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楊凌點了點頭,他心中已暗暗決定,回到京城務必要把這件事奏與正德,說動他開商交流。他也知道那些因循守舊、一味認為天朝上國可以自給自足,以平等身分與番夷通商有失上國顏面地大臣必定會出面干預,但他也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和及時性,這件事一定要辦,只要辦的好,讓朝廷和百姓都嚐了甜頭,這個口子就越開越大,再也無人能夠阻止了。
吳濟淵直起身來,欣然笑道:“草民一席話,倒累的大人又談起公事了,今日大人是來散心地,這事回頭再說。草民知道大人要來,第一站必是這寒山古剎,這附近有一家寒山素菜館,風味獨特。草民已預訂了酒席,請大人先去品嚐一番,隨後我們再同遊太湖秋色吧”。
莫清河一怔道:“大人今日是私人身份遊覽蘇州,所以我並未通知蘇州知府,不過我已知會李大祥在獅子樓為大人設宴洗塵,大人您看......”。
楊凌想了想道:“算了,去城裡往返又要浪費些時間,再說這大隊人馬也不便聲揚。去了太湖,今晚住上一宿咱們還要趕回杭州,就不要麻煩他了”。
楊凌急著往返,其實是想返程時去海寧會會閔文建,不過若是事先說給莫清河知道,他一定又要通知海寧官府,欽差駕到,大肆準備。勢必鬧得小小的海寧雞飛狗跳。
楊凌對於現在大隊人馬前呼後擁毫無自由的感覺就已頭痛不已了,不希望到了海寧,那裡的人再嚴陣以待、如臨大敵,所以並未告訴莫清河。莫清河一聽他要急著回杭州,若再阻攔。倒象是怕他在杭州查訪自已似地,便不再多言。
寒山素菜館西臨楓橋,南依寒山古剎,北靠楓津河水。憑欄飲酒,登樓遠眺,盡攬姑蘇之秀麗。這裡做地佛手筍、功德金腿、羅漢齋、八珍和合、翡翠球、素炒蟹粉等素菜選料講究,色香俱佳,其口味足以以假亂真。
那地方離的並不遠,一行人並不乘轎,說說笑笑步行而去。吳濟淵引著眾人走到寒山素菜館,正含笑向內相讓。候在那裡的廖管事氣急敗壞地搶過來道:“老爺,出了岔子了,小的包了這家館子靜候欽差大人光臨,可誰知李貴李老爺自河邊釣魚回來,非要品嚐一下這裡口味,小的已向他說明這裡被老爺包下,他也不聽......”。
吳濟淵聽的一怔,他沒想到在這兒還碰上了冤家對頭李貴。可是......這廖管事也太不會辦事了。只消說出自已宴請的是欽差大人和張天師,那李貴再大地膽子。敢在這兒生事麼?”
吳濟淵怒視了廖管事一眼,剛要出言訓責,忽然注意到廖管事一邊和他說著話兒,一邊不住地去看楊凌,這才恍然明白他地意思,他心中暗笑一聲,馬上換上一副為難神色道:“這個......館子已被李貴包下了麼?這可有些為難了。”
原來吳家在此地居住一百六十餘年,一甲子前就成為蘇州首富。而這位李貴,卻是近幾年來突然竄起的一位新貴,一個放印子錢牟取暴利的暴發戶。
誰也不知這個李貴的來歷背景,只知他一來,似乎就有雄厚的資本,每遇天災人禍,尤其是倭寇劫掠之後,他便賒銷大量糧食給農民,他那利滾利的印子錢一放出去,又有幾個農民還得上?
那些當初飲鴆止渴的農民走投無路,只得將土地拿來還債,從農民破產成了他地佃戶,有些則成為無業遊民,被造紙、絲織等手工作坊僱傭,一些年衰體弱無力求生地就淪為乞丐,四處流浪。
靠著這種手段,短短幾年功夫,李貴在蘇杭兩地購下了大量土地,如今儼然是蘇杭兩州最大的地主,家奴僕從數以千計,居則高屋大宅、出則鮮衣怒馬,聲勢隱然已凌居吳家之上。
他地所作所為,自然為蘇州本地士紳所不齒,加上本地人也有排外心理,這些士紳便向官府檢舉李貴的惡行,可是不知那李貴到底什麼來頭,知府衙門接了狀子竟置若罔聞。
象吳家這樣關係網龐大的豪門世家將事情反映到布政使、按察使司衙門,竟然也毫無下文,幾大家族這才曉得這李貴地靠山必定十分了得,他們扳不倒他,又怕受到他報復,只好吩咐府中的人平時少與這惡人有所瓜葛。
李貴在蘇州飛揚跋扈,吳家家大業大,想避又怎麼能完全避得開?所以家中的僕人管事沒少受他的閒氣,近來李貴又開始打起吳家產業地主意,兩家關係勢同水火,廖管事有意不說出欽差大人要來就餐,那是想借楊凌的手出出這口惡氣了。
莫清河在一旁聽了這事情,臉皮子忽地抽搐了一下,怒不可遏地上前道:“李貴?是那個上不了檯面的土鄉紳?哼!平素仗著有幾個錢就飛揚跋扈,這回居然在欽差大人面前擺起譜兒來了”。
楊凌疑惑地對吳濟淵道:“這個李貴是什麼人?”
廖管事雖然身份低微,可是他和楊凌同船而來,比他的老爺關係還要熟一些,忙搶上幾步添油加醋地講述了一番李貴的為人,聽的楊凌連連皺眉。
莫清河呵呵笑道:“蘇州的富人,這個李貴最是為富不仁,雖然不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可是光那一副暴發戶嘴臉就叫人看了生厭,今日他敢衝撞大人,我正好趁機教訓教訓他,也叫他安份些兒”。
楊凌雖覺那李貴討厭,可是他並沒有明目張膽地惡行,放印子錢又不犯法,如果僅僅因為他衝撞了自已就嚴加懲治,被言官們知道了必定參他一本,所以並不想多事,不過聽了莫清河言語,楊凌知道他不會太過分,便笑笑不語。
莫清河見他首肯,回頭對管家道:“老李,把那個不開眼的東西給我好好敲打一頓,叫他以後收斂著點兒,你把他弄遠些,莫壞了大人的胃口”。
李管家笑嘻嘻地應了一聲,一擺手帶了幾個人剛剛走到門前,那房門就打開了,一個三十多歲,黑胖麵皮的漢子揹著雙手,翻著白眼仁兒傲然道:“吳老爺請了什麼人物吃素餐吶?可真不好意思,今兒這菜館,本老爺已經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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