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大碗鹽巴伴著高粱米吃下肚子後,戰士們都有了力氣,搬糧食的時候也更有勁兒了,心裡都想著要儘快給前線的戰士們送好吃的來。
正在這個時候,趙明明帶著警衛排的一部分人跑了過來,說道:“前面的情況很不好,剛剛接到同志,敵人正在向這裡進攻,我們已經有部隊和敵人交上火了,上級下達了新的命令,所有的汽車一律轉運傷員,不要再往前方送糧了。”
大家一聽這訊息,都愣住了。
梁玉林著急的說:“同志,前線的戰士還都餓著肚子跟敵人打仗呢,師長還等著我們的糧食呢。”
這可怎麼辦,也沒有個電臺跟師部聯絡上。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兵站的警衛排戰士手裡的槍都拉開了保險,看來情況已經十分緊急了,趙明明說:“同志,你們也不要再返回去了,趕快把你們師的輕傷員帶上,向華川轉移。”
見大家很是吃驚的都在原地一動不動,趕緊說道:“哎呀同志,別猶豫了,趕快行動吧。”
這下是真沒有辦法了,敵人打過來了,兵站還有大量的傷員。
糧食,傷員,只能選擇一個。
梁玉林和王紹武沒有辦法,只能帶著小分隊放心愛剛搬的壓縮病案,沿著一條小水溝跑步前進,找到了一所建立在山裡的野戰醫院,見到了野戰醫院裡的一部分輕傷員。
傷員們一看,是他們一八零師過來的人,高興極了,有的人身上還纏繞著紗布呢,就不顧一切的站起來鼓掌。
一個人踉蹌的站起來,立正敬禮,說:“梁幹事,我的傷已經好了,是不是接我回前線呢?”
這時,又一個人吃力的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上來,說:“我是五三九團二營的,也讓我回去吧?”
“你得了吧,你看你的腿腳都還沒有好利索呢,安心在這裡養傷。我的傷好了,讓我先回去!”
“啥子?就你小子行,我不行啊?我起碼裝個子彈,扔個手榴彈沒問題,哼!”
“梁幹事,你就帶著我們幾個回去吧,我們保證,路上不給你們添麻煩。”
野戰醫院的傷員數量不少,見到梁玉林他們,都圍了上來,迫切的想要回到前線。
梁玉林走上前,伸手擺了擺,先穩住了大家激動地情緒,然後說道:“好了,不要吵了,同志們,我們不是來接你們回前線的,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咱們師現在得非常辛苦,傷亡大增,同志們想一想,師裡好不容易才把你們轉運到安全的地方,我真讓你們回去了,那是給師裡添麻煩,一線的同志們一面打擊敵人,一面還要照顧你們,不是嗎?所以,只有把傷養好了,才能不給部隊添麻煩。等你們傷養好了,我保證帶你們回去。”
“梁幹事,我們聽你的。”
梁玉林說完,戰士們的情緒不那麼激動了,也冷靜了許多。王紹武在清點人數,生怕落下一個人,傷員一共七十二人,大家把東西收拾好,梁玉林說:“小分隊成員每一個人照看四名傷員,傷員從誰的手裡掉隊,出問題,就追究誰的責任,出發。”
就這樣,組織好了傷員後,梁玉林、王紹武他們馬上開始轉移。
大路上已經擠滿了撤退的人群和車輛,亂哄哄的,不知道是哪個部隊正忙著撤退,梁玉林他們詢問了一下,是一七九師的人,他們也有大量的傷員需要轉運,就跟著一同往前走,在沒有嚮導,沒有地圖的情況下,大家只有一個朝北轉移的方向。
沿途向北轉移的兄弟部隊很多很多,秩序很亂,但也不是非常亂套,沒有人大聲喧譁,都在默默地趕路。
敵機常常會突然來襲擊,被炸會的蘇聯嘎斯汽車隨處可見,有的還在燃燒著。
這不像是撤退,更像是一場大逃亡,逃亡的路上,部隊的氣氛非常壓抑,傷員數量太多,經常會有走在路上,突然倒下去的戰士,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聽人說,是春川失守了。
糧食籌不到,梁雲林也沒有帶回來任何訊息,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軍部還沒有發回來電報,炊事班班長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鍋來到師部,哀求道:
