醬豆腐乳甜蒜瓣一一拿了上來,細心的擺在了他的桌子之上。
這個時候,店裡的人已經逐漸多了起來,多是三五成群,幾乎沒有如同沈遊一般身單影只的,隨著水逐漸開始冒泡,其他桌子上的喧鬧顯得沈遊這一個桌子更是冷清。
就在沈遊桌子上的鍋子沸騰起來的時候,忽然一個略微有些討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這位小哥,人基本上都滿了,你看我和你拼個桌行不?”
說完之後又生怕沈遊不答應一般道:“我請客,我請客。”
沈遊抬眼一看,只見一個穿著羊皮坎肩眼角滿是風霜的老頭略微有些侷促的站在他的身旁,沒來由的,沈遊忽然想到了百千萬,當即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老頭見狀如蒙大赦,麻溜的坐了下來,扯著嗓子喊道:“夥計,給我來四盤上好的羔羊肉,再給我來一盤凍豆腐。兩個小瓶二鍋頭。”
沈遊似乎沒有聽見似的,將自己兩盤肉都倒進已然煮沸的水中,薄薄嫩嫩的羔羊肉片在沸水了打了兩個轉就已經熟了,沈遊看到老頭喉結動了一下,舉起筷子對著他道:“一起吃吧!”
“如此,我就不客氣了。”老頭倒也爽快,拿起筷子直接將鍋裡的肉撈起來,也沒有等夥計將蘸料上齊,就瞬間塞到了嘴裡。
或許是因為剛剛從沸水裡撈出來,還略微有些燙口,老頭邊呼吸著邊大口的嚼著,邊吃邊說道:“爽!真爽!”
沈遊則將韭花兒醬和豆腐乳放到了麻汁醬裡面,略微攪拌之後,撈起肉放在裡面蘸了一下,剝了一瓣甜蒜,將肉塞到嘴裡的時候伴著甜蒜吃的也不亦樂乎。
在沈遊將要好的上腦兒和青菜都下到鍋裡之後,老頭要的羔羊肉、凍豆腐和二鍋頭也被一一擺在了桌子上。
老頭笑呵呵著擰開一小瓶二鍋頭,遞給沈遊道:“這風吹得這麼大,天氣冷了,來幾口暖暖身子。就當我借了你的位子。”
沈遊見狀一笑,客氣的接了過來,原本他以為老頭只不過是一個如同百千萬一般跑江湖的手藝人,卻沒有想到內裡倒是有幾分豪情。
見沈遊接過去,老頭便將自己眼前的這瓶開啟,對著沈遊舉瓶道:“來,喝。”
二鍋頭的勁力足夠大,入口之後頓時覺得味蕾裡面全部都要辣開了花,只不過隨著和百千萬呆的時間增長,對於這種特殊的感覺,沈遊倒是異常的舒坦。
沒有要酒,不代表不想喝酒,一個人在天寒地凍的天氣中吃著火鍋喝著酒,雖然愜意,但是卻更加的孤獨,更何況在他的心中一直想著和寧雨唐鬥法的事情。
或許酒入腸中,便能瞬間點燃那一顆企圖一醉的心。不是毒藥,勝似毒藥。
或許是看出沈遊心中有事,又倒入兩盤肉後,兩個人的酒也喝到了一半,老頭對著沈遊說道:“年輕人,想什麼呢?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誰是誰啊!”
沈遊聽後呵呵一笑,對嘛!明天,百千萬他們就要來了,自己何必想那麼多,對手是寧雨唐,在他真正露出爪牙之前,同樣是千門的傳承,自己也不敢說比他高明出幾個層次。
“來,喝酒!”沈遊舉起酒瓶對著老頭說道。
“對嘛!這才對嘛!”老頭笑呵呵的說道。隨即將一盤凍豆腐倒入了鍋中,然後對著沈遊道:“可以吃了!”
“可以吃?”沈遊一愣,畢竟這才剛剛倒進去,居然說可以吃了。
老頭肯定的點點頭,快速的用小勺撈了幾塊放到沈遊的碗中,笑呵呵的說道:“沒錯,嘗一嘗。”
沈遊一愣,略微有些不相信的說道:“這才入鍋,連煮都沒有煮,難不成就好了?”
老頭聽後呵呵笑道:“你想啊,這凍豆腐全是眼,你要是全部煮透了,眼裡面全是熱水,還能有什麼味道啊?你這一入鍋,接著就撈出來,外面的剛剛入沸水,煮的略微軟熱,而內裡因為一直是凍著,所以還能保證硬脆,你放在嘴裡,外面吃軟熱,咬開後硬脆,那滋味絕對絕了!我告訴你,我出來就是為了吃這一口,在家裡他們壓根都不讓我吃。不信,你嘗一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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