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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劉瑾伏誅(2/3)

作者:月關
慢慢又凝起一顆鮮豔的血珠,唇邊忽然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人心難測、慾壑難填。我待劉瑾不薄。你們說,他為什麼這樣對我?”

兩人嚅嚅難以作答,正德目光一閃,忽然問道:“楊凌呢?他在哪裡?”

戴義輕聲答道:“回皇上,威國公自皇上召見之後,即閉門在家,連前往探望地官員也是一概不見”。

正德幽幽地嘆了口氣,幽幽地道:“楊卿是怪我聽信讒言。將他禁閉府中?還是……..因為劉瑾地事,他擔心朕對他也生份了?”

二人提心吊膽不敢作答,正德出神半晌,才斷然道:“不會的,楊卿決不會負我。我們一世君臣、一世朋友……..一世兄弟,他斷然不會負我”。

此處是幼時所住地太子宮,正德又心懷激盪難以自已,竟連稱呼也改了。不再自稱為朕。那麼信任地劉瑾竟然在陰謀害他,這件事對他地刺激實在是太大了,他說的斬釘截鐵,與其說是對楊凌絕對的信任,不如說是在堅定自已的信念。一向重情重義的朱厚照,再也禁受不起另一次背叛的打擊了。

戴義、苗逵連忙道:“皇上英明,皇上說的是”。

正德曬然一笑,反問道:“我英明麼?我英明會把一個奸佞視作至親至信地人。留他在身邊這麼久,絕對地信任他?”

他悠悠閉起雙目,傷心地嘆道:“我對楊卿決無懷疑,可他避門不出以避嫌,那是對朕生了嫌隙了,他擔心朕會連他也疑心了,心魔已生,情誼不復……..伴君如伴虎。伴君如伴虎啊,君王命中註定就該是孤獨的?就該永遠沒有朋友、沒有可信的人……..。?”

指尖一滴血珠墜下,兩顆淚珠也從少年天子的腮上滑落。

他握有天下最大的權力,但是情感上,他能夠親近倚靠的人卻不多,原本心中最親近的兩個人,一個背叛了他,一個為了避嫌遠遠地逃開了他。那種空落難過地感覺充塞了他地胸臆。

“朕。不要做孤家寡人!”朱厚照憤然抬手,身前地古琴被他拋了出去。叮叮咚咚地滾了開去,那殘破的聲音一如他此刻受傷地心靈。

忽然,一個小黃門踮著腳尖兒悄悄走過來,戰戰兢兢地道:“皇……..皇上,威國公求見!”

正德聞言霍然抬頭,眼中已是一片狂喜、一片欣慰、一片釋然。

戴義、苗逵齊籲口氣,臉上同時露出輕鬆地笑意。

一個青袍書生在正德略顯朦朧的目光中翩翩而來,他身穿圓領青襟大袖袍,頭戴月白四方巾,身材修長、面如冠玉,一派儒雅風流,正德心神一陣恍惚,忽然間又似回到了兩年前太子宮中初相見……..

“楊侍讀!”一聲呼喚,脫口而出。

正德欣然喚著,眼中雖還有淚,臉上卻已溢起一片笑意,一片真正發自內心的笑。

這一刻間,兩人的心重又貼在了一起,那是一種超越了君臣尊卑地兄弟之情,當今世上,也唯有楊凌,能給他這種感覺。

“臣向義妹一仙學過簫技,只是造詣不高。皇上既有雅興,臣便現醜,與皇上合奏一曲如何?”

“好!奏什麼曲子?”

“就奏皇上所譜的那首……..《殺邊樂》!”

戴義、苗逵見機,連忙自室中又取出一捧玉琴、一管竹簫。

蒼涼激越的琴聲又復響起,錚錚鏗鏗,充滿慷慨之氣。楊凌一身儒衣,手執竹簫,在左掌心中輕輕擊打合拍,聽到琴聲婉轉幽幽,嫋嫋直上九宵之際,忽地在闊室中踏步而行,舉簫於唇,一縷應和的簫音隨之而起。

簫聲與琴聲你高我低、你低我高,彼此應和鬥趣,恰似一雙魚兒,水中暢遊,自得其趣。

正德撫琴,目注楊凌,笑微微指下如飛。楊凌簫技雖差,但二人仿若心有靈犀,但見正德雙眉一挑。楊凌簫音立即轉低,娓娓而來,琴聲果然高亢而起。若見楊凌腳下一重,正德指下琴音也便趨弱,應和簫聲扶搖直上。

這一曲奏來,雖不及與唐一仙合奏的嫻熟韻味,但洋洋灑灑,心意相通之樂。卻令人更覺暢快……..

