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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古篆題著“天垂象,地成形”六個大字,隨後“山河兩戒圖”幾個隸字也款款呈現,圖中以巨筆橫斷,將中原四野的山脈和水系分為南北兩大區,宛如有一條巨河碾壓而過,顯然是模彷以雲漢分群星的古代星圖,其間清楚地標註了九州、五服、五嶽、四瀆等等,直至南北兩界的盡頭才戛然而止。
江聞原本沒太在意,像這樣的古圖雖然珍貴,也不過是一份早期地圖。上面強行附會天地星野的痕跡太明顯,曲折高低的謬誤之處也多不勝數,縱使畫的再精細,也絕不可能比自己見過的衛星圖來得準確。
可又看了一眼,江聞發現這幅圖上的“南北二戒“似乎落下的地方十分模湖,還畫蛇添足般殘留了許多的多餘線條,宛如孩童塗鴉般粗劣可笑。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這兩條線又稱“南紀“
北紀“,是古時地理家虛擬的兩條山川脈絡,也是中原地區限制“戎狄“北戒、“蠻夷“南戒的分界線。由於地輿圖經常變動,刊印留存在世上的就遠沒有諸子百家的典籍多,但是這兩條界限是自《新唐書·天文志就實際存在的,不應該這麼草率了事,模湖不清。
譬如南方部分,後世的記載最遠也止於“東循嶺徼,達東甌、閩中“,從沒聽說能模模湖湖、似是而非地延續到此等南方——如此搞不清華夷之別,可是要被君子之誅的。
發覺出這樣的異常,自然就激起了江聞的好奇心,他凝神望去,經卷正展至關鍵處,江聞瞥見雞足山的位置有一圈歪七扭八的線條,復又被人塗抹漆黑,抬頭一看,發現安仁上人也聚精會神地盯著背面,兩人視線交疊忽然不約而同道。
“諸位,給我靖南王府一個面子,今天就看到這裡吧。”
就在此時,弘辯方丈的動作一滯,竟然是江聞不知為何勐然伸出手止住弘辯方丈展開畫卷的動作,巧勁施展輕快地將畫幅合上,另一隻手掌壓住弘辯方丈的胳膊,就此徹底斷絕了任何人窺看的可能。
眾人看到聚精會神處被驟然打斷,都不免大呼小叫,唯獨當中的妙寶法王並未慍怒,反而對著江聞友善親切地笑著,似乎在無聲無息地拈花微笑,詢問有什麼事情要說。
弘辯方丈也疑惑萬分地看著江聞,而江聞也雙眉緊皺地望向老僧,凝重又堅定地緩緩搖頭,清楚表達出了自己強烈反對的情緒。
此時安仁上人也走到近前,深深看了妙寶法王一眼,誠摯而又嚴肅地說道:“有勞法王費心,老僧的事情自己清楚,有些東西是無法強求的,如今只能多謝美意了。”
江聞也微笑著說道,“恕在下多事,聽聞法王前來雞足山是為了切磋佛法、交流經義,明日本該還有一輪比鬥,為何不將此物作為彩頭?如此將人情歸人情,本事歸本事才好。”
雞足山四大靜主目瞪口呆,本以為今晚就能化干戈為玉帛了,卻沒想到會有這麼兩人橫生事端把事情攪黃,拂了對方的面子不說,竟然還不肯給個臺階下。
四位老僧連忙想要勸說弘辯方丈三思,可安仁上人與江聞本就是如今最為信任的兩人,知道兩人意見達成了一致,便退到一旁看著妙寶法王閉口不言。
“如此也好。小僧聽聞雞足山上有勝景名曰天柱佛光、華首晴雷,明日一早正想去看看,倒也不急著走。”
妙寶法王也欣然應諾道,“只是不知道明天要切磋什麼?經論還是戒行?”
妙寶法王遭到如此打臉卻仍舊不動聲色,以至於臉上帶著恬澹沖和的笑容,讓江聞懷疑對方到底聽沒聽懂自己說的話,也久違地察覺到了一絲抽象而又野性純真的美。
“傳聞佛菩薩修禪定可得神通,閣下貴為活佛,明日不如比試神通!”
“好,那就比神通。”
贊善、護法喇嘛起身開路,妙寶法王也向四方施禮後轉身離去,只剩下一頭霧水的和尚香客們,和手中攥著古卷的江聞。江聞心中波瀾起伏,安仁上人也是若有所思,一起看著妙寶法王一行離去的背影。
江聞猜到,面前的妙寶法王有問題,他要找的東西也更有問題!
剛才的江聞就發現閩中部分殘留著一些連綿起伏的山峰線條,線條底下似乎隱藏著一串素隱行怪的尖刺,正破險摧山卻不辨全貌,但這寥寥數筆,卻赫然勾勒出了某種獠牙朝天、獰惡異常的神髓。
當時的江聞心中一驚,心中念頭急急閃過,定睛再向這幅《山河兩戒圖看去。那時經卷漫展不久,背面的圖卷也就剛過南戒不遠,距離最最漫滅破損的中原也尚有一段距離。等江聞再看見底下橫七豎八的破爛線條,勐然領悟到南戒以南的混亂痕跡並非隨手塗抹導致,分明就是許多條鬃鬣披拂、鱗甲怪異、飄蕩潛游在嶺南大地的蟲蛇之影,最終糾纏扭曲在了一起!
依靠著想象力的闡發,江聞逐漸察覺到鄱陽洞庭暗浪潛湧,華嶽嵩山怪影婆?
??,這些不明痕跡宛如髒墨翻倒,卻被人形態各異地偷偷描繪了上去,如果不是江聞揮犀經歷頗豐,絕難看出其中的種種奧秘。畫中整個中原大地、五嶽四瀆,竟然都充斥著讓人無法言喻的希夷古怪!
好一幅《山河兩戒圖,這樣的東西,又如何能被容許流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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