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阡陌一聲怒吼把馮遠山駭了一跳,他不知道李阡陌為何突然發癲,驚問一聲:“怎麼了?”說話間已經來到李阡陌身旁。
他見李阡陌手抱石碑傷心哭泣,已然猜到了什麼,再看碑上文字,心中頓時瞭然,道:“這是你母親的墓?”
李阡陌默然點頭,眼淚便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往下落。
馮遠山眉頭緊皺,滿面怒氣道:“這劉坤元也太下作了,居然掘人祖墳,豈有此理!”
他話音剛落,忽然轉頭看向北方,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道:“李師侄,那老賊來了。”
李阡陌聞言立刻揩去滿臉淚水,起身撣去衣衫上灰塵,瞪大雙眼望向北邊,似乎要將這天都看破一般。
劉坤元速度極快,方才還在數十里開外,轉眼間已經到了跟前,徐徐落在了天機臺上,笑容可掬道:“馮師侄駕臨我逍遙谷,老夫沒能迎接,怠慢了。”
馮遠山淡淡道:“沒什麼,我來悼念下原師兄,不想打擾你。”
劉坤元忽然白眉一蹙,眯起雙眼道:“老夫方才似乎聽到這裡有人咒罵我,不知道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是我!”不待馮遠山說話,李阡陌已高聲大叫。
劉坤元聞言一怔,轉頭看向李阡陌,發現竟是一個滿面怒色的弱冠少年,不禁奇道:“你認識老夫?”
李阡陌咬牙切齒道:“你化成了灰我都認識你。”
劉坤元明顯感覺到李阡陌身上無盡的敵意,雖然他知道這個少年無法對自己構成威脅,但卻讓他很不舒服,因為還從來沒人敢這麼與他說過話,這小小的弱冠少年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這怎能讓他不動怒。
他臉上閃過一絲怒容,轉向馮遠山,問道:“馮師侄,這是你的弟子?”
“兩件事。”馮遠山忽然豎起了兩根指頭,幽幽,“第一,我不是你師侄,我師父與你師父同輩,所以你我也是同輩,以前之所以叫你一聲師叔,那是看在原師兄的面子上;第二,這少年不是我的弟子,而是我朋友的弟子。”
劉坤元萬沒料到馮遠山竟如此不給他顏面,頓時滿面慍怒之色,不過他卻隱忍不發,將怒火強行按下,道:“既然不是你的弟子,那我便要代他師父好好教育一下他,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尊敬師長。”
他說罷便邁開步子往李阡陌走來,馮遠山橫移一步擋在了李阡陌跟前,緩緩道:“對不住,我必須提醒你,我那朋友與我師父有極深的淵源,你若是願意迎接我師父的怒火,儘管施教。”
劉坤元聞言一怔,瞪大雙眼望著李阡陌,神色極是複雜。
李阡陌原本打算跟劉坤元要回母親的骸骨,但想到那樣會暴露身份,就伸手在馮遠山的後背上寫字:“師叔,請替我要回母親的骸骨。”
馮遠山輕輕點了點頭,目視劉坤元,道:“劉師兄,這大樹下的墳冢是誰掘開的?”
“你問這個作甚?”劉坤元狐疑地望著馮遠山。
馮遠山淡淡一笑,道:“好奇而已,沒想到我多年未來天機閣,這樹洞里居然多了一座墳,而且還被人刨開了。”
劉坤元冷哼了一聲,道:“這是那逆徒李阡陌母親的墳,是老夫刨開的,他害死了原師侄後便遁走茫茫人海,老夫找不到他,索性拿他母親的墳墓出氣,老夫難道做的不對麼?”
“對與不對,貧道就不做什麼言辭了。”馮遠山捻了捻燕須,道,“不過貧道有個請求。”
“什麼請求?”
“望原師兄將這墳冢中掘出來的骸骨交給貧道。”
劉坤元聞言雙眼眯成了一條線,似有精光閃過,他凝視馮遠山半晌,狐疑道:“你要那個做什麼?”