不知何時,張永悄然來到殿中,瞧見這番情景,連忙捧著一摞東西在殿邊上站住了不敢驚擾。正德旁若無人,一曲奏罷,方按琴大笑道:“快哉!快哉!鬱郁十餘日,就只今日今時,朕心中最是快樂”。

他說罷轉向張永。收斂了笑意,平靜地問道::“審完了?”

張永詫異地看看皇帝鎮靜自信的模樣,又瞧瞧站在他身旁的楊凌、戴義等人,不明白自已去午門時還一臉憂傷悲憤、彷徨失措的皇帝,為什麼突然變了模樣。

他不敢再看。忙躬身道:“是,果如皇上所料,劉瑾在午門飛揚跋扈,呵斥百官如訓家奴。無人敢予應答,幸賴皇上天威,老奴帶了人去,劉瑾才有所收斂,三法司會審,共計大罪三十五,小罪六十八,劉瑾供認不諱。現皆抄錄於此。”

張永恭恭敬敬呈上那疊卷錄,說道:“這些罪狀,還需三法司逐項核對,調問案件相關人員,收集口供、物證、人證,並且從天下各地把一些受其亂政酷法迫害,以致家破人亡地受害者調來京師……..”。

正德淡淡地道:“不必了,照你們這麼審。曠日持久。要審到什麼時候?他家裡巨量的黃金白銀、違禁地兵器甲冑、被他迫害致死的文武官員、亂政枉法下家破人亡的無辜百姓,一樁樁一件件。任其一都夠取死之道了。”

他刷地扯過一張信箋,戴義苗逵眼睛一亮,就象閻王面前兩個小鬼兒,嗖地一下撲了過來,一個捧墨,一個遞筆,眼巴巴的盼著這位小爺硃筆一勾,生死簿上塗了那老鬼的名字。

正德擎筆在手,刷刷刷寫下三個大字,略一沉吟,一咬牙又寫下三個大字,然後把筆一丟,信箋向張永猛地一拂,白紙飄搖而起,虧得張永眼急手快,搶上一步跪接在手中。

白紙上墨跡淋漓、森森然六個大字:“毋復奏,凌遲之!”

張永一見,心中大喜,皇上下了中旨, 那就無需再審再查,劉瑾老兒死定了。

皇帝的旨意,必須要經過中書省才能奏效。一代女皇武則天睥睨天下,也得把中書省改為鳳閣,門下省改為鸞臺,旨意不出於鳳閣鸞臺,便不算詔命。至大明,廢中書省而建內閣,旨意就得經過內閣下達。

不過律法歸律法,事實是事實,皇帝地手諭、密詔在任何朝代都存在。正德偷偷去大同,留下地旨意就是中旨,楊凌在霸州接獲地秘旨還是中旨,此刻地旨意仍是如是,只要沒有人反對,它就能執行,有人反對,它一樣能執行。

問題是,下旨殺劉瑾,誰會反對?

楊凌已覷見那六個大字,鬥了這麼久的對手,時時想著致自已與死地的冤家終於到了授首之時,他的心中卻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兒,輕鬆,但是絕無欣喜。

張永已捧旨退下好久了,楊凌才趨前一禮,輕輕道:”皇上,臣……..想去探視一下劉瑾,乞皇上恩准”。

正德轉身,凝視著楊凌,眼神兒十分奇特。

戴義和苗逵頓時捏了一把冷汗:“一個試圖弒君造反的逆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威國公居然要去看他?這不是犯糊塗嗎?”

楊凌坦然迎著正德皇帝的目光,正德漸漸溢起一眼笑意,起身說道:“好,帶些酒菜,替朕為他餞行”。

楊凌躬身道:“恭送皇上”。直起腰來,戴義和苗逵已亦步亦趨地隨著正德皇帝離開了。

池中春水盪漾,兩隻鴛鴦浮波。架上藤蘿爬滿了新綠,幾盈鮮豔點綴其中。楊凌長長嘆了一口氣,亦緩步離去,太子宮重新陷入沉寂之中。

一張小桌,擺滿了酒食,劉瑾、楊凌對面而坐。

兩個人心平氣和。好似多年的好友促膝而談,看不出一絲生死大仇地味道。

“咱家現在,真懷念在鐘鼓司的日子啊,早上起的是早了點,鐘鼓一罷,喝杯熱茶,吃些點心,就可以去睡個回籠覺。下午。陪著皇上逗逗樂子,一天也沒什麼大事,不操什麼閒心,教坊司隔三岔五還有點孝敬,得上三五十兩銀子。往箱子裡一放,眼瞅著它滿起來,樂呵啊”。

