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笑道:“小子,你身上藏著金磚呢?”
劉大棒槌要是說他是財主或者財主家的大少爺,怕是沒人會信,但他說是地主家地長工,趁亂偷了主人財物,這事兒戰亂時就常見了,城頭守軍倒不懷疑。
“是啊,是啊,就俺這模樣,流賊看了都懶得搜身。所以保藏下來了,本想著弄了錢,安定下來後開個小店,可是現在活都活不下去了呀,官爺,您發發慈悲……..”。
“嘿嘿嘿,你放心,只要是真的。俺就放你進來。小六兒,六子,快去弄根繩子,繫個筐,讓他把金磚放進筐裡,先驗證真假再說”。
旁邊一個親信士兵餘笑低聲道:“二哥,衡王爺下過令的,真要放他進來?”
把總撇嘴道:“放他進來?美得他!孃的。不就是個竊主財物,逃遁在外的長工嘛,老子不把他送官究辦就不錯了,他自已有痛腳被我抓住,吃了啞巴虧敢放個屁麼?等金磚上了城。放兩箭把他駭走,嘿嘿,兵荒馬亂地,這小子不是作賊就是餓死。沒啥大礙”。
小余嘿嘿一笑,悄悄豎了豎大拇指。
小六子找了根繩子,繫了個裝石灰地筐順下城去,劉大棒槌背對著他們,在地上連摔帶揣,把那粘的牢牢實實的打狗棒最上段巴掌大地一小塊拗斷了,裡邊露出一段黃綾。劉大棒槌拿出來,順手抄起一塊地上的殘磚包上。放進了筐中。
城頭幾個守軍看他翹著屁股也不知掏弄什麼,褲子上幾個原本不明顯的破洞,這時清楚地露出了臀肉,不由嘻嘻哈哈,訕笑不已。
劉大棒槌弄完了,直起腰向城頭上喊道:“官爺,已經放進筐裡了”。
餘笑精神一振,趕忙搶過去。和小六子把筐飛快地拉了上去。一會兒功夫,城頭嗖地一飛下一塊磚頭。把總爺探出頭來惡狠狠地罵道:“王八羔子,拿塊磚頭糊弄你爺爺?”
劉大棒槌躲了一下,叉手大笑道:“識得字嗎兄弟,那磚頭不值錢,包磚的東西可值老銀子了,你瞧清楚!”
把總眼睛一亮,失聲道:“我日,難道是房地契?快快,拿來我看看”。
把總把黃綾捧在手裡,橫著看豎著看,看了半天招呼道:“小六,你不是認字兒嘛,給老子念念,上邊這劃拉的是啥玩意兒?”
小六子念過私塾,人長地也斯文,常被人使喚來使喚去,聞言連忙接過黃綾,搖頭晃腦地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唸到這裡,他不由一呆,張著嘴巴抬頭看看把總,把總瞪著眼睛回望著他,結結巴巴地道:“啥……..啥……..啥玩意兒?”
“聖……..聖……..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著威國公、京營外四家軍副帥楊凌,出師剿匪,山東軍政、一應要員,統受節制,違令者斬立決。”
衡王朱佑楎、青州現駐軍將領副總兵鄭洪飛、參將方青雲、知府洛少華以及其他大小官員一一從地上爬了起來,劉大棒槌提著打狗棒站在上邊,從打狗棒掏空的那一小截縫隙中又取兵部勘合,上邊已經有濟南府等沿途大阜的參將、知府、遊擊、守備等官員地印信。
劉大棒槌繃起黑臉蛋子,大聲說道:“這裡是最後一站,要馬上派人與附近城池聯絡,依次遞解訊息往德州,讓國公大人知道這裡已經在奉令行事。至於具體的命令,因事關重大,國公不準行文,要由卑職口述與王爺和諸位大人知道”。
“楊凌派人來,一定是在打青州守軍的主意”,衡王殿下想著,是一百個不甘心、一千個不樂意。可是眼前這個叫花子是拿了皇帝聖旨來的,上邊說的明明白白,山東兵馬、軍政要事,統由楊凌節制,誰敢違逆就是欺君,衡王可沒有造反地膽量。
更何況沿海六省在抗倭之戰中經楊凌指揮大獲全勝,這幾省官兵對他是信心十足。尤其是那段時間內,楊凌嚴肅軍紀,裁撤作戰部隊的亢員,按軍功行賞,中低階將領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在這一戰中取代庸碌無為的原任將領,剛剛升遷上來地軍官。
這些少壯軍官固然對楊凌推崇備至。高階將領由於在抗倭戰中得益不小,對楊凌也十分樂意從命。眼前這位副總兵就是因抗倭有功從參將直接升上來地,一聽劉大棒槌要口述楊凌命令。他們不待吩咐,就一擁而上,將大棒槌圍了起來。
衡王見狀不禁憂心忡忡:“我地衡王府可不能有失啊。這個大掃把,派人來青州到底瞎攪和什麼呀?”
