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虎視耽耽,可是面對著外邊人數相當、可是一臉殺氣,精神氣概絕然不同的邊軍悍將,不免有點色厲內茬。
江彬雙刀拄地,雙腿分開,大模大樣地立在門口兒,眼睛半閉著一動不動。在他旁邊,是一張從算命先生那兒搶來的桌子。桌上擺著一隻小香爐,三枝香菸氣嫋嫋,已經燃過了大半。
他的十多個親兵殺氣騰騰,鋼刀出銷,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
錢寧從門口探了下頭,看了看那即將燃盡地三枝香,不由悄悄吞了口唾沫:江彬發下狠話,三枝香燒盡。再不交出人去,他就要殺進廟來,現在可眼瞅著就到了,老賈那個死人,我向他飛了半天眼。還不明白是讓他去找威國公?娘地,難道還要我當眾說出來?我堂堂鎮撫使,豈能那麼示弱?
錢寧心中暗罵,趕忙地又縮了回去。
再外圍。把江彬等人反包圍在裡邊地錦衣衛官兵卻臉朝外,和最後趕到的邊軍將士在對峙,這些人卻沒閒著,正在不斷對罵。
錦衣衛們怒氣衝衝,頤指氣使:“你們這些大頭兵,膽子不小哇,競敢在這裡鬧事,知道里邊是誰嗎?是南鎮撫司錢大人。錦衣衛你們也敢惹,還真他孃的活的不耐煩了。你們看清楚,飛魚袍、繡春刀,我們錦衣衛獨一份的聖寵,別他孃的不開眼!”
邊兵作戰勇猛,可是官兵平素的作派卻極散漫,他們大老遠地從北方跑這兒來,一個不知名姓的大頭兵而已。怕什麼錦衣衛啊。回頭拍拍屁股走人了,管他孃的錦衣衛還是花衣衛。再說這支邊軍是從京營調來的,總兵官是當今皇上,許泰、江彬是直屬於天子和當今威國公的人馬,瞧瞧頭頂上,我們可是插了天鵝毛地,大明軍中頭一號,誰怕誰啊?
這些官兵平時作戰是不捨得頭插天鵝羽毛,身穿明黃戰衣的,生怕有所損壞,可是進駐外城後,都換上了這身最引為驕傲的裝扮,錦衣衛一秀飛魚袍、繡春刀,他們立刻把膀子一晃,腦袋一搖,一支天鵝毛在頭頂迎風飄飄,明黃色斜披的戰袍衝向錦衣衛們。
一個百戶得意洋洋地道:“瞪大你們地狗眼看清楚,天鵝羽、明黃袍,放眼大明天下,我們也是蠍子拉屎獨一份兒”。
“五香茶葉蛋、蟹殼黃燒餅……..”,人群中傳出小販的叫賣聲。
南京錦衣衛水軍所世襲正千戶謝羨安不屑地道:“呸!一群土包子,給你幾分顏色就開染坊,你那排場,嚇唬鄉下人去吧,南京城裡誰沒見過大世面,少在這兒顯擺”。
“放你的屁!要不是老子們出生入死、浴血拼殺,你們這群廢物早讓白衣匪幹的屁股開花了,就會窩裡橫的王八蛋!”邊軍將士被他輕蔑的語氣激怒了,雙方頓時鼓譟起來。
“豆腐澇、蔥油餅、桂花夾心的小元宵……..”。
“滾開!再湊熱鬧,讓你去鎮撫司衙門喊個夠!”謝千戶戟指人群,惡聲大罵。呼啦一下,一群百姓趕緊縮頭,生怕被他指到自已臉上,叫賣地小販蹲在人群裡不敢吭聲了。
就在這時,夾著尾巴躲的遠遠的五城兵馬司又殺回來了,遠遠的兩個隸役把皮鞭揚空抽得“啪啪”直響,高聲喝道:“五城兵馬司辦差,閒雜人等一概閃開!”
一堆提著水火棍、配腰刀、提著鐵鏈子的步快氣勢洶洶帶推帶罵,把圍觀的百姓擠得如船至浪開,向兩旁翻湧過去,只聽人群中叮噹作響,有人大叫:“哎喲,燙了我了”。
“我的娘唷,誰碰翻了我的攤子,我地什錦大菜包……..”。
巡城御使衝上前去,站到錦衣衛和邊軍之間,扶了扶擠歪了地帽子,高聲喝道:“五城兵馬司賈古賈大人,到~~~~~”。
“啪!”一個薄皮包餃把他剛扶正的官帽又打歪了:“滾一邊夾谷去”。
賈古大人趕忙地跑到馬上就要打起來的兩軍中間,把腰刀一拔,“嗆”地一聲斜指長空。威風八面地喝道:“統統住手,威國公爺楊大人到~~~~”。
氣焰囂張的邊軍將士一聽,向前的步子頓時往後一退,本來衝在前邊地幾個百戶、把總、伍長一類的官兒,也急忙左擠右拱,把自已縮回了人堆兒裡,免得太顯眼。
對面的錦衣衛也不再吵鬧了,現場一時鴉雀無聲。
楊凌皺著眉頭踱到場中。繞過幾只扣在地上的大碗和散落在旁邊的雞絲麵,然後不悅地看了看那些邊軍官兵,這些驕兵悍將們不禁膽怯地又退了兩步,蔫了吧嘰地耷拉下了腦袋。
楊凌重重地哼了一聲,斥道:“好大的威風、好大的本事呀,都給我回去自領軍法,每人二十軍棍,還不走?”
