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各部土司酋長……..,請楊大人赴宴!”
蜀王一直厚愛長子,冷落了朱讓槿,如今終於知道自已錯了。而且他的身體再經過這檔子事一刺激,估計能不能活到明年都不知道。愧疚之下,想來他是決意禪位,傳位於二殿下了。
楊凌心知肚明。可是恭喜相賀地話如何說的出口,只是默默接過了請柬,表示明日一定赴宴。朱湘兒又禮節性地坐了一會,淺嘗了一口茶,便起身告辭。
楊凌送到大門口,忽想起一事,忙追上兩步,說道:“對了。世子的田莊去年向衛所借了兩門大炮,用來驅離野豬,此事實在違反軍規,能否請郡主殿下吩咐一聲,把火炮還回衛所。”
“大哥的莊園……..火炮?”朱湘兒先是一怔,忽地恍然大悟,說道:“哦,你說那個呀。那兩門火炮……”。
今天是二殿下朱讓槿出獄地日子。蜀王朱賓翰身著赤龍袍,擺著全副藩王儀仗親自赴刑牢去接兒子出獄。後邊一頂空轎,儀仗規格儼然便是世子地待遇。
他這般隆重,既是為了補償兒子,同時也是為了曉諭文武官員和全城百姓。兩個殿下全關進了大牢,不這樣還能一個個的抓著老百姓去解釋不成?
他已派人通知了朱讓槿,而且也一口答應了拓拔嫣然和朱讓槿的婚事,今日是禪位和定親兩件吉禮同時舉行。蜀王府張燈結綵,熱鬧非凡,把近日來的悲慼慘悶一掃而空。
成都大獄裡,與關押朱讓槿的牢房相對的另一側大獄裡,關著世子朱讓栩。遙遙隔著一條甬道,便是他的兄弟,而兄弟今日就要洗清了冤屈出獄了,自已呢?
是一開始就有人佈局坑陷自已。還是眼見不能再害二弟,才一計不成再生一計,用連環計還害我?還是……..根本就是他……..
朱讓栩臉色一變,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我地確有口難辨,可是讓槿被抓起來時,那玉珮也是令人有口難辨地信物,他還不是洗脫了冤名?我會堅持到開堂公審,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他身穿白色囚衣。背對牢門而坐。披頭散髮,再不復高高在上、氣質雍容的世子模樣。就在這時。牢門開了,前邊六個人,後邊戰戰兢兢地跟著兩個牢頭,這六個人還是上次夜探二殿下朱讓槿的那六名錦衣衛,他們哪敢得罪。
不過這幫牢子也在納悶,怎麼蜀王一家進來一個就和造反有關,再進來還是有關吶?錦衣衛敢情盯住他們了。
領頭的錦衣衛走到牢門前,提高了嗓門道:“錦衣衛駐四川衛所僉事……..”。
他的套詞兒還沒說完,兩個牢子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陪笑道:“小的告退、告退”。
朱讓栩緩緩轉過身來,淡淡地道:“錦衣衛?你們來做什麼?難道我家有人涉案造不成?”
那個錦衣僉事這回也學乖了,主動往旁邊一閃,後邊一個校尉慢慢地踱了出來,緩緩抬頭笑道:“世子,是在下要見你,請錦衣衛地兄弟打個掩護罷了……..”。
“楊……..楊大人!”朱讓栩雙眼攸睜,失聲叫道。
楊凌淺淺一笑,躬身施禮道:“正是在下!”
今天太忙了,朱讓槿回到住處,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就闖進一大幫宮女太監,捧著各式各樣地裝備忙忙碌碌地給他打扮起來。今日繼位,有太多的東西要準備,何況同時還要行世子定親之禮。
世子冠袍之外還得另備吉服,先宣佈繼位,然後再換上吉服,行訂親之禮。這一來拓拔嫣然就不好和他碰面了,另外闢了一處房子正在梳妝打扮。
衣服好繁瑣,朱讓槿穿過華麗地衣服,但是卻沒穿過這麼繁瑣、這麼講究的衣服。內衣嘛,旁人又看不到,那麼正規幹嗎?還沒行動呢,他已經捂的一身大汗了,可是也只好忍耐著任人擺佈。
玄衣纁裳,裡裡外外都是繪著吉獸、山水圖案地隆重袍服,裡裡外外已經穿了五件了,又是四個宮女擁上來。捧著白紗中單、黻領、蔽膝、革帶、金鉤和玉佩。料子都是上好的,可這麼多穿在身上真難受呀。
好不容易打扮完畢,頂冠也端端正正戴在頭頂,兩個太監抬過一面巨大的銅鏡,朱讓槿看地不禁屏住了呼吸:這就是我地呢?不再是一身儒袍,風流斯文的玄衣公子,可是英俊之中卻多了幾分威武和嚴肅。
“你們……..退下,我要靜一靜”。朱讓槿嗓音有點發乾地道。
太監宮女們彎著腰退出了房間,朱讓槿對著銅鏡退後兩步,仔細看著鏡中人。
本來就很寬、很結實的肩被墊的看起來更加有力量,修長偉岸的身材,皇家貴胄的氣質。輕輕一動間雍容華貴的衣袍輕輕擺動,都代表著這是一個高高在上地大人物,是人上人,人中之龍!