楊凌沒有直接趕回行轅,而是在城中四處遊走了一陣,城中居民比較安靜,數萬大軍地駐紮,對於懵懂無知地百姓們來說就是生命的保障。他們雖然聽說過響馬盜地厲害,但是響馬盜目前為止,還沒有成功地攻陷過這樣的軍事要塞,也沒有和這樣多的軍隊正面交鋒過,城中百姓對官兵還是很依賴的。
楊凌逛了一圈兒趕回行轅所在時,羅士權、喬四海領著一大群喜笑顏開的軍中將領恰好趕了來,負責地方民政的文官們也上門稱賀。
楊凌和他們在門口相遇,談笑入府。剛剛走進院子。就見一條大漢赤裸著上身,站在右苑井口邊,提起一大桶清涼地井水,“譁”地一聲倒在身上,然後猛地一擺頭。水珠四濺,他哈哈大笑道:“涼快、涼快,這地兒乾燥酷熱,比我們那兒還熱。哈哈,還是井水涼快”。
這人一身健子肉,黝黑的肌膚,舉止之間渾身地肌肉勃勃欲動,似乎充盈著無窮的暴發力,這樣強健的體魄,端的是一條好漢。聽到他聲音,楊凌先是一怔。然後試探著喚道:“彭小恙!”
大漢聞聲猛地回頭,瞧見了楊凌,兩隻大眼頓時瞪的溜圓,欣然大笑道:“哈哈,楊大人回來了!卑職往城頭尋你,官兵不允登城,卑職候的熱極,就先回來了。”彭小恙說著。大步騰騰走了過來。兜頭就是一禮:“卑職見過大人!”
他身上水淋淋地,一條褲子拖湯帶水。猛一抱拳抬手,帶起的水珠都濺到了楊凌臉上。旁邊幾名文官不由蹙了蹙眉。楊凌知道這小子做慣了海盜,加入官兵日短,能知禮儀、能守軍紀就不錯了,這些繁文縟節倒無關緊要。
他對這個性情耿直地虎將是十分喜歡地,便笑吟吟的攙起他來,說道:“小恙,今日在水西門見到江南水師地旗幟,我就知道是你們的人馬,只是沒想到是你親自帶隊,哈哈,小半年未見,你可更加壯實了,結實的象是鋼鐵鑄就一般”。
彭小恙咧開大嘴笑道:“旱路鬧匪,水路也不安靜,這次運送的東西太過重要,都是呈給大人您地,不親自押送我放心不下。本來是要經這裡轉陸路送往京師,半道兒上就聽說您奉旨到了山東,這下可好,省了事了”。
楊凌心中奇怪,不知道他有什麼重要東西要親自押運交付自已,當著這麼多人也不好問起,便先領著他們往演武堂走,楊凌邊走邊介紹了彭小恙和羅指揮等人認識,剛剛進了演武堂的門,彭小恙便一拍腦門兒道:“哎呀,我還忘了說了,大人……..”。
他剛說到這兒,演武堂左右几案旁坐著的幾個人已經站了起來,其中一人瞧見楊凌立即嬌呼一聲:“楊!”