馮遠山道:“自然是為原師兄報仇,貧道可以用李阡陌母親的骸骨將他引出來,然後將其誅殺。”
“好,此計不錯。”劉坤元聞言撫掌稱讚,即刻又變換臉色,道,“不過,報仇的事,就不麻煩你了,原師侄是我逍遙谷的人,這事自然由我逍遙谷負責,你的好意,老夫心領了。”
馮遠山蹙眉道:“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
“不必了。”劉坤元截口打斷他,冷冷道,“馮道友貴人事多,我們逍遙谷不敢叨擾,請回吧。”
他下逐客令了,馮遠山也覺得要回骸骨的希望不大,輕嘆一聲,拱手道:“那就告辭了。”
“不送。”劉坤元淡淡一笑,拱手還禮。
馮遠山轉過身來逼音成線道:“李賢侄,對不住,這骸骨只怕要不回來了。”
李阡陌神色黯然,點了點頭,轉身與馮遠山並肩而行,這就準備離開。
劉坤元目視他們二人,眉頭緊緊皺起,忽然覺得這少年有點熟識之感,但自己分明就沒見過。他不禁回想起剛才李阡陌看自己的眼神,那分明是與自己有滔天之恨的樣子,他自忖在逍遙谷閉關五百年沒出去了,這段時間裡唯一一次結仇的人就是李阡陌。
他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少年的年紀和修為都與李阡陌一絲不差,一想到這裡,他不禁心頭劇震,身形倏動,如幻影移位,瞬間擋在了馮遠山和李阡陌的面前。
馮遠山不禁一愣,隨即皺眉道:“劉道兄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劉坤元嘿嘿冷笑,“不過,老夫想問一下,你這個朋友的弟子到底叫什麼名字?”
“他叫秦天。”馮遠山淡然回答,心中卻在暗忖,“難道他已經發現了李阡陌的身份?”
“秦天?”劉坤元揹負雙手來回踱步,眯起雙眼盯著李阡陌看,不知道在想什麼。
馮遠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的話李阡陌身份必會被揭穿,一念至此,他趕緊道:“劉道兄,貧道趕時間,便不久留了,這便告辭。”說罷抓住李阡陌的右臂就要離去。
“慢!”劉坤元忽然伸手止住他,滿面冷笑地走了過來,道,“李阡陌,你以為你服了易容丹便能矇混過關麼,我這雙招子還沒瞎呢。”
馮遠山聞言一怔,剛想出言辯解,卻聽李阡陌大聲道:“沒錯,就是我!”他說話間已經撤去了“欺天術”,露出自己真正的樣貌。
劉坤元一拈白鬚,得意道:“嘿嘿,果然是你,小雜種,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李阡陌橫眉冷目,怒聲道:“老雜種,我勸你最好把我母親的屍骨還給我,不然我總有一天讓你全身沒有一塊骨頭是完整的!”
“小雜種,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劉坤元怒眼一瞪,忽然出手,右掌平伸,雄渾掌力如潮水奔襲而來,勢不可擋,遠在三丈之外就掀起一陣凜然罡風,颳得李阡陌麵皮生疼。
“哼!”馮遠山一直凝立不動,忽然重重哼了一聲,手中拂塵一甩,平淡無奇,但卻頗有奇效,將劉坤元沛然掌力化於無形。
二人這一招對抗,勁氣如波紋一般擴散出去,席捲整個天機臺,颳得數百丈內再無一片落葉,槐樹被震得顫抖不已,空中綠葉簌簌落下。
“馮遠山,你什麼意思!”劉坤元見馮遠山壞自己好事,不禁怒目相向,厲聲責問。
馮遠山淡然道:“貧道答應護他周全,便不能食言,你若執意要殺他,先殺了貧道便是,反正你修為高出貧道許多,要殺貧道應該是易如反掌。”
劉坤元眯起雙眼,閃過一道冷芒,森然道:“馮遠山,你須知道,這裡是逍遙谷,不是純陽宮,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貧道自然知道。”馮遠山淡笑道,“不過,你也須知道,純陽宮離逍遙谷不過幾十萬裡之距,我師尊若是哪天心情不好,這裡說不定就成了純陽宮地界了。”
劉坤元聞言渾身一震,滿面怒容地瞪著馮遠山,但卻不再言語,顯然對馮遠山的師尊十分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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