劉瑾蓬散著一頭花白地頭髮,望著高高的透氣窗兒射進地一束光柱。陽光中有浮塵飄浮,還有些小飛蟲忙忙碌碌地飛來飛去。

劉瑾慘笑兩聲,說道:“瞧那小東西,多快活。我呢,官兒做大了,誰見了都哈腰,風光!金子銀子山一堆一堆的往家裡放,倒沒了感覺。就記著摟、摟、摟。咱家一個廢人,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有什麼用啊,為了這堆破銅爛鐵得罪人,現在想想,真是不值啊”。

“公公今日的想法,或許是真的,可是如果你能離開這個牢籠,你還會想盡辦法回到皇上身邊。變本加厲地禍害天下。人的想法啊。唉……..,當初離開楊家坪。我就想著攢上三五百兩銀子,置個小康之家,讓愛妻衣食無憂。

後來,官兒做大了,我就想著不能辜負了這一身權力、不能庸庸碌碌混吃等死、不能只顧自已地小家,得為百姓們做點實事兒,人的想法,沒有一成不變的。”

劉瑾被他揭穿了乞憐假象,不禁惡狠狠地瞪著他,楊凌若無其事,自斟而飲。

劉瑾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神色,隨即又垂頭喪氣地道:“我是自作孽啊,當初還是我去雞鳴驛傳旨,把你楊大人請回京來的,誰知道,我是為自已請了個災星啊。”

他一拍大腿,恨道:“告咱家謀反?我家裡藏些盔甲兵器有甚麼用啊?外四家軍掌握在你的手裡,京營掌在張永手中,御馬監是苗逵的,兵權你是始終不放啊。我家裡藏幾件盔甲刀槍,拿來幹什麼?百十個家將,一群烏合之眾,我就能殺皇上?我不信,我不相信皇上會信!”

楊凌淡淡一笑,說道:“不可置信?地確不可置信,但是事涉皇權,就不需要那麼多質問了。況且,劉公難道不記得曹吉祥造反之事了麼?”

劉瑾一聽,臉色不由一白:怎麼忘了這位老前輩啊。曹吉祥,那是英宗年間的大太監,繼王振之後第一權閹,這個猛人篡位謀逆地計劃,也就是領著一幫子家將,準備進宮殺了皇帝,然後舉行登基大典。

有這麼一個缺心眼的老前輩樹在那兒做榜樣,皇上能不信麼?

楊凌繼續道:“你也知道兵權不在你的手中,於是拉攏都督神英等一批將領,於是在三廠一衛中安插親信,於是把宮中錦衣衛首領楊玉、石文義引為親信,收為乾兒子,你在家鄉為父母蓋墳,規格超越王侯,這些事,在御史翰林們的手下足以織造出一張毫無破綻的天網,劉公公,不要痴心妄想了”。

劉瑾直勾勾地望著他,半晌半晌不發一言。

楊凌提起壺來,為他斟上一杯,緩緩道:“公公,說實話,你清丈土地。做官員離任考核,改變定期考核為隨時突檢、改革鹽政,凡此種種,許多許多對我來說,都深為贊同,很多年之後,你今日地辦法,一定還會有人用地。

如果你僅僅是為了政事改革。縱然身死,也不失為一條漢子,說不定還能名垂青史。可惜你做這種種事情,都是為了一已私利。清丈土地,是為了討好皇帝,自已從中漁利。離任考核,只是為了逼著貪官給你送禮,根本不去懲辦他。使他們更加肆無忌憚。

變三年一考為隨時考核,只是為了把你地對手趕下去,把你的親信、家奴們扶上官位。你所做地這些事,全是為了鞏固你的個人權力,為了往你地庫房裡收羅錢財!

你可知你劉公公不曾親手殺一人。天下因你而死的不計其數?你可知你不曾親手毀一家,天下因你而家破人亡、賣兒鬻女者有多少家?

你,欺君誤國、禍害無窮,罪大惡極。實無可恕!”

劉瑾面如土色,身子微微發抖,卻不發一言。

楊凌語氣放緩下來,說道:“你和我不是政爭,如果只是政見不同,我或許忍不下心殺你,不過現在,你不要妄想了。今日來。我是替皇上,也是代表我自已,送你最後一程”。

楊凌說著,從懷中摸出一顆硃紅小丸,輕輕放在桌上,說道:“這是三步追魂的劇毒藥物,是我唯一能為你、一個頭頂上有無數冤魂在哀嚎的惡人,所做的好事”。

劉瑾驚慌後退。從床上一直退到牆角。顫聲道:“你……..你要做什麼?你要毒死我?來人啊,來人啊。楊凌要殺人啦,快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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