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聲爆炸,夏遠又用機槍壓制,這股衝上來的敵人被打的潰不成軍,很快就敗退下去。
敵人的又一波進攻被打退,夏遠把機槍收起,帶著肖和平往後撤。
“排長,敵人的彈藥還沒有撿。”肖和平看著近在咫尺的美軍士兵屍體,槍支彈藥掉落在地上,看得他眼熱。
“不能撿,敵人瞄著這邊,咱們出去就會被他們打。”
夏遠搖頭。
這個彈藥可不能撿,撿了會出事情。
兩人向後方撤了段距離,繞著回到三班陣地上。
“排長,真有你的,把敵人屁股一打,前邊的敵人還以為是咱們截他們屁股了,聽到槍聲就跑了。”趙松竹露出一口白牙,黑乎乎的臉頰襯托著他的牙齒,是那樣的白,彷彿泛著白光。
“這招只能用一次,他們的指揮官下次就會讓他們計程車兵搶佔那些坦克的掩體,甚至有可能炮擊的時候,把他們的坦克殘骸也給炮擊一遍。”
夏遠抓起鐵鍬,開始挖掘掩體工事。
兩次進攻受挫,敵人下一波攻勢來的會非常快,他要抓緊時間。
兩鐵鍬下去,頭頂就傳來了尖銳的呼嘯,陣地上的硝煙還沒有完全散開,聽到尖嘯,抬起頭看向昏沉沉的天空,灰濛濛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剎那間,耳朵失聰,恐怖的震盪波就在身邊擴散。
“臥倒!”
夏遠大喊,聲音被覆蓋,吞噬。
他趴在地上,以平板支撐的姿勢,儘量不使身體接觸地面。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山體的劇烈震顫,彷彿地震了一般,被兇猛的炮擊撕的左右晃動。
面對這種密集的,所有人都在苦苦支撐,沒有規避行動,一切聽天由命。
也許下一秒,就有一顆炮彈落在身邊,把整個人都撕碎。
不知道炮擊持續了多久。
煎熬的時間總算是過去,夏遠身上蓋了一層厚厚的土,抬起頭,陣地上灰濛濛的,一呼一吸就是刺鼻濃厚的硝煙味。
“肖和平,肖和平!”
“人呢,大家都沒事吧。”
“排長,我在。”
土裡鑽出個人,黑乎乎的臉頰分辨不出來,他的帽子也丟了,雙手在土裡扒著:“排長,機槍。”
“別找了,這種程度,機槍進了沙子,無法使用了。”
夏遠抓住他,搖搖頭。
“我讓周茂去修。”
“也行。”
機槍埋的不深,抖落上邊的灰塵,肖和平嘗試著拉動,頓挫感明顯,甚至卡住,裡邊已經灌了沙子,拽不出來。
“步槍給你,你去後邊,等敵人進攻打退了再過來。”
夏遠把他身上的步槍拿過來,又讓他把身上的彈藥全部留在身邊。
“排長,我再去給你找彈藥。”肖和平看著所剩不多的手雷,便道。
“別給我去摸敵人屍體,聽到沒有!”夏遠目光微動,命令他。
“放心吧排長,周茂身上還有少彈藥,我把他的彈藥拿過來。”肖和平咧著嘴。
“去吧。”
肖和平剛跑開,硝煙還未散去,就聽到距離他三四米遠的位置,有戰士開了槍,夏遠用手拍了拍頭頂的泥土,眨了眨眼睛,又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鷹眼很難穿透如此濃厚的硝煙,別提其他戰士能不能看清楚。
夏遠心頭一沉。
把腰間的刺刀抽出來,他有預感,敵人可能要趁著這股濃郁的硝煙衝上來。
身邊被炮彈翻過的泥土幡熱,夏遠以戰鬥姿態擺開,無名高地上響起零碎的槍響,一道趴在地上的人影出現在他模糊的視線之中,頭上的鋼盔尤為醒目。
“敵人上來!”