“師長,你們吃點東西吧,你們都好幾天沒吃東西,再不吃東西,怎麼能撐得住啊。”
鄭師長放下鉛筆,站起來走上前,問道:“陳班長,前線作戰的官兵們已經斷糧好幾天,有的嚼樹根,有的吃野草,我們怎麼能在師部裡吃飯,這些食物,就帶給傷員們吧。”
“師長,哪裡還有食物啊,這些,唉,師長,你自己看看吧。”陳班長無奈的嘆了口氣。
鄭師長掀開鍋蓋,熱氣騰騰的熱水裡煮著幾根野草,樹根,水煮的變成了綠色,味道聞著有些難聞。
“有總比沒有的好,老段,拿來茶缸,咱們一人吃一點,墊墊肚子,順便開個短會。”
他扭頭對陳班長謝道:“陳班長,麻煩你了。”
陳班長猶猶豫豫,似乎有什麼話要說,鄭師長道:“陳班長,你還有什麼想說的,直說就行了,咱們沒有那麼多規矩。”
“師長,那我就說了。”陳班長長嘆一聲,說道:“咱們斷糧這麼多天了,很多戰士都沒有吃的,得了夜盲症,眼中的白天都看不清楚,我看得著急啊,能不能讓後勤的同志給咱們送一些食物,哪怕只有一些,也行。”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鄭師長很為難的說:“陳班長,敵人對我方後勤封鎖的很嚴,後勤同志冒著生命危險,給我們送糧食,可依然送不上來了,不是不想送,是根本送不上來。這些吃的,我代老段向他們跟你道謝,如果有糧食的訊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陳班長只得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鄭師長看著陳班長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陳班長的背影消失,這才端著一口鐵鍋來到師部,讓老段用茶缸一人接一點,墊墊肚子。
他們騰出來一張空桌子,每個人接了一茶缸,坐在凳子上,一面喝著,一面聊著各個部隊的情況。
“各個部隊傷亡特別大,五三九團包括非戰鬥人員,已經不足一千人,五三八團的傷亡也已經過半,五四零團可以戰鬥的人員也不多,更多的是派出去轉運傷員,能夠繼續作戰的人員在減少,很多陣地來回爭奪了不下十次,丟失了很多陣地,我們的防區正在講緊縮。”
吳主任看著手中的報告,心情相當沉重。
他們還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戰鬥,太艱難了。
“斷糧好幾天,彈藥嚴重不足,拼到現在,很多陣地上的戰士,都是靠著頑強的戰鬥意志堅挺著,各個連隊的傷亡非常大,有不少連隊已經沒有人了,都和陣地共存亡了。”
王參謀長的聲音也十分沉重,說完後,他把手放在桌子上。
夏遠沒說完,望著眾首長,前線戰士身上的壓力大,首長們身上的壓力更大,面對一個個冰冷的數字,那都是犧牲的戰士們,每一個數字都代表了一條鮮活的生命,首長們不太會把情緒表露在臉上,但他們的心裡是十分難受的。
“呵,這樹根煮的挺軟的,跟麵條一樣,你們嚐嚐,味道還不錯哩。”
鄭師長用樹枝當做筷子,嚼了口樹根,樂呵呵的說道。
夏遠詫異的夾一點放在嘴裡嚼,乾澀難嚥,如同嚼蠟,可鄭師長依然吃的很開心,反觀其他首長臉上的表情各異,段副師長的臉上帶著一絲憋屈,吳主任和王參謀長臉色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忽然,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乾笑一聲:“味道確實不錯,段副師長,你也嚐嚐。”
“行了行了,我的師長啊,軍部現在還沒有回電,咱們難道就這樣乾等著嗎?”段副師長憋屈,打不過,還在這裡乾耗著,耗著耗著,部隊就拼光了,他就是想少減少一些傷亡。
“老段啊,彆著急,軍部可能也在商量這個方案的可行性,不管怎麼樣,我們完成了阻敵任務,就能撤退了。”
鄭師長笑了笑,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哎對了,夏遠琢磨的路線怎麼樣了?”