這是我嗎?朱讓槿盯著銅鏡。好象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素不相識地人,盯了許久許久,好象鏡中的身影都看的有些模糊了,他的目還沒有移開,就連楊凌帶著一個侍衛出現在門口,他都沒有發覺。
楊凌清咳了一聲,拱手笑道:“恭喜世子,楊凌來賀!”
“啊!”朱讓槿一驚。猛地醒了過來,連忙笑容滿面地迎上前,十分親熱地拉住了楊凌:“楊大人,我正盼著見到你呢,來來來,快進來坐,唉呀,這身冠袍真是麻煩。行動都不方便”。
朱讓槿一邊抱怨著。一邊小心地正了正冠帽,往銅鏡裡邊瞧了瞧。
楊凌施施然地自走到一側椅上坐了。朱讓槿看看冠帶沒有歪,這才鬆了口氣。他一扭頭,見黃臉濃髯侍衛站在門口,雙臂抱胸,單刀在腰間輕輕地搖晃著,好似故意把住了門口不許人進出,不覺有點奇怪。
他轉過頭來對楊凌笑道:“我剛剛出獄,就被父王接來,被這幫下人擺佈個沒完沒了,還沒找到機會去謝謝大人,為我洗清冤屈呢。只是大哥他……..”。
朱讓槿笑容漸漸消失,換上了一副沉痛之色,黯然道:“我……..實在沒想到,大哥是這樣的人,我已經著意地遠離權力,他為什麼就容不下我”,淚光瑩然,朱讓槿輕輕拭了拭眼角。
楊凌也是一臉的黯然,沉痛地道:“我……..也實在沒想到,二殿下竟是這樣的人,權力真地那麼重要麼?能讓你拋卻手足之情,害兄害妹、喪盡天良!”
“什麼?”朱讓槿霍地抬頭,眉鋒下一對銳目射出刀鋒一般地光芒,目光閃動,盯著神態安詳地楊凌看了半晌,朱讓槿忽然滿面春風地笑了:“楊大人真會說笑話,哈哈哈,可是我剛剛脫了牢獄之災,可實在受不得嚇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楊凌也放聲大笑,笑完了他站起身來,慢悠悠地踱到牆邊,看著牆上的畫道:“二殿下和世子、還有郡主,小時候一起效遊釣魚,其樂融融,可真是有趣呢。二殿下,我當初看這幅畫,總覺地有點地方不和諧,什麼地方呢,我不知道。
可是現在我看懂了,不和諧之處就在於,兒童而已,釣魚還是玩樂地興趣大,又不是七老八十,就喜一個靜字。河邊只有你們三兄妹,你何必爬到高高的岩石上,離著別人那麼遠,釣魚又釣的那麼專心”。
楊凌輕輕撫著畫道:“哥哥魚兒在手,弟弟竭力釣魚,好專心呢,哥哥釣到了魚,向弟弟訴說自已的喜悅,他卻看也不看,只是死死地盯著自已地魚漂兒。是嫉妒呢,還是在生悶氣?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好詩啊好詩,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對一條魚都這般爭勝,他現在真的做到淡泊名利,視王位這條大魚如無物麼?”
楊凌轉過頭來。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笑道:“你慕仿四個人的筆跡,妹妹放在前邊,把自已放在最後,其實就衝著‘徒羨釣魚情’這一句,以抒發你心中地鬱悶,是麼?呵呵,我真聰明。二殿下,你覺的呢?”
朱讓槿看了他半晌,忽然啟齒笑了,他笑吟吟地走到自已的書桌旁,滿不在乎地拿過一把扇子。輕輕地扇著風,手指穩定,姿態優雅,對楊凌讚賞地道:“看來你是有了真憑實據了。否則豈敢對本世子說地這般篤定。
不過,我有什麼不對麼?同樣是他的兒子,我還是小兒子,我受到多一點關愛沒有?什麼東西生來就是我大哥的,他從小對我好,那是關愛兄弟,有長兄之風。我對他好,那是從小有心眼。奉迎世子,混帳!”
