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韃靼望風而逃。‘土木堡’之變後,朝中百官連京城也不許皇上出了,結果怎麼樣?皇上親征大同,結盟朵顏三衛,打得伯顏、火篩丟盔卸甲。
東瀛倭寇襲擾海疆百餘年,如今還不是彈指間灰飛煙滅?天塹固然難以逾越,可是本官就不相信,這道坎兒就邁不出去了”。
他指手一揮。遙指帳外道:“七萬大軍,紮營連綿二十里,每人挑筐擔土,這峽谷也能填平了,這險峰也能再堆出一座來。我就不信拿這幫蠻人就毫無辦法了”。
瞭解了此次事件地詳情,和當地百姓由來已久的矛盾,楊凌深覺此次剿匪平叛固然困難重重,要化解這矛盾的源頭才更加困難。鄢高才的主意可能會亂上一時。但是哪怕在自已任內亂上十年,卻能保得千百年平安,這才是為官為民之道。
他心中暗暗有了計較,暫把這計劃擱下,正想就招撫都掌蠻可以讓步地條件與眾官員詳細磋商一番,門外一個侍衛匆匆來報:“稟欽差大人,九絲城阿大酋長遣使來見!”
楊凌大為意外,盼了這麼久。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選地倒合適,他連忙端正身姿,說道:“傳他進見!”
楊凌瞥見鄢縣令還穿著一身白衣,便道:“鄢大人,先換上官袍,一旁坐下”。
“是!”鄢高才答應一聲,匆匆穿好官袍。回頭門口坐下。旁邊的官兒悄然往裡邊挪了挪椅子,動作雖微不可察。鄢高才卻感覺得到,心中不覺一陣悲涼:“地方不靖,上官只知壓我罰我,我想有番作為,上官又要阻我攔我,我這窩囊官兒只說了幾句心裡話,便叫你們如此嫌棄麼?”
不一會兒,帥賬門口騰騰騰走進兩條漢子,這兩人身材倒並不顯得如何魁梧,只是穿著臃腫,身上掛滿了零零碎碎,頭髮凌亂中卻又梳著幾條小辮,一張古銅色地臉龐,尤其顯眼地是他們頸上戴著的粗大的銀項圈。此地產銀豐富,他們頸上的銀圈看起來怕不有七八斤重。
這兩個人是通漢語地,大搖大擺進了帥帳,神色狂妄,傲然四下一掃,插腰而立道:“蜀王沒有來嗎?”
“大膽!”兩旁侍衛霍地按住刀柄,振然欲起。楊凌擺手一笑,說道:“王爺貴體隆重,怎麼會來這種地方?此地是本官作主,你們的土司有何話說,同本官講!”
兩個蠻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人笑道:“王爺又如何,你們的王爺的大兒子還不是乖乖來求我們,求我們回到村寨,並且給了一堆地保證?”
另一人指著他道:“你就是那個楊砍頭?聽說你要和我們都掌蠻勇士作戰,就憑你?借你一對翅膀也飛不上我們的九絲城“。他上下打理楊凌幾眼,舛舛一笑道:“楊砍頭?你一刀砍得下我阿哈貝的頭嗎?”
姓阿的?那應該是都掌蠻大頭領的族親了。楊凌微微一笑,說道:“本官砍人地頭,只用嘴,不動刀!”
他不等那阿哈貝詢問,便厲聲問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朝廷有恩撫之意,本官陳兵數萬,迄今秋毫無犯,便是想給你們一個機會。本官問你,世子如今可安好?阿大可願降?爾等襲殺數縣,焚燬民居官宅無數,屠殺姦淫百姓無數,可謂罪大惡極,若肯就此放下武器,交出世子,乖乖接受招撫。本官可以既往不咎,朝廷寬大之恩,莫過於此,你們不要不知自愛,辜負朝廷一番美意!”
楊凌聲色俱厲,兩旁官員皆駭然屏息,不敢稍動。可那兩個蠻人卻連眼皮也不眨,仍然大剌剌地看著他。滿不在乎地道:“
你們的大王子在我們手中,諒你們也不敢為難我們的族人。楊砍頭,我們大王已經下了大王旨,我們世代居住於此,這裡是我們地地方。你們地人立刻退出敘州一帶,從此不得干涉我們的一舉一動,不得派遣官員,不得徵收米糧。再拿出一萬擔糧食,五千頭耕牛,我們便放了你們的大王子”。
楊凌神色一冷,似笑非笑地道:“知道什麼叫朝廷、什麼國家,什麼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嗎?按照你地論調,普天下的部族和各府各道,都可以把他的世代居住之地劃為已有,各族各部之內的百姓再依此類推。大而劃小,佔地自治了?看似理直氣壯,實則荒謬絕倫!”
