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時也沒這麼守規矩,怎麼現在收腹挺胸的這麼嚴整?現在不比在軍中,不用這般拘束‘。
劉大棒槌咧嘴笑道:‘俺不是拘束‘。
他抻了抻衣角,靦腆地笑道:‘小云姑娘地手藝不錯,就是……衣服做的小了點兒,俺不站直了怕把衣服撐壞了‘。
楊凌一聽哈哈大笑,說道:‘管家,去喚小云出來,給大棒槌量量身架。正好快過年了,讓她給大棒槌重做一套‘。
‘不用了不用了‘大棒槌連忙搖頭:‘她做套新的賠俺,有那份心就行了,可不敢太勞動人家‘。
上次劉大棒槌的衣服被雲兒使壞,用剪刀剪的七零八落,然後才使勁兒的給他洗了一遍,一口咬定是他地衣料都糟了,結果一搓就爛了。劉大棒槌明知是個藉口,心中不忿,跑到後院兒要找她理論。
小云是大夫人韓幼娘身邊的丫頭,儼然便是國公府地內總管,上上下下地僕役侍婢誰不幫著她說話呀,結果劉大棒槌本來並不怎麼生氣,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奚落一番,頓時火冒三丈。乾脆扯開喉嚨大罵起來。
韓幼娘聽到訊息出來一問,知道是自已身邊地人欺負護院家將,把小云喚來狠狠訓斥一番,然後給了她一匹布料,罰她給大棒槌重做一套賠上。小云見了劉大棒槌彆彆扭扭的。只目測了一下他的身板,就憤憤不平地走了,結果這次倒不是誠心整他,可這衣服還是做憋屈了。
本來這事就該這麼了了。可是後宅裡地小姐妹們閒的無聊,好不容易有件開心事兒,不免經常拿劉大棒槌的事和雲兒開玩笑,一開始她也不免羞惱氣窘,可是男女間的事就是這麼怪,本來心裡沒有這個人,架不住天天有人跟她提起這個人,還硬把他們扯在一起。取笑的次數多了,劉大棒槌‘英武‘的雄姿還真的映進了小云的心裡。
要說大棒槌現在是朝廷准許國公府配備地家將頭領,拿俸祿的官兒,品級在軍中時就是七品,真要認真算起來,還是她配不上人家。姑娘心裡一有了心事,再見到劉大棒槌時神態就不自然起來,幼娘和小云朝夕相伴。漸漸察覺了她的心思。這兩天對楊凌提起過,楊凌也有心促其好事。所以趁機給他們再製造個機會。
劉大棒槌領了家將們取了車馬兵器出來,小云也拿著尺子到了中堂。
楊凌笑吟吟地道:‘小云,前兩天給大棒槌做的那套衣服、做工剪裁都沒得說,大棒槌稀罕著呢,可惜尺寸小了點兒,他穿在身上怕繃裂了,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就他那塊頭兒,這不是活受罪嗎?你地手藝巧,就麻煩你給他量量身材,重做一套兒吧,這也快過年了,衣服做好了,我讓大棒槌發了餉還你一份年禮‘。
小云臉蛋一紅,飛快地溜了一眼昂然站在堂下的大棒槌一眼,蹲身道:‘老爺吩咐,小云自當遵命。‘
楊凌笑笑,一邊向外走,一邊大聲道:‘大棒槌,去,讓小云姑娘給你量量身材,麻利點,馬上要進城了‘。
劉大棒槌忸忸怩怩地進了中堂,後邊傳來一眾哥們兒的竊竊笑聲。高管家人老成精,大棒槌還沒進屋兒,他就象黃花魚似的溜邊遊了出去。
劉大棒槌膀大腰圓,可憐身材嬌小地雲兒姑娘拿著軟尺給他量腰圍簡直就象是張開小手抱住了他的腰,不但姑娘滿臉羞紅,就連大棒槌的臉膛都變成了豬肝色。
姑娘量完了身材,又蹲下身去給他量腳面,劉大棒槌吃吃地道:‘腳……腳也要量啊?‘
‘……嗯,人家……人家有點碎布頭兒,旁的東西也做不了,給……給你做雙鞋好了。你……不願意?‘小云姑娘抬頭瞟了他一眼。
劉大棒槌撓撓頭,憨笑道:‘樂意,咋不樂意呢,小云姑娘的手巧著呢,這衣服針腳兒密的,要是在俺村兒,那是數一數二會做針線活的姑娘。‘
小云被他誇的抿嘴兒一笑,站起身道:‘手巧就不會把衣服做地……嘻嘻,勒的喘不上氣兒吧?我當初還擔心做大了呢,這回我可不是有心整你‘。
劉大棒槌難為情地道:‘俺知道,怪不得雲兒姑娘,是俺長的傻大憨粗,費料子‘。
小云的‘噗哧‘一笑,白了他一眼,嗔道:‘光費料子嗎?還費人家的手呢‘。
‘是是是‘,姑娘這一站近了。劉大棒槌就開始結巴了,他嚥了口唾沫,回頭瞧了一眼,忽然飛快地從懷裡摸出一件東西,一下子塞在小云手裡,慌慌張張地說了一句:‘俺送你的‘,然後向外就跑,到了中堂門口還被門檻兒絆了一下。踉踉蹌蹌地一跤跌到侍衛堆裡。
雲兒姑娘看的驚叫了一聲,見他沒事才鬆了口氣,她發現侍衛們向她望來,便急忙一扯袖子,掩住了手裡的東西……
