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河來到呂府,守門正是那兩個認識的侍衛,見這個未來姑爺上門,立刻將他請了進去,道“孟公子可來了,我家老爺有請公子到書房一敘,”
不會是老爺子要拿我法辦吧,孟星河眉毛一挑,悻悻跟在侍衛身後來到老爺子書房前。
先敲門打聲招呼,聽見裡面有回聲之後,孟星河推門進去,看見呂老爺子坐在書房正中的椅子上,手裡拿著一卷畫像,對孟星河不聞不問,到讓他心中起了疑惑。
“找個位置坐吧,”呂老爺子冷冷道,孟星河走進之後才發現老爺子手中那張畫紙上,畫著一個端莊的貴婦人,模樣和呂凝有七分相似,憑直覺孟星河也知道那是呂凝她過世的娘。
“省試考的怎麼樣,”放下手中的畫卷,呂老爺子拿起一旁的毛筆,對近來江都某些要證進行批閱,問孟星河話的時候,也沒見他抬過頭,倒是奇怪的很。
還能怎麼樣,缺考一門,今年怕是沒希望考中舉人了,孟星河臉上並沒有失落神色,平淡道:“我已經盡力,至於好不好,那是主考官說了算,”
“你還真是看的開呀,”呂老爺子奇怪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筆,那雙威嚴的眼睛立刻盯在孟星河身上,許久之後才沉聲道:“朝廷科舉,你為了自己的私事公然打傷衙役棄考,現在還有膽站在我面前笑談,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是不是真以為老夫不敢將你抓進大牢,”
啪的一聲,呂老爺子怒拍桌子,手邊的硯臺就被震落在地上碎成了粉碎,好歹是江都御史,威嚴起來火氣實在是旺盛。
也難怪他會如此生氣,自從朝廷開設科考以來,孟星河是第一個膽敢從省院裡橫衝出來的考生,這到不算什麼,關鍵是此人和自己那寶貝女兒的關係他也默認了,當時沒把他拷起來已經在其他官員口中落下話柄暗議自己偏私,自己再不出面施以小懲,被人上奏到京中,恐怕又是一件禍事。
做官如履薄冰,須處處小心為妙,呂老爺子做了十幾年江都御史,自然知道哪怕是蠅頭小事,只要把握時機也能掀起滔天巨浪。
孟星河不懂為官之道,看見呂老爺子從沒有在他面前如此認真過,他也知道,自己看似簡單的棄考已經為老爺子帶來很大的影響。
此時無聲,他唯有低頭默語。
呂老爺子見他今天不耍嘴皮子了,心中也是高興,但依舊板著臉問道:“我看今年的科舉你是無望登榜了,由於你棄考在先,近三年的科考都不能參加,對這種懲罰,你可滿意,”
他話才說完,孟星河“啊”的一聲跳起來道:“三年,老爺子,你這不是坑我嗎,以前你就說過三年之內考不中狀元,凝兒就可能嫁給別人,兩年,就兩年行嗎,”我靠,真不知這老頭真麼想的,難道想棒打鴛鴦,那老子乾脆先把米煮了再說。
呂老爺子根本就不考慮孟星河的意見,道:“早知如此,當初何必棄考,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他人,後悔已經沒有用了,”
你個死老頭,那麼狠,以後我和凝兒的兒子決計不會叫你外公,孟星河牙齒打顫,痛苦笑道:“為了凝兒,哪怕是三十年再考我也願意,我相信她會等我的,只是老爺子你的話說錯了,棄考那件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後悔,要是早知道凝兒出了事,我連第一堂都不考了,”
他嘴上雖是這麼說,心裡還是有些痠痛,想到要等三年再考,趕明兒還是重新收拾包袱回桃源吧,江都畢竟不是久留之地啊。
孟星河嘆息一聲,呂老爺子卻不動聲色道:“你下去吧,這裡沒你什麼事了,”
“那我走了,”孟星河板著臉退出了書房,呂老爺子卻拿起桌上那副畫像,蒼老的臉上出現一絲罕見的笑容,隨即有幾滴淚珠滑落,沙啞道:“阿梅,你現在夜半入夢的時候,該不會罵我沒有好好照顧凝兒了吧,”
呂老爺子很溫柔的說著,眼光盯在那張畫像上久久未曾離開,臉上的淚痕讓他看上去放佛蒼老了十歲。
孟星河從老爺子的書房退了出來,順著走廊悄聲摸到呂凝的閨房,發現裡面沒人,難道真被夢蝶說中了她還沒完全解開心結,出去尋死膩活了。
這不是好兆頭啊,棄考對孟星河來講屁大的事,大不了三年後再考,要是呂凝因此烙上陰影,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深知呂凝那倔強脾氣,孟星河急忙從她閨房退出來,立刻在呂府四處尋找她的身影。
找了幾個廂房,甚至連她最愛去的後花園都找遍也不見她人,孟星河一下子慌了,由先前的擔心轉為現在的害怕。