阿哈貝臉色一獰,封參政連忙勸道:“欽差大人,蠻人不識規矩,需索無度,可以慢慢計議,慢慢計議。阿大酋長既派人來。還是有議和誠意地,可以……..”。
“封大人,下官以為,這是對叛亂之部地招撫,而不是兩國之間議和,措辭當謹慎,這個根本不能讓步!”鄢大神兒說著話,昂然站了起來。
他冷眼旁觀。已看出敘州事了。他的前途也就算完了,這些只知欺弱悅強、粉飾太平地官兒們。是絕不會容他這個出奇冒泡、不懂‘規矩’地小小七品縣安逸下去的。
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人一旦豁出去了,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窩囊了幾年了,今天痛痛快快地拼他一下,也算出了心頭這口惡氣,沒準兒得到欽差賞識,能把他帶出這個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地泥河潭也說不定。
所以封參政話音剛落,這個一向謹小慎微,膽怯軟弱地七品縣令立即就跟吃了槍藥似的跳了起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他是進士?
況且鄢高才並非全為個人前程打算,他在此地日久,深知就算今日真地委曲求全招撫了都掌蠻,他們的氣焰也必然更加囂張,從此橫行不法,儼如得了朝廷的特赦令,將來必起更大的騷亂。唯有狠狠地打他一下,打疼了他,他才會服服貼貼。
可是蜀王世子在他們手中,這就是朝廷一面最大的軟肋,世子遠在深山密林之中,怎麼可能救得出來?投鼠忌器之下,難道要一味任其勒索?
鄢縣令公私兩便,權衡再三,終於橫下心來,此時地他神情氣度與方才的模樣截然不同。他大步走到那兩個比他強壯威武的多的蠻人面前,凜然斥道:“
你們扣押世子,以為人質,已是大罪!燒殺搶掠,襲擾諸縣,更是惡極!黃傘蟒衣,僭號稱王,此為大逆!意欲分疆,裂土自據,當誅九族!如此大逆不道,十惡不赦之反賊,還不早早束手就縛,向朝廷請降請恕,居然還敢討價還價?”
知州馮見春一聽就急了,阿大酋長著蟒袍官衣,出行頭頂黃羅傘蓋,仿照大明天子,僭越之舉形同篡逆。要知道天下間佔山為王地強盜土匪不可計數,朝廷治下也不可能清理的乾乾淨淨,可是阿大黃傘蟒衣,僭號稱王,這就不是任何一個皇帝能夠容忍的了。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這訊息要是傳到京城,鐵定又是數十萬大軍打上幾年的仗,蜀地官員現在有意淡化,提及此事時常以談笑戲謔的語氣,使人不注意阿大僭越的事實,而把它當成一件猴沐衣冠的滑稽事。
現在鄢縣令把它隆而重之地提了出來,又是在這樣的場合,可就沒有人敢再故意打馬虎眼了,本來只是部族衝突,引起糾分騷亂,現在這樣地罪名落在欽差耳中,性質立刻升級了。
馮見春心中焦急,又一時找不出理由搪塞,只好呵斥道:“鄢高才,欽差大人同來使議事,哪裡輪得到你出面,快快給我退下!”
鄢高才脹紅了臉,還未及退下,阿哈貝已仰天打個哈哈,得意洋洋地道:“你們漢人,最是沒用,你們的大王子在我們手中,說的很厲害,我也不太懂,只是你們今日不答應我們大王割地贖金的要求,你們的大王子就要被殺頭了”。
“不可!”眾文武官員齊聲驚阻。
唯有鄢高才雙拳緊握,仰天大笑,笑聲直振屋瓦,一時文武官員面面相覷,就連阿哈貝兩個蠻人也愣住了。只有楊凌捏著下巴,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楊凌雖不知他有什麼話說,不過這種事卻是聽得多了,見得多了,但凡文人如此豪笑不已,必定胸有成竹,要說出一字千鈞的定錘之音了,人家難得表現一回,當然得好生配合才是。
果然,只見鄢高才大笑聲不絕,終於咳了兩聲,才半笑半喘地指著阿哈貝大聲道:“你要以世子性命脅我朝廷割土贖金麼?小小蠻夷,孤陋寡聞,可曾聽說過大明正統十四年,‘土木堡之變’乎?”
眾人一聽:完了,鄢壞水兒這話一出,世子朱讓栩不用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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