十五六騎侍衛牽著馬出了府門,雲兒丫頭輕輕地、輕輕地拉開另一隻手上地羅袖,目光所及,掌中是一隻比月餅小些。卻有兩塊摞起來那麼厚地小盒子,盒子是綢緞面飾著細碎的白花,中間是三個小字‘茉莉坊‘。
一絲動人地甜笑綻放在雲兒的唇邊:‘誰說他傻大憨粗的,這不是也會討好女孩子麼?‘茉莉坊‘的胭脂,很貴的呢。他……倒捨得‘
雲兒那一臉溫柔甜蜜地笑,就象一枝散發著淡淡清香的茉莉花……
被人寵被人愛著的姑娘,哪怕是再平凡再普通的女子,在那一刻煥發出的神韻都高貴美麗的如同一位公主。
真正高貴美麗的公主。卻還沒有一個小丫環快樂。
永福公主本是逆來順受的性子,自已地喜、自已的怒,自已想要什麼、想拒絕什麼,她都得嚴守規矩,不能輕易表達出來,人前人後永遠是一個優雅高貴的皇家公主。
可她,也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心裡能夠擔下多少心事,壓上多少包袱?那天在‘諸王館’後院兒所見的駙馬候選人,把她嚇壞了,這些天常常做噩夢,儘管身邊地侍女們安慰她,說那只是初選,上萬人參加選駙馬,最後的人選一定不會那麼淺薄。她的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尤其聽說楊凌現在整天在家陪伴嬌妻美妾。悶極了就跑去豹園和哥哥閒聊扯淡,自已的終身他好象完全不放在心上。永福公主心中更是氣苦不已。畢真是個太監,國舅只注重對方地身份、地位,要挑個如意郎君,怕也只有楊凌才曉得自已心意,自已喜歡什麼樣的人,他……他怎麼這般不拿我當回事兒?
永福宮主憤憤地一甩袖子,後邊哎喲一聲,永淳公主嬌笑著閃開,得意地道:“幸虧本公主身手靈活,姐姐和誰生氣了?”
“秀亭?一大早兒的就起了?怎麼來的這麼早?”
“糊塗姐姐,你都在想什麼呢?今天湘兒進京啊,我可是盼了很久了,湘兒比我還能鬧,有她在,我就不悶了,一會等她來了,見過太皇太后、母后和皇上,我領她逛院子打雪仗。姐,你去不?”永淳一邊拌著衫上的雪,一邊笑問道。
永福幽幽一嘆,說道:“你呀,少年不知愁滋味,整日介就知道玩。唉!湘兒,湘兒來了也好,我若真的住進‘十王館’還有個人來陪我聊天解悶兒,我……現在倒真羨慕湘兒,她也是公主,可是卻不必按公主的規矩將來住進‘十王府’”。
永淳公主翻翻白眼,道:“早叫你自已挑嘛,你不肯,相中了誰和大哥說去,他是皇上啊,一道旨意,誰敢不娶?”
永福公主俏臉生暈,輕啐一口,嗔道:“亂說什麼呀,姐姐嫁不出去呀?哪有女兒家拋頭露面自已選夫婿的,沒地叫人家笑話。”
她轉頭對小丁子道:“小丁子,告訴御膳房,讓他們備一桌御膳,就說本公主和永淳公主要款待湘兒公主”。
小丁子答應著去了,永淳又笑嘻嘻地道:“姐姐,我聽馬總管說,駙馬人選只剩下二十一人了,那真是千挑萬選吶,主選官明日就要做最終選擇,然後帶人進宮了。聽說,皇兄已經貼出榜文,今兒是最後一天,不過現在仍想報名的門檻兒可提高了,必須有功名在身才行”。
永福公主一陣茫然,心中急跳,促聲道:“你說……明日便要帶人進宮了?”
永淳公主拉著長音道:“是明日再做終選吶……姐姐,明天選出的人,才有資格進宮,不是明天進宮……”。
永福公主鬆了口氣,她走到殿門口,只見雪花紛揚,永福公主握著小拳頭,緊張地自語道:“今日大雪,‘諸王館’應該不會太多了事了,妹妹,叫人召楊大人進宮一趟,我……我要……我要……我要……嗯?噯,永淳!永淳?”
永淳早已遠遠跑開了,一邊向她大聲喊道:“別要了,我去叫人”。
永福放下手來,向廊下走了兩步,娉婷而立,痴痴凝望著白雪嫋嫋而下。梅樹老幹,已經如同灑上一層雪鹽。
她伸出素手,雪花兒無聲地落入掌心,迅速化成一滴清水,盈盈如女兒心尖之淚。
永福不由輕輕嘆了口氣,舉目望去,雪落迷濛,宮人形影僮僮。
宮裡規矩,是不得快步行走的,任何時候都得一步三搖,保持皇宮的肅穆和威嚴。一條條御道上,不管執傘的,系披風的,宮人們在雪花迷濛中埋頭而行,無聲地宣告著一個冬天的徹底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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