夏遠猛地起身,扯著嗓子喊。
他的聲音撕裂三班陣地上的片刻寧靜。
那名敵人一慌,拿著槍就向正前方開槍,濃厚的硝煙使得三班戰士們無法看清楚前方,同樣的,敵人的視線也受到影響。
這樣的影響是相互的。
獨有夏遠看得清楚,敵人開槍的時候,他已經拐到側面,飛身一撲,刺刀插進對方身體,一抬頭,四周盡是貓著腰的敵人。
一看,烏壓壓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有多少人。
夏遠顧不得檢視三班其他人的情況,哪怕只剩他最後一個人,也不能讓這塊陣地丟了。
氣氛瞬間緊張,腦海裡閃過在上甘嶺的那段日子。
相比之下,上甘嶺的日子艱難,而這無名高低則十分殘忍。
摘掉身上的手榴彈,扯掉拉線,趁著一名敵人尚未反應過來,一腳把他踹飛,手榴彈一甩,轟然一聲。
敵人發現了他,抬起身子向夏遠衝過來。
他的作戰經驗相當豐富,臨危不亂,先把身上的手榴彈甩出去,端著插上刺刀的步槍殺入敵群,展開拼殺,美國鬼子的拼刺刀經驗,連日本鬼子都不如。
此前在防守金陵城的時候,一些日軍還會使用刺刀,刺騙他。
到了美軍這邊,他們完全招架不住,甚至有的美軍慌亂的開了槍,非但沒有打著夏遠,反倒是傷了自己人。
夏遠愈戰愈勇,連殺五人,如入無人之境,刺刀裹上一層鮮血,散發著凌厲的寒芒和血煞之氣。
他也聽到了其他方向傳來的拼殺聲,是三班戰士在抵抗。
夏遠乾裂的嘴唇未動,黑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一雙瞳孔帶著眼白,與黑色的臉頰形成鮮明對比。
那彷彿泛著白光的眼白,帶著凌厲的殺氣,他的腳下,倒著七八具美軍大兵的屍體,驚得周圍的美軍不敢與之對抗。
夏遠不做停留,敵人越是這樣,他要越向前進攻。
美軍不是日本人,他們的槍裡還有子彈。
日本人在拼刺刀的時候,會退掉彈倉裡的子彈,然後才會出現影視劇中,一群日本人圍著一名中國人的畫面。
但是在美軍這邊,這幅畫面出現不了,這些被嚇破膽的美軍,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夏遠就是要像一塊狗皮膏藥一樣,粘著對方,使得他們無法與之分開,也就無暇開槍。
再次連殺四人,正面的敵人不堪壓力,開始向後撤退。
而此刻,四周的拼殺聲更加明顯。
原來在敵人第三次向三連進攻的時候,馮玉祥營長讓一連上好刺刀,從三連右側向敵人反擊,敵人又改為從北面向三連進攻。
馮玉祥營長又命令二連從左側向敵人反擊,就這樣,一連、二連一左一右策應三連,使得敵人一敗再敗。
到了下午二時,經過數個小時的血腥拼殺,一連二連的傷亡非常大,進攻的敵人兵力由一個營增加為兩個營,並且佔據了書堂站北的高地,僅剩下三連的無名高低還在。
軍部的首長對這邊的戰鬥尤為關心,不停的向一一二師師部打電話詢問松骨峰至鳳鳴裡方向的戰鬥,楊大易站在山上,看到從藥水洞到龍源裡的公路上,密密麻麻,全是敵人的卡車。
已經無法估計堵在這裡的敵人兵力。
而這僅僅只是他看到的其中一條公路,從軍隅裡方向匯聚來的公路也也有,那些公路上會有多少敵人,不敢想象。
三三五團年能不能在書堂站方向,把敵人攔截住,楊大易心裡沒底。
他站在山岡,聽到從書堂站方向傳來陣陣轟鳴,遠處天際遮天蔽日的硝煙,覆蓋了一層又一層。
雙方展開激烈的交戰,整整一天的時間,都沒有停止過。
三三五團堅守的松骨峰,獨有三連的陣地條件最為惡劣,卻也是整個三三五團最為重要的一塊陣地。
凸出的小山坡,與公路接壤,是敵人的必經之路,一旦敵人佔領了這塊小山坡,就會像一根釘子一樣,紮在三三五團整個防線的心臟,敵人可以暢通無阻的透過。
書堂站、松骨峰的勝利,完全取決於三連能否堵截這股敵人。
此刻。
激烈的交戰還在繼續。
夏遠拼殺兩波敵人,打退四次敵人的進攻,招來了更多炮彈的轟擊。
硝煙瀰漫的濃厚,完全看不到四周還剩下多少戰士。
獨有,他存在於這塊距離公路三十米的前沿陣地,陣地就牢牢掌握在他們手中。
三連的各排情況,都比較惡劣,由於山坡的坡度較為平緩,敵人的進攻猶如浪潮拍打岸邊,各個陣地都遭到了敵人兇殘的進攻,傷亡不小。
敵人的攻勢來的相當兇猛,夏遠也沒有時間統計四排的傷亡情況,但按照敵人這樣子進攻,傷亡情況不容樂觀。
夏遠拉開步槍彈倉,把彈倉朝下,用手拍了拍,從口袋裡取出子彈塞進去,把槍壓在身下。
抬起頭看看周圍,硝煙飄蕩,風呼呼的吹著,看不到周圍的情況。
“排長,排長!”
是趙松竹,他跑過來,臉頰黢黑,身上的衣服開了線,棉花線頭跳出來。
“你們班情況怎麼樣?”夏遠問他。
“傷亡過半。”趙松竹有些沉默。
“敵人的攻勢這樣兇猛,傷亡是無法避免的,通知下去,陣地不能丟,堅持到天黑。”夏遠看不出現在是什麼時間,手錶的指標也不走了,糊了一層灰。
“好。”趙松竹點頭,說道:“排長,你往後撤撤吧,這裡太危險了。”
“說什麼呢!我在這裡,才能穩定住大夥計程車氣,我要是往後邊跑了,我還是人嗎!趕緊滾蛋。”夏遠罵了一聲,淨出一些餿主意。
“對了,彈藥要節省一點,儘量從敵人屍體上摸彈藥。我估計這戰鬥一時半會打不完。”
夏遠心裡判斷,上級給他們下達來這裡阻敵,是為了給後方的部隊運動爭取時間。
還有一點,那就是緩解龍源裡和三所裡方向守軍的壓力,一旦敵人和那個方向的敵人匯合,這股敵人的力量會更加恐怖,說不定真有可能會衝破三所裡的防線。
因此,他們必須要把敵人堵在這裡。
由於無法判斷時間,夏遠命令趙松竹,不要放鬆警惕,敵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衝上來。
趙松竹前腳剛離開,敵人的炮彈落了下來,一顆就落在趙班長的腳邊。
轟然一聲爆炸開,衝擊波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一瞬間,夏遠的耳朵陷入嗡鳴,響個不停,視線看向陣地周圍,一片模糊。
轟隆隆的聲音彷彿被削減不少,只能透過切身的感覺,身下的地面不停的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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