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恆需要的,不過就是一個解釋而已。
此時她面色平靜從容,淡淡的說道:“確實如此,是我讓冷青策劃了兩次刺殺行動,可惜,你太警覺了,兩次刺殺失敗,還被你抓了活口,沒有辦法,冷青只好硬著頭皮演下去,最後讓那些蠢才當了替罪羊,可是我們也很清楚,我們瞞得了你一時,瞞不了一世,以你的精明,回過神來,這件事情很快就會敗露,於是只好孤注一擲,在南京郊外行險一搏,可最後還是功敗垂成,哈哈……真是天意,我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
寧志恆此時臉色鐵青,目光陰冷的可怕,指著谷川千惠美,難以壓抑心中的怒火,怒不可遏:“你們這是背叛!背叛!無恥之極!
你投誠以來,我對你信任有加,放開手讓你施為,長沙清繳行動之後,你被關在大牢,是我冒著身份暴露的危險,親自向上原純平求情,才把你救了出來,回到重慶,我為你證明身份,加入軍統,又破格提拔,委以重任,還有,為了獎勵你的表現,我從來不吝嗇錢財,這上上下下你看一看,我身邊的哪一個手下有你這樣的待遇?有你的身家豐厚?
可以說,能給你的我都給了你,金錢權勢,仕途前程,你還要什麼?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你以為你還能回頭嗎?日本人都已經投降了!你這個瘋子!被迷了心竅的瘋子!”
說到最後,寧志恆的聲音越來越高,幾乎是在咆哮!
他實在無法理解谷川千惠美怎麼會背叛自己?
面對寧志恆的質問,谷川千惠美也是爽快地點頭承認,她平靜的說道:“你確實對我不薄,我之前也一直對你心存感激,以為日後完全可以開始一種新的生活,可這是在一個月之前的想法,直到我知道了一件事情,我才決定對你下手!”
“一個月前,什麼事情?”寧志恆一下子也懵了,他自認沒有做對不起谷川千惠美的任何事情,二人之間一切都是擺在明面上,沒有什麼隱瞞之處。
“我記得當年曾經跟你說過,其實我對所謂的日本帝國沒有任何感情,從小父母雙亡,只有一個哥哥和我相依為命,他是我唯一的親人,等我們慢慢長大,哥哥上了陸軍軍校,我被送進間諜學校受訓,後來哥哥也在中國戰場陣亡,我成了真正的孤兒。”
寧志恆略微回憶了一下,確有此事,當時在重慶之時,谷川千惠美感懷身世,和自己透露過這些事情,只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自己都快要忘了。
“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了?”
“當年哥哥陣亡的時候,我還在南京潛伏,並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後來才瞭解到,哥哥在淞滬會戰的時候戰死在浦東,整支部隊全軍覆沒,幾乎沒有人能夠逃回來,所以一直不知道他的死因。
就在一個月前,我和孫家成有過一次交談,他無意間告訴我,你在淞滬會戰期間,曾經在浦東剿滅過幾支日本便衣隊,最成功的一次,就是火燒蘆葦蕩,活生生燒死了一支便衣大隊,沒錯吧?”
谷川千惠美的話,讓寧志恆一陣恍然,這是他當年初上戰場的戰鬥經歷,時間過去這麼久了,難道這和谷川千惠美突然背叛有什麼牽扯?
谷川千惠美緊緊地盯著寧志恆,一字一頓地問道:“不知你還記不記得,那支日本便衣大隊的大隊長的名字?”
寧志恆一愣,他知道谷川千惠美這麼問,一定是有原因,可是整整九年過去了,這些事情,他實在回想不起來了。
看著寧志恆的表情,谷川千惠美也知道了答案,這件事情在對方眼中,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位大隊長的名字叫谷川和真,也就是我的哥哥,他被你燒的屍骨無存,這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這個仇,我不能不報!”
一番話,讓寧志恆差一點吐出血來,這世上竟有這麼狗血的事情?自己當年燒死的日本便衣大隊長,竟然就是谷川千惠美的哥哥,自己稀裡糊塗的成了谷川千惠美的殺兄仇人,谷川千惠美因為偶然得知此事,決定為兄報仇,這才對自己下手。
“原來是這樣!”寧志恆忍不住長嘆了一聲,這可真是天意弄人了,當年不經意間的一件小事,竟然釀成大禍。
“所以你開始佈局,明明找到了‘九犬’的真身,卻提前下手,李代桃僵,對我進行刺殺,可是,冷青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說服的他?”
寧志恆的話剛一出口,就知道這個問題是白問了,事情很明顯,冷青和之前的被谷川千惠美策反的那些人一樣,被美色所迷,竟然以身試法,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谷川千惠美也是坦白,說道:“我和冷青的事情,早在長沙潛伏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只不過他知道,你一直對我懷有戒心,不相信我這個日本人,所以怕你知道,一直小心隱瞞,當我準備對你下手的時候,力有不逮,只能找到他幫忙,可是他堅決不肯,後來我以性命威脅,並答應他,報了殺兄之仇,就和他一起去美國,遠走高飛!”
到這裡,谷川千惠美的語氣頓了頓,懇求道:“他是被我逼的,他很感激你這些年的知遇之恩,只是看我心意已決,知道攔不住我,又怕我事情敗露,死在你的手上,考慮了很久,最後才答應幫助我,希望你看在他跟隨你多年的份上,放他一條生路吧!”
聽完這一切,寧志恆也是心灰意冷,最信任的兩個親信就這樣背叛,聯手對付自己,這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就算你不說,這件事情也瞞不住,就在剛才,霍越澤在上海,已經抓捕了冷青,並親自審問,可惜了,冷青是我一路栽培起來的人,他原本有大好的前程,可是卻被你生生毀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寧志恆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他揮了揮手,示意谷川千惠美離開。
谷川千惠美完全沒有反抗之心,她瞭解寧志恆,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只能是徒受其辱,她沒有再多說一句,轉身開啟辦公室的門。
這個時候,趙江等人早就守在門外,看著谷川千惠美出來,一下子圍了上來。
谷川千惠美直接把雙手一伸,一旁的警衛們把手銬拷上,把她帶了下去。
趙江邁步走進辦公室,向寧志恆請示道:“處座,怎麼處置她?”
寧志恆坐在座椅上,手扶著額頭,眼睛微閉,好半天才緩緩的說了一句:“先關起來,等冷青從上海押回來,讓他們見最後一面,然後……,一起處置了吧!”
儘管是事出有因,可他到底是一代梟雄,一生孤傲自負,從不肯低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忍受這樣的背叛。
趙江點頭領命,轉身退了出去。
寧志恆身子後仰,軟靠在座椅上,無力的輕嘆了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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