這個傻丫頭,腦袋真是一根筋轉不過彎來,要真出了什麼事,還不要我命嗎,孟星河心裡小聲罵著,呂凝不在呂府,她會去哪裡呢。
“去斷腸坡吧,凝兒她很早就去了,”孟星河正焦急的時候,呂老爺子站在遠處道了一聲就走進自己房間。
孟星河得到答案,拔腿就跑出呂府,呂老爺子見他焦急的樣子,嘆了口氣道:“要是老夫當年也有他此等魄力,阿梅你也不用怪我吧,”
老爺子說什麼孟星河根本就聽不見,策馬賓士到斷腸坡的時候,看見呂府的馬車停在山下,孟星河如釋重負,沿著一條兩旁梨花盛開的青石路,邁步到半山腰,很快就看見了呂凝窈窕的身影,呂岩也站在她邊,兩兄妹正在一座孤墳前拔弄墳邊的雜草。
原來是為岳母上香來了,孟星河沒有上前打擾,反而退步到一旁採了許多盛開的野花,紮成一束,才漫步走過去,咳嗽兩聲道:“凝兒,我來了,”
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呂凝轉過頭看見孟星河手中那束鮮花,眼淚唰的一下流了出來,旁邊的呂岩卻是識趣,衝孟星河打了個眼色,笑道:“姐,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這小子鬼精的很,把安慰呂凝的事甩手給孟星河果斷撤退,孟星河苦笑一聲,牽住呂凝的手道:“要不是老爺子告訴我你在斷腸坡,指不定今天我會滿世界尋找你的影子,”
“哼,,”呂小姐語氣不善,一股子清淚唰唰流了下來,倒在孟星河懷裡泣綴道:“他既然知道我們在斷腸坡,為什麼不來看一眼,今天是孃的忌辰啊,二十年了,他一次都不來看娘,我恨他,”
呂小姐心中氣憤,小拳頭全部落在孟星河胸膛上,孟少爺全盤接收,等他發過脾氣之後,才安慰道:“傻丫頭,他是你爹,看見心愛的人早他離去,心中的滋味豈是外人能理解的,說不定老爺子他偷偷來過無數次你還不知道呢,”
儘量把老爺子高尚化,免得他們爺倆矛盾激化,呂小姐聽他處處辯解,露出一絲微笑,道:“快去給娘磕個頭,她等著呢,”
呃,這個,磕就磕吧,誰叫她是岳母大人呢,因該的,孟星河捧著花,放在岳母大人墳前,見墓碑上那幾個磨平的碑文,恭敬的跪下去磕了個響頭。
“好了,起來吧,磕個頭都不虔誠,”呂小姐推了孟星河一把,自己跪在了地上,眼睛立刻紅了起來,嗚嗚哭道:“娘,這是女兒的相公,你要是覺得滿意,晚上託夢告訴凝兒,凝兒好想孃的樣子啊,”
她哭的傷心,孟星河卻是腦門冒汗,趕忙將呂小姐抱在懷裡,安慰道:“傻丫頭,你看臉都哭花了,來相公為你擦乾淨,”
“恩,,”呂小姐點了點頭,拉著孟星河的手,道:“相公,我們回去吧,”
孟星河點頭答應,扶著呂凝的細腰就往山下走去,走上那段梨花遮蓋的幽徑,淡淡清香撲鼻,偶爾幾縷春風吹過,漫天的碎花片片飄落,就像雪花落在青石路上薄薄一層頗為美麗。
將懷中的人兒摟得更緊,孟星河輕聲道:“凝兒,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秘密,呂小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捂著耳朵道:“我不聽,不聽,你的秘密準不是好事,”
死丫頭,還給我裝,孟星河笑著在呂小姐臉上親了一口,看著眼前的青山綠地,認真道:“你就算不聽,我也要說,我的秘密就是,讓我的好凝兒一輩子快快樂樂,做一個幸福的女人,我願意陪她笑、陪她鬧,陪她憂、陪她哭,但不允許她心理面藏著事而不開心,你知道嗎,”
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來了,乾脆把呂凝心中的疙瘩解開吧,這樣就不會終日擔心了,呂小姐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沉默一會兒道:“相公,凝兒對不起你,”
該來的事終於來了,看來她的確有心結啊,孟星河趕忙笑了起來,伸手在她粉鼻上捏了捏,道:“傻丫頭,愛是不需要說對不起的,”
“嗚嗚,,”呂小姐感動的哭出聲來,粉紅的唇瓣啵的一聲吻上孟星河的臉,雙手緊緊抱著他粗壯的腰肢,扭動嬌軀,道:“好相公,我愛你,你讓凝兒成為幸福的女人吧,我一刻也等不及了,”
“這個,回房再議、回房再議,”孟星河摟著呂凝的腿彎,將她橫抱在懷中,踏著那條落花青石路,慢慢向山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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