提及這件事情,段副師長臉上的表情才緩和了一些,說道:“師長,這小子還真是個天才別的不說,設定的路線還真沒啥問題。”
“哦?”鄭師長來了興許,說道:“說說看。”
段副師長立即走到地圖前,說道:“師長,你看這裡,這個位置是夏遠帶著一連渡江的位置,有三根鐵索,韓軍在此地佈防,兵力約有一個團,韓軍的戰鬥力不強,夏遠的計劃是,派出部隊在東部佯攻,吸引敵人主力東移,從這個縫隙,擊潰渡口守軍,一路南下。南下後,部隊向東轉移,直取韓軍屁股。”
鄭師長琢磨一番:“計劃相對簡單,卻挺實用,但是我們要考慮,敵人擁有機械化部隊,在後方,雖說敵人兵力空虛,但是敵人一旦以機械化部隊追擊,將我們困在東面,情況更不好,而且根據軍部先前下達命令的時候,有提到過東線之敵有韓軍五個師,即便是被三兵團和九兵團擊潰,其規模仍舊不低於四個師,我們只有一個師,缺量少彈,如何能夠保證不被這些敵人團團包圍。”
一八零師面臨的情況相當嚴峻。
向北是勾連縱橫的大山,美七師的部隊也已經從東側繞至北側,佔據了不少要點。
屁股又有美七師追擊,偏東有韓六師,向東有美二十四師,向北則有陸戰一師。
向身後突圍的決策確實是一條新的道路,但是敵人的後方情況不容小覷,東線有韓軍五個師,西線有聯合國軍幾十萬部隊,看似後方敵人兵力空虛,但具備機械化部隊的敵軍,能夠迅速的沿著公路追擊,一天時間就能將一八零師重新包圍。
聽著兩人的談話,夏遠一聲未吭的吃著煮野草根,只聽段副師長繼續說:“師長,夏遠的計劃是這樣的,我們渡江,也是給敵人的假象,渡江之後,派出一個營的兵力向東移動,並派遣師部電臺跟隨,頻繁發射訊號,給敵人一種我主力部隊正在向東轉移的假象,待敵人追擊部隊出動,我們則向北移動,擇機再渡漢江。”
鄭師長愣了愣,點上一支菸,仔細的思考琢磨,“我們對敵人可沒有掌握細緻的情報,一旦出現失誤,我們將重新陷入敵人包圍之中。”
段副師長笑著說:“師長,現在的情況已經夠糟糕了,還有什麼比當下的情況更讓感到糟糕的呢?”
鄭師長又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眼夏遠,扭頭又對段副師長說:“老段,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吧。”
段副師長笑笑,“總之,現在的情況已經這樣了,任何方案,只要有希望,都值得我們去嘗試。”
鄭師長思索點頭:“的確是這樣,但是這種方式的作戰,需要大量的情況支撐。”
夏遠聽著,忽然開口說道:“師長,情報問題其實好解決,美軍採用的是機械化部隊,他們選擇的路線也一定是大路,小路則會派遣飛機低空偵查,透過小路進行移動的可能性非常小,我們只需要派遣偵察兵,時刻關注著大路的情況,我們是有機會的。”
鄭師長沉默的看著地圖,夏遠說的話是完全有道理的,小路,尤其是山路,非常不便於敵人的機械化部隊進行展開,崎嶇的山路甚至會嚴重的影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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