幾個百戶面面相覷。他們互相對了個眼色,拱手道:“末將遵命!”邊軍小方陣齊刷刷的退了幾步,然後向左一轉,大踏步地去了。
楊凌身子一轉,向錦衣衛;阻攔地方向走去。錦衣衛們自發地退開,給他讓開了一條道路,賈指揮和巡城御使急忙追在後邊,從兩道人牆間走了進去。
最後一縷煙氣嫋嫋地消失在空氣中。香已燃到盡頭,一個親兵走到江彬身旁,低聲道:“大人!”
“嗯!”江彬慢慢張開雙眼,掃了一眼香爐,眼神突轉凌厲,他長長吸了口氣,大喝道:“姓錢的,給我出來!”
錢寧提了杆紅纓槍。站到了門牌樓下,怒聲道:“姓江的,你待如何?”
江彬嘿嘿冷笑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大丈夫一言九鼎,三柱香已燒盡,你不交人,那就劃出道道來,是咱們單打獨鬥。還是先讓手下的兄弟們比劃比劃?”
錢寧瞧他煞氣衝宵的模樣。豈敢與他動武,聞言只是冷笑道:“你好大的膽子。還是一方帶兵的將領,明明就是一個兵痞,肆無忌憚,竟敢帶兵圍困、威脅本官”。
江彬仰天大笑:“哈哈哈,讓你說著了,老子就是個兵痞子、兵油子,大丈夫什麼氣都受得,就是王八氣受不得,老子不當王八,你堂堂的錢大人縮頭不出,莫非卻要做只小王八不成?”
江彬身旁地親兵鬨堂大笑,錢寧氣的臉紅如血,戟指怒道:“姓江的,不要欺人太甚,老子要把你下大獄,整治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彬陰森林地道:“你試試看,有本事先抓了老子再說,不要光說不練啊。是條漢子站出來,呸!老子是兵痞?你就是一個無賴!”
錢寧一看他舉步上前,領著人要衝上來,急忙叫道:“老子還就無賴了,我會自降身份和你動手?來人來人,關門,我倒要看看,他長了幾個膽子敢把廟砸了”。
江彬虎吼一聲,雪亮的雙刀霍地舉起,旋風一般捲上臺階去,“嗵”地一聲,一腳踹在半掩地廟門上,把兩個正在推門的錦衣衛撞得倒翻出去,口中大吼一聲道:“誰敢關門?呀~~!”
他掌中雙刀一擺,一招“金剛出世”作勢欲劈,錢寧見無法再避,於是手中纓槍一抖,一招“青龍點頭”,雙腿拉開了架子,兩人手下的親兵也大呼小叫,刀槍並舉。
楊凌堪堪趕到,老遠的大叫一聲:“住手!”
錢寧江彬目光一掃,瞧見是楊凌到了,不由一個喜一個驚,暫時都僵在那裡。楊凌快步趕過來,目光凌厲地一掃,喝道:“兩個朝廷命官,在這裡舞槍弄刀地成何體統,全都給我收起來!”
江彬悻悻然地收了刀,錢寧喜出望外地迎上前道:“國公爺,您來的正好,這位江大人實在太過蠻橫無理,下官知道他是您的部下,所以不為已甚,他卻步步緊逼,此事還請國公為我作主”。
江彬怒吼道:“放屁,你這奸……..”。
“住口!”楊凌四下看看,見圍觀的百姓站的輕遠,這才放下心來,一扯二人道:“走,咱們進去尋個地方慢慢談,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居然鬧的如此天翻地覆,真是豈有此理”。
楊凌拉著二人進去,在草木園中尋了一處石桌,讓二人都圍桌坐了,自已居中一坐,左右看看,說道:“說吧,到底為了什麼口角,鬧出這麼大陣仗?”
江彬臉紅脖子粗地道:“不是口角之爭,這廝搶了我的女人”。
錢寧冷笑:“怎麼就說是你地女人?證據呢?”
楊凌兩眼一直,隨即苦笑道:“你……..你們,原來是為了美人?真是氣死我了,秦淮河上佳麗如雲,就非得爭那一個?就算你也看上了,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今兒錢大人做了入幕之賓了,那你江大人明天就起早再來,搶在他頭裡嘛”。
楊凌說完自已直想笑,兩個嫖客爭風,自已這話說出來雖是實言,聽著總是有點怪怪的。不料江彬瞪起牛眼,氣得直擂桌子:“我的國公爺啊,鬼才稀罕和他搶姑娘,他搶的是我的女人,我的那個小妾王滿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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