他猛地頓住了話,手掌按在桌上,微微地顫抖著,喘息道:“我好又怎麼樣,別人只會往壞裡揣測我,一次是這樣,十次百次還是這樣。為什麼以已度人、自作聰明的混蛋會這麼多?我恨不得把他們全殺光!”
他大叫一聲。手臂猛地一揮,儒雅英俊的臉有點兒猙獰了。好半晌他才恢復了平靜,淡淡笑道:“於是……..我就想,憑什麼老天對我就這麼不公?無論才學、能力,我哪裡比朱讓栩差麼?我和他差地,僅僅是生我們的母親不同!”
他看了看門外,兩邊是密密竹林,通到殿前的是竹林中一條小道,太監宮女們都站在階下遠處,門口兒只有那個帶刀侍衛。
他輕鬆地笑了笑,問道:“我地計劃可以說天衣無縫,你是怎麼知道地?”
楊凌也輕鬆地笑道:“天衣無縫?我現在不是知道了麼?我倒是想知道,你想害死世子,自已上位,有的是機會,為什麼現在才動手?”
他自嘲地一笑道:“也是,我是楊砍頭、楊掃把,只會害人,哪會問案救人吶,想必也是被你利用地一枚棋子,二殿下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裡是吧?”
“你錯了”,朱讓槿很誠懇地道:“我是真的把你當成了好朋友,而且當成極有才學、本領地人,楊慎已是我見過最博學的人,但是治世大才不需要懂那麼多、那麼細,你能給別人指出最正確的一條路,這就夠了。
開路、修路、破山搭橋,造車造船這些事,你可能根本不懂,自然有別人去幹,但是最重要是,你指出了最方便、最快速、最省力的路線。楊慎是奇才,或許開山闢林,懂的好幾樣才幹,但你,是能指路地人,我真的很欣賞你”。
楊凌垂下了眉毛,輕輕嘆道:“我也很佩服你,你幾乎成功了”。
“你錯了,楊大人,識破不代表能阻止,我還是成功了”,朱讓槿泰然自若地道。
“要殺世子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和大哥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他武功雖不如我,也差不了太多。如果下毒,沒什麼毒藥無色無味,不留痕跡,如果世子被毒死或刺激性死了,我難免要受懷疑。於是我就想……..我不能殺世子,能不能借刀,讓別人來殺?”
楊凌看著朱讓槿眉飛色舞地模樣,淡淡一笑:“你也是個好名的,唉,虛名害人”。
朱讓槿不懂,繼續道:“於是我開始找一個和我完全沒有關係的兇手,能夠殺死大哥而絕不會連累到我的兇手……..都掌蠻。阿大素來驕橫,惹事生非不可一世。
不過他沒想過造反,不是他不想反,而是這沒見過世面的蠢貨早就把自已當成皇帝了,於是我派人扮成行商,賣給他最精美的,他從未見過的昂貴瓷器,絲綢,讓這個在深山裡稱大王的蠻子長長見識。又向他吹噓真正地皇帝應該怎麼怎麼樣,蠱惑他也坐龍椅、制龍袍。
因為我知道,他的地盤有限,在山裡再怎麼鬧。父王也不會太在意,但是如果他逾矩稱帝,父王就無法坐視了,必須得處理此事,他近年多病,出馬的人自然是世子,呵呵,其實我比他更合適。但是我是沒有機會出頭地,我永遠只是個備用的貨色。”
楊凌忽然插嘴道:“金磚呢?也是你有意賣給他的?”
朱讓槿不屑地道:“一個山裡的蠻子,弄件黃袍子就是龍袍了,椅上雕兩條龍就是龍椅了,他見過真正的龍袍龍椅麼?不過……..這金磚卻糊弄不了他,我也不得不冒險去弄,只為了讓他地聲勢鬧地再大一點。”
朱讓槿道:“他身邊有投靠的漢人,那裡邊有個傢伙是蘇州御窯村犯了罪地工匠。逃來逃去投靠了他,他雖沒見過龍椅龍袍,卻是見過金磚的,眼見阿大特別在乎這個,就告訴他。光穿上龍袍坐上龍椅還不算皇帝,他的腳下得鋪上金磚”。
原來如此,金磚盜賣案的來由,竟是由於一個蠻族酋長的荒唐要求。世事真的是很難預料,楊凌感慨不已,問道:“你處心積慮,費心布了這麼大的一個局,就是為了殺世子?”
“是!”朱讓槿正容道,端坐在那頗有王者之風:“這件事不能和我有絲毫關聯,父王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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