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機擺放在床頭,模樣就像被時間遺忘在了好多年前。
“你們要的東西,其實在我手裡。”
老保安讓兩人走進房間,就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隨即補充道,“但是你們要想清楚,看過之後有些事情就沒辦法回頭了。”
老保安手指的方向就在床底,男生忙不迭地掀開床單俯身檢視,果然看見了一塊四角殘缺的石碑被擺藏在了床下,上面七零八落地鏨刻著關於他們的事情,用太平天國官書聖訓格式的打油詩,寫著他們一行人在武夷山中是如何經歷艱難險阻,尋找到了讓老天王再臨人間的法子,可惜他們遭到清妖阻截,如今只能以身為屏護住奧決要旨,即便死了也不去投胎轉世,直至有人將訊息傳回天京。
可惜的是底下記載奧決要旨的部分猛然截斷,已經被人用重錘敲碎,只剩上面的半塊殘碑,讓他們豁出性命也要送出去的訊息再無任何意義。
“別看了,六十年代被我砸的。上面的東西不是外面該知道的,所以不能留著。”
兩人瞬間雙眼放光,對於歷史系的學生來說,這塊碑上面的部分就已經彌足珍貴。
“盧大爺,東西原來在你這裡!你為什麼要把它藏在自己床底下?”
老保安重重的嘆息了一聲說道。
“我也沒想要找這個東西。只是我以為這塊碑上會有關於我想要的資訊,結果有點偏差,白費功夫不說,還得躲躲藏藏掩人耳目。”
高挑女生疑惑地說道:“那你原本是要找什麼東西?”
“嗯,關於清朝初年一場大戰的結局。”
“這個簡單,我們去歷史檔案館幫你找找呀!具體時間?地點?年代線索?”
男生拍著胸脯承諾道,試圖以此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
老保安低頭沉默不語,良久才回答道:“不用了,這事你們是找不到的。”
男生疑惑地說道:“啊?除非被人刻意掩瞞,否則怎麼會沒人知道呢?再者說了,如果全天下都被人瞞過去了,你又怎麼能夠確定就有這件事情?”
老保安冷冷笑著,彷彿懶得跟他們交流的敷衍:“世上每件事情都會有個頭和尾。老頭我既然知道這件事情曾經發生過,那就一定會有結局,這個道理沒錯吧?”
“道理是沒錯……但知道有頭卻不知道尾,這個邏輯不通啊……”
男生顯得有些為難,即便形勢不利於自己,卻始終不願意承認對方的歪理,老保安也有些不悅地繼續說道。
“如果我說你們餘慶小學的失蹤事件,也和我要追查的東西是有關係的,你信是不信?”
男生斷然搖頭:“那不可能。失蹤事件發生在九十年代,你追查的事發生在清初,從時間上就不成立。這兩件事要是有關聯,豈不是能夠時間逆流,足以倒果為因了?”
老保安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沉默著對兩人說道:“那如果我說,你所質疑的事情是真的呢?”
對峙良久,老保安才像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對兩人說道:“我一直懷疑抓走小孩的怪物,就是清初的某個人,而孩子正是被帶到了幾百年前,才會突然間消失無蹤、下落不明——他失蹤的這件事,和老頭追尋多年的大戰真相,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愛因斯坦說過:“時間是一個根深蒂固的錯覺。”這是多數現代物理學家持相同的觀點,但對於歷史學來說,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謬論。
此時隨著時空的藩籬被瞬間擊碎,兩人都好像陷入了一個看不見底的泥潭漩渦,巨大的質疑聲在他們腦海中瀰漫開來,可在老保安信誓旦旦的表情面前,他們又始終發不出有力的反駁。
而就是這麼一瞬間的遲疑,老保安已經從鏡臺抽屜裡拿出一沓折摺疊疊、泛黃發舊的薄紙,遞到了兩個人的面前。
“不多說了,你們兩個把姓名電話留下就趕緊走吧。今天的事情老頭我也有疏忽,只好小區物業沒發現什麼問題,我也就不往上報了。”
說完這句話,老保安就轉過頭去除錯收音機,而兩人也忙不迭地拿起圓珠筆,將二人的名字和電話留在了上面。
男生寫的叫杜珩,高挑女生留的是嚴涵,隨後男生趁保安不注意,掏出手機對著石碑拍了好多張照,準備迅速離開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地下室和莫名的夜晚。
“等一下,你剛才拍的什麼?”
