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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章 剿賊,剿賊,剿的到底是哪個賊?(1/2)

作者:拉丁海十三郎
第746章 剿賊,剿賊,剿的到底是哪個賊?

張準在大都督府忙碌的時候,有一個人,同樣在忙碌不停。這個人,就是備受崇禎重視的楊嗣昌。接替盧象升擔任五省總理的他,最近將自己的行轅,搬到了保定府裡面,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關注。

按照古老風俗,四月初五是清明節,是一個上墳的節日。保定家家戶戶,天色不明就焚燒冥鏹、紙錢和紙剪的寒衣。城內城外,這兒那兒,不時發出來悲哀哭聲。韃子第三次入寇,著實是殺了不少人,保定府周圍,有不少人遇難。加上前兩次入寇死了親人的,就更加的多了。特別是那些躲入城中的難民,清明節日,也不能回家拜祭祖先,悲從中來,更是放聲大哭。一時間,城內哭聲震天。

但是總督行轅附近,前後左右的街巷非常肅靜。自從楊嗣昌到了保定,這一帶就佈滿崗哨,不許閒人逗留,也不許有叫賣聲音。今天因為要召開軍事會議,更加戒備森嚴,實行靜街,斷絕行人往來。那些靠近行轅的居民,要出城掃墓的只好走後門悄悄出去。想在家中哭奠的,也不敢放聲大哭。

轅門外,官兵如林,明盔亮甲,刀槍劍戟在平明的薄霧中閃著寒光。一對五六丈高的大旗杆上懸掛著兩面杏黃大旗,左邊的繡著“鹽梅上將”,右邊的繡著“三軍督司”,這都是在一天一夜的時間中由裁縫們趕製成的。

另外,轅門外還豎立著兩行旗,每行五面,相對成偶,杆高一丈三尺,旗方七尺,一律是火焰形杏黃旗邊,而旗心是按照五方顏色。每一面旗中心繡一隻飛虎,按照所謂五行相生的道理規定顏色。例如代表東方的旗幟是青色,而中間的飛虎則繡為紅色,代表南方的則是紅旗黃飛虎,如此類推。這十面旗幟名叫飛虎旗,是總督行轅的門旗。

這一條街道已經斷絕百姓通行,連文武官員的馬匹,也都得離轅門左右十丈以外的地方停下,然後步行過來。這樣做的目的,完全是為了增加總督大人的威嚴而已。明朝的高階文官,都特別喜歡這樣的做派,否則,很難震住那些驕兵悍將。

“咚!”

“咚!”

“咚!”

三聲炮響,轅門大開。

從轅門到大堂,是深深的兩進大院,中間一道二門。二門外站著八個衛士。從二門裡到大堂階下,寬闊的石鋪雨路兩旁也站著兩行侍衛。兩進院子裡插著許多面顏色不同、形式各別的軍旗,按照五行方位和二十八宿的神話繡著彩色圖案。

二門外石階下,緊靠著左邊的一尊石獅子旁樹了一面巨大的、用墨綠貢緞製成的中軍坐纛,鑲著白綾火焰形的邊。旗杆上杏黃纓子有五尺長,上有纓頭,滿綴珠絡為飾。纓頭上露出銀槍。大纛的中心用紅色繡出太極圖,八卦圍繞,外邊是鬥、牛、房、心等等星宿。

大堂名叫白虎堂,臺階下豎兩面七尺長的豹尾旗,旗杆頭是一把利刃。這是軍機重地的標誌。門外豎了這種旗子,大小官員非有主將號令不許擅自人內,違者拿辦。要是遇到那些嚴肅的主帥,當場拿下,當場斬首,當場呈上首級,是完全有可能的。袁崇煥就這樣斬過一個遊擊將軍。斬了就斬了,別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在明朝末年,主帥威令不行,軍律廢弛,成了普遍情形。所以楊嗣昌今天開始升帳理事就竭力矯正舊日積弊,預先指示僚屬們認真做了一番佈置,以顯示總督輔臣的威重,使被召見的文官武將們感覺到這氣象,和盧象升在任時大不相同,知所畏懼。

第一次鳴炮後,文武大員陸續進人轅門,在二門外肅立等候。第二次炮響之後,二門內奏起軍樂。楊嗣昌身穿二品文官仙鶴補服,腰繫玉帶,頭戴烏紗帽,在一大群官員的簇擁中從屏風後緩步走出。他在正中間圍有紅緞錦幛的楠木公案後邊坐下,兩個年輕而儀表堂堂的執事官,捧著尚方劍和“總督輔臣”大印侍立兩旁,眾幕僚也分列兩旁肅立侍候。

崇禎皇帝對楊嗣昌的支援,的確是不遺餘力的。他明白楊嗣昌暫時還不能進入內閣,無法有太大的權力,一般的武將,可能不賣他的帳,因此,他特別賜予楊嗣昌尚方寶劍,給予他先斬後奏的權力。這樣的尚方寶劍,無論是以前的陳奇瑜,還是後來的洪承疇和盧象升,都是沒有的。這自然給楊嗣昌增添了幾分的威嚴。