隨即一個身材高挑兒的身影已經快步走到了楊凌面前。這人五官明媚,氣質高貴,身穿明軍將領的軍服,衣服剪裁得體、酥乳纖腰勾勒得曼妙無比,襯托得那高挑豐腴的的身段兒充滿了誘惑力。
一頭褐色的長髮,深邃幽藍地美眸盈起點點淚光,潤玉笑靨,深眼高鼻,這是一個別具異國風情的美麗女人,氣質、姿色、身段無不完美,俏盈盈的如同一枝凝露綻放的玫瑰。
她抓住了楊凌的手,激動的臉頰緋紅。由於歡喜過甚,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楊凌愕然半晌,才驚呼一聲:“阿德妮,你怎麼來了?”
阿德妮一雙眸子深情款款,無限溫柔地瞧著他,只是用顫抖地嗓音柔柔暱喃了一句:“楊,我好想你”。
楊凌出事的訊息傳回浙江,阿德妮這個一向堅強獨立地少女。就象是感覺到天塌了一樣。獨自在海上流離地歲月,她咬著牙支撐了三年的堅強,也在被人賣做女奴時,她地心靈終於徹底崩潰了。幸好,她遇到了楊凌,這顆芳心算是有了依靠。
聽說楊凌死了,她唯一能說話的人,那位綺韻姐姐變得象幽魂一樣陰森可怕。整天就是忙著找兇手,然後做兇手,阿德妮沒人理會,孤零零的就象重又被全世界拋棄了似地,那種孤獨的感覺真比死還要可怕。
幸福得而復失、然後失而復得。這種大悲大喜,又復大悲大喜的歷程,把這個堅強少女的心也熬的脆弱起來了,做為她在大明唯一可以去愛、可以倚為終身的男人。她在南方的那段日子甚至比成綺韻和馬憐兒的思念還多。
馬憐兒至少還有孩子、成綺韻至少還有事業,離了楊凌,她一個異族女人在大明還有什麼?愛,只能是她地全部。
亞莉.阿德妮一雙盈盈妙目,柔情似水,溫柔的系繞在楊凌身上,這個男人,是她感情中的唯一寄託。是她生活天地中最親密的男人。
喬四海大呼小叫起來:“呃?咋是個色目女人?這娘們是誰啊,咋還穿軍服哩?”
他說完了顧盼左右,只見自羅士權以下,所有文官武將都象在看白痴,只用眼角瞟著他,而把鼻尖瞄向另外一方。
喬四海納悶兒地抓抓頭皮,翻翻眼睛道:“俺咋了?”
左右袍澤刷地一下扭過頭去,一臉不認識他的表情。
楊凌也有片刻地尷尬。自已剛剛對人宣講了十七條五十四斬。大談軍律軍法,現在自已的女人卻跑到了兩軍陣前。雖說沒人敢追究自已責任,可這面子上也過不去呀。
他靈機一動,攸地想到阿德妮兼著福建軍器局大使參贊的職務,由於她精通火器,福建軍器局火器專家鄭老對她青睞有加,所以她去江南後鄭老並未讓她辭去這個職務,不妨以此先應付過去再說。
楊凌乾咳兩聲,拉長了聲音道:“這位……..,這位阿德妮姑娘是福建軍器局大使參贊,平夷戰中曾發明過水中火雷,功勳甚大”。
“哦……..”,眾官員恍然大悟。
“楊!”阿德妮的淚水已經溢位了眼窩,她唏噓著,忽然一頭扎進了楊凌地懷裡,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呃……..”,楊凌下意識地攬住她結實圓潤的纖腰,左右官員見此驚世駭俗、傷風敗俗之舉,兩顆眼珠子瞪的都快掉了出來。
楊凌乾笑兩聲,說道:“這個……..是西洋禮節,是一種西洋禮節”。
“哦……..”,眾官員繼續恍然大悟。
“相公,你擔心死人家了”。
“……..,咳咳,是國公!”楊凌低聲呻吟。
“嗯嗯,國相公!”阿德妮從善如流,立即改口。
楊凌一腦門白毛汗,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她是想說國公,西洋人嘛,漢語地不明白,稱呼地知不道!”
“哦……..”,眾官員一臉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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