老保安彷彿背後長了眼睛,優哉遊哉地轉過身來對著杜珩說道,男生連忙苦著臉解釋道:“大爺,我就順手儲存一下文物照片,這個應該沒有關係的吧?不然今天不就白來了嗎?”
老保安詭異地笑著搖了搖頭,對男生說道:“我不是在阻止你,只是想讓你看清楚自己拍到的是什麼東西——”
這話的尾音拖得老長,彷彿故意吊足兩人的胃口,男生將信將疑地舉起手機開啟相簿,確定自己拍到的是一塊貌不驚人的古碑,但下一秒他們就愣在了當場。
隨著指尖放大,只見高畫素的清晰照片,將碑身上的每一道裂縫和殘損都照的一清二楚,可原本記載著太平天國殘部遺留資訊的古碑,竟然已經變得內容迥異,變成了一塊為官府歌功頌德的石碑,上面以清初崇安縣令的口吻表明他們如何清除了一夥惑民妖人,還縣內一個朗朗太平!
男生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刻鑽到床下撲到那塊碑上,用手指細細摩挲過上面的一筆一畫,隨後很確定這不是什麼障眼戲法,石碑竟是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塊完全不同的東西!
“……這……這是怎麼回事?!”
老保安穩坐在鏡臺前,伸手點燃了一根香菸,丟擲另一個問題。
“我再問你們,洪秀全是誰?他又是怎麼死的?”
但就是這個簡單問題,讓兩人爆發出了一場極為詭異的爭吵。
一個說洪秀全是清末席捲東南的大成國洪兵大起義的總軍師白紙扇,最終在汛州被清兵俘虜後不知所蹤;一個說洪秀全是太平天國運動的領袖,死於同治三年的南京城,隨後幼天王洪天貴福即位,一切軍政事務統歸忠王李秀成執掌,但不久後天京陷落太平天國運動失敗。
但奇怪的是,男生似乎對於太平天國這個名字極為陌生,彷彿是費盡了很大的力氣,才從記憶的角落裡挖掘出一些線索與痕跡——
而即便如此,他仍是瞪大雙眼看著高挑女生,彷彿在責怪她為何要把一段虛假的歷史,強行塞進自己的腦海中。
毫無疑問,兩人眼中的歷史已經開始出現了偏差,這讓男生對自己引以為豪的記憶裡都出現懷疑,而高挑女生也用嚴謹的邏輯不停盤問對方關於大成國起義的細節,男生此時愕然發現自己不論如何冥思苦想,都回憶不起關於這場起義的結局。
於是他連忙開啟手機搜尋引擎,但也只能得到關於洪兵起義的一絲絲記載,彷彿所有的百科網站都成了大型營銷號,他們翻來覆去、言之鑿鑿地說這場起義改變了近代中國的走向,卻沒有一家能說清楚起義結局怎樣,又究竟是如何改變的……
看著手機上的資訊,女生居然也感覺到了一陣眩暈,她腦海中關於太平天國的知識開始模糊霧化,變成一些亂七八糟的內容消失殆盡,另外一些關於大成國的訊息則如野火般蔓延開來。
老保安衝她搖了搖頭:“你剛才,一定是留了假名對吧。”
隨後他緩緩站起身,將桌上那一沓折摺疊疊、泛黃發舊的薄紙一點點展開,只見兩人簽名的位置只佔了很小一處,另外摺疊隱藏的地方則留滿了從毛筆到鋼筆到硃砂手印,各色筆記繁簡不等的落款痕跡,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張碩大無比的賣身契。
隨著這張薄紙被徹底展開,老保安輕輕翻動一面,恭恭敬敬地將它的上面兩角以夾子固定住,恰到好處地垂展在了桌臺前面,無數簽名瞬間被掩蓋在了背後,只顯露出正面一張泛黃古舊的圖畫。
“幸好本門祖師早有預料,怹說世間只要在上面屬了字落了劃,不管是何樣的假名化名,也不過是延遲一時片刻,終究還是要入我門中的……”
男生捂著腦袋痛苦至極,彷彿有千萬根銀針紮在溝回之上攪動,憑空多出的知識正折磨著他的精神,卻無論如何都處在不可逆轉的過程中。
他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摸索著什麼,隨後一張紙條被他翻出——那是他剛才垂危之際摸黑寫下的遺書,上面記載著他們在藏屍洞中的發現,可現在一看所有關於太平天國的字眼都突然消失,被替換成了誰也看不懂的歪字,經仔細辨別後就好像是“淨鬳”二字。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你這是什麼邪教!死亡筆記嗎?!”