明朝的武將,本來是很怕文官的,因為重文輕武的慣例。一般的武將,根本不敢忤逆文官的意思。即使在天啟時期依然如此。然而,到了崇禎朝,由於到處用兵,朝廷對武將的依賴,越來越重,使得重文輕武的慣例,逐漸的發生變化。一些有實力的老軍頭,成了文官忌諱的物件,一般都不敢輕易拿捏的。

承啟官走到白虎堂前一聲傳呼,二門內應聲如雷。那等候在二門外的文武大員由保定府知府領頭,後邊跟著監軍道、總兵、副將和參將等數十員,文東武西,分兩行魚貫而人。文官們按品級穿著補子公服,武將們盔甲整齊,帶著弓箭和寶劍。文武大員按照品級,依次向楊嗣昌行了報名參拜大禮,躬身肅立,恭候訓示。

楊嗣昌沒有馬上訓話,也沒讓大家就坐。因為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他先率領全體文武向北行四拜賀禮,然後才命文武官員就坐。軍樂聲停止了。白虎堂中和院中寂靜異常。楊嗣昌拈拈鬍鬚,用炯炯目光向大家掃了一遍,隨即慢慢地站起來。所有文武大員都跟著起立,躬身垂手,屏息無聲,靜候訓示。楊嗣昌清一下喉嚨,開始說話。

“我受皇上的厚愛,執掌軍務,當以死報效皇上!盧象升無能,誤國誤民!死不足惜!死有餘辜!皇上大量,饒恕了他的性命!我若是他,斷然羞愧而死!”楊嗣昌首先引述皇帝的口諭,把盧象升狠狠的貶斥了一番,語氣和神色都十分嚴峻。

楊嗣昌這樣做的目的,當然是要殺雞給猴看。因為盧象升原來帶領的部隊,很大一部分,是盧象升自己組建起來的天雄軍,只有祖寬和左良玉兩部不屬於天雄軍的序列。楊嗣昌要整飭軍隊,首先就要拿天雄軍入手。崇禎皇帝顧忌的,也是這支有私兵性質的天雄軍。

用陰冷的目光掃了所有人一眼,楊嗣昌繼續說道:“本總督深受皇上厚恩,界以重任,誓必滅賊。諸君或世受國恩,或為今上所識拔,均應同心戮力,將功補過,以報陛下。今後剿賊首要在整肅軍紀,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如有翫忽軍令、作戰不力者,本總督有尚方劍在,副將以下先斬後奏,副將以上嚴劾治罪,決不寬貸!”

楊嗣昌很明白,韃子在崇禎的心目中,只是一時的兇殘強盜而已,是纖芥之疾,對明國是不致命的。因為,無論韃子在北直隸如何的燒殺搶掠,最終都是要回去遼東,回去關外的。只有內地的賊,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是朝廷最致命的敵人。因此,楊嗣昌的大業,也是要從剿賊著手。

當然,這也是避重就輕的意思。畢竟,當下,朝廷的軍隊,想要和韃子面對面的碰撞,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連高起潛的遼東騎兵,都被韃子打敗了,他這支軍隊,騎兵數量嚴重不足,怎麼是韃子的對手?因此,楊嗣昌剛才這番話,根本就沒有提到韃子。反正,無論明軍是否出擊,韃子都是要退走的。韃子退走以後,朝廷軍隊面對的,就是一班的流寇賊子了。

受到尚方寶劍的威壓,眾將官震驚失色,不敢仰視。楊嗣昌新官上任三把火,當然沒有誰會傻乎乎的將自己送到尚方寶劍之下。同時,又有人悄悄的品味著楊嗣昌的每句話,琢磨著裡面每個字的意思。他們感覺,這位新任的總督大人,剛才的那番話,似乎蘊含著很多的意思。難道,朝廷是準備對韃子完全坐視不管了?

現在的北直隸,還有一支部隊,那就是張準率領的虎賁軍。虎賁軍和韃子,的確是打了不少仗的,據說的確是殺死了不少的韃子。楊嗣昌既然完全不提到韃子,那是不是說,朝廷準備放任韃子和虎賁軍廝殺,然後自己在旁邊養精蓄銳,等待韃子和虎賁軍兩敗俱傷,然後上去撿便宜?

這樣的計劃,看起來似乎的確很美。然而,殘酷的現實卻是,韃子在虎賁軍那裡吃了虧,轉頭就來找明軍的麻煩。高起潛就是這樣吃了大虧的。因此,朝廷軍隊想要完全的作壁上觀,難啊!你不主動的去撩撥韃子,韃子受了傷,卻是要來找朝廷軍隊療傷啊!