老保安猛吸幾口手中的香菸,隨後把菸屁股朝下襬放在了桌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緩緩說道。
“我也不知道本門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只要在上面簽了名字之後,很多事情就會變得與常人迥異,不僅是認識的東西與眾不同,就連很多常識都會遭到顛覆……”
“老頭我活了七十三歲了,只知道要不停地尋找清初那場大戰的結局,那感覺就好像我現在所做的事情,是能夠影響到這件事情走向的——這很奇怪,對吧?但如果我告訴你,在我六十四歲沒去瀋陽旅遊之前,所有關於清代的史書,都記載著多爾袞是被順治當庭殺死,並且梟首傳邊的,你們相信嗎?”
“你們倆將‘建802’防空洞裡的東西放出來了,我也不知道今晚拼上性命,能不能把它們擋回去……既然這事因你們而起,我騙你們加入門下也是命數使然,假如我今晚沒有回來,那場崇安縣城清初大戰的結局,就由你們兩個人去追尋了吧。”
言罷語態肅然,彷彿風蕭蕭易水畔的壯士,轉瞬笑容又帶著一絲的期許與慈愛,指著畫像說道:“在我走之前,先去拜一拜本門的幾位祖師吧。”
兩人抬眼看去,只見畫幅正面是一派高山流水、雲霧繚繞的寫意風格,刻意忽略了人物與景物相對大小的差異。
畫卷背後是一座上豐下斂、氣勢磅礴的擎天巨峰,上有常青松柏掩映無數,而最高處負手而立著一位青衣道人,模樣靠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一副翩然於世俗的超然姿態,另有一柄古劍脫於身前,不知為何雖然看似出塵,卻使人覺得盡是睥睨之姿。
而道人身前身後,又各有幾名姿態各不相同的人物,均作孩童模樣。一個玲瓏可愛躡步青巖之上,一個沉穩木訥盤坐老松之下,還有一個夭矯瀟灑,雙臂舒展正成龍蛇潛淵之姿,三人雖然都以幼態示人,但不知為何哪怕隔著畫卷,都能察覺到一股嶽峙淵渟的宗師氣派,僅僅是少次於青衣道人之下。
“這就是本門的開山祖和三位祖師,清初大場大戰便與這幾人有關,而你們看到這名習武少年,傳說又開創了綿延數百年的洪門一脈……”
不需要刻意指明,兩人就都能感覺到畫卷之中,唯獨習武少年的面目有些模糊不堪,身形色彩也彷彿難敵時間的摧殘,開始黯然褪色。
老保安彷彿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將藥粉灑在了自己手臂的傷口上,隨後雙臂震動便是一連串骨節爆響的脆聲,只穿著汗衫便往地下室深處走去。
兩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老保安,忽然察覺他的身材模樣遠比想象當中的要年輕,除了臉上皺紋斑駁像個老人,保安服下的身體健碩強壯充滿爆發力,堪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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