楊嗣昌又訓了一陣話,無非勉勵大家整飭軍紀,為國盡忠,救百姓於水火之中,成國家中興之業,等等。關於今後作戰方略,他只說為機密起見,隨後分別訓示。全體到會的文武大員,都對楊嗣昌的輔臣氣派和他的訓話留下深刻印象,有的人感到畏懼,有的人感到振奮,有的人感到狐疑。

當然,內心有些不舒服的人,也是有的。有部分的將官,覺得這個楊嗣昌,說話是沒有問題的,說起來頭頭是道,滔滔不絕,但是真正打起仗來,就難說了。盧象升本人說話慢條斯理的,打起仗來,卻是十分勇敢的。誰也不希望自己的主帥,是個只懂得吹牛的人。崇禎皇帝用楊嗣昌來取代盧象升,很多人都不是太看好。

抱有這樣想法的人,多半都是以前天雄軍的將領。他們是跟隨著盧象升一路廝殺過來的,對盧象升有很深的感情。盧象升被捕下獄,他們自然也受到了牽連。他們的兵權,幾乎都被剝奪了,成了靠邊站的一部分人。楊嗣昌不待見他們,他們也不待見楊嗣昌。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們暫時也只好忍著。

本來他們以為盧象升這次是必死無疑,盧象升自己也覺得沒有出獄的可能了,沒想到,在最後的關頭,居然是峰迴路轉,崇禎居然饒恕了盧象升。盧象升居然活著出獄了。但是,他們很快就得知真相。盧象升的性命,乃是有人用重金買下來的。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張準。高起潛只是幌子,真正出錢的人,乃是虎賁軍的張準。

不管張準是出於什麼原因,要救下盧象升的性命,盧象升終究是活下來了。對於廣大的天雄軍將士來說,這的確是個好訊息。但是,對楊嗣昌來說,這個訊息就不是很好了。因為這個原因,天雄軍原來的部分將官,都受到了楊嗣昌的嚴密監視。

訓話畢,楊嗣昌又用威重的眼光向大家掃了一遍,吩咐大家下去休息,等候分別傳見,然後離開座位,向大家略一拱手,在幕僚們的簇擁中退回內院。眾文武大員躬身叉手相送,等他走了以後才從白虎堂中依次肅然退出。大家不敢離開總督行轅,等候傳見。過了片刻,只見承啟官走出白虎堂高聲傳呼:“請湖廣鎮總兵左大人!”

左良玉內心微微一凜,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然後上前去。他剛才就感覺到,楊嗣昌的目光,曾經多次在自己的身上來回的逡巡,彷彿是在衡量什麼。他當時就估計,楊嗣昌很有可能是要召見自己。沒想到,自己的猜想,真的靈驗了。不知道楊嗣昌找自己,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承啟官引著左良玉穿過白虎堂,又穿過一座大院,來到一座小院前邊。小院的月門外站著兩個手執寶劍的侍衛,剛才插在白虎堂階前的豹尾旗已經移到此處。從月門望進去,竹木深處有一座明三暗五的廳堂,雖不十分宏敞,卻是畫棟雕樑,精緻異常。堂前懸一朱漆匾額,上有盧象升手書黑漆“節堂”二字。

左良玉對於自己的首被召見,既感到不勝寵榮,又不免提心吊膽。在盧象升任總理時,這地方他來過多次,但現在來竟異乎尋常地心跳起來。不知不覺間,左良玉悄悄的放慢了腳步,又調整了自己的呼吸,以平息自己內心的情緒。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命運,可能要出現某些變化了。

忽聽傳事官傳報一聲:“左鎮到!”隨即從節堂中傳出一聲“請”!一位中軍副將自小院中迎出,而另一位侍從官趕快打起節堂的猩紅緞鑲黑邊的夾板簾。左良玉緊走幾步,一登上三層石階就拱著手大聲稟報:“湖廣總兵左良玉參見總督大人!”隨即進到門裡,趕快跪下行禮。

楊嗣昌早已決定要用“恩威兼施”的辦法來駕馭像左良玉這樣的悍將,所以對他的行大禮並不謙讓,只是站起來拱手還禮,臉孔上略帶笑容,什麼都沒有說。他在暗暗的打量左良玉,衡量此人的心性,琢磨此人是否能為己所用。

在盧象升的麾下,有兩員大將,是非常特別的。一個,是祖寬,他是遼東來的人,背景很深,一般人都得罪不得。盧象升想要治理祖寬,也是有心無力。祖寬目前暫歸洪承疇管轄,楊嗣昌不需要理會。另外一個,就是眼前的左良玉了。

左良玉同樣出身遼東,同樣是發跡遼東,但是,他和遼東軍鎮的關係,不是特別深。此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拉壯丁,擴張軍隊。一般的總兵官,手下有個一二萬人,已經很多了。可是左良玉的手下,足足有六七萬人,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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