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正一的案子,終於正式開庭,剛剛開案陳詞後,程令禹和山經飯就展開了激烈的交鋒,尤其是檢方提供了倖存男童的證詞,卻用心理醫生的報告來反對山經飯傳喚男童作為證人出庭,最後,主審法官馮學範,裁定該證據無效,除非男童能真正出庭,親口對陪審團講述事情經過。
下午,雙方又就加藤正一殺人的照片是不是偽造展開唇槍舌劍,山經飯拿出了偽造的程令禹行兇的照片,以及金正義的勒索信,陪審團席一片譁然,毫無疑問,關鍵性證據的可信性,已經被山經飯動搖。
然後,庭外突然傳來一個令人震驚的訊息,山經飯請求休庭,馮倌當即同意。
卻是一名幾個月前加藤正一就報警失蹤的傭人,在意圖猥褻一名男童時被警方逮捕,卻被警方審出,他在加藤正一家裡做傭人時,就曾經騙了幾個孩童偷偷帶去他平常打掃的地下室,在那裡殺害了那幾個男童,隨後將他們碎屍,裝垃圾袋分批次扔進了垃圾堆,現在,垃圾應該都已經被焚化。
而眼看兇殺案曝光,他這才嚇得逃跑。
這傭人,在口供上籤過字,就心臟病發死了。
聞聽這個訊息,山經飯立時書面形式向法庭提出了新的動議,認為該案疑點太多,根本不足以證明自己的當事人是兇手,很有可能是該傭人和金正義勾結,誣陷自己的當事人,而且,根據該傭人的口供,真兇已經有了結論,請法庭立時中止此案,判決自己的當事人無罪。
……
金順賓館“會議室”,搖搖晃晃的瓦燈下,映得程令禹臉色更是陰晴不定。
坐在長桌周圍的檢察官和警官們,同樣臉色都很沉重,沒人敢說話。
只能說,山經飯太強了,幾個月前就埋下了棋子。
如果這個傭人,是檢方發現血跡後才落跑的,毫無疑問,對陪審團說服力是很不夠的。
但偏偏是幾個月前就逃跑了,加藤方還報了警,有記錄可以查。
自然是山經飯早就佈下的棋子,根據案情進展以備不時之需,現今,就派上了用場。
而且,更絕的是,傭人招供後就心臟病發作死亡,其實就是說得好聽,當時警方審訊時給他稍微用了刑,法醫鑑定是,他事先服用了強心苷類藥物,本來是維繫心臟供氧的藥物,結果捱打下,引得心臟病發作。
當然,最後的屍檢報告,對方就是突發心臟病死亡。
這也真是好算計了,還不能說人家事先服毒,警方還得盡力掩蓋死亡的真正原因。
如此,這傭人的口供,根本無從質疑了。
其實東瀛人傭人,又可能涉及很矚目的案子,警方能用多大刑罰?據說就是習慣性給了幾拳,打了幾個嘴巴,主要還是給他拷的姿勢太折磨人,但正常體格也無礙,可偏偏,對方不正常,所以,才惹出這種事。
這裡面的奧妙,每個檢察官細細琢磨著,都有不寒而慄的感覺。
對手,太可怕了,好像什麼都計算到了,包括警方會對他進行並不人道的體罰。
然後,加以了利用。
這,還能說什麼?
只能說大律師就是大律師,盛名之下並無虛士,不愧是近乎律師界天花板的存在。
就算己方輸了,那也是技不如人,無話可說。
一時,都有些沮喪,有種對手強大的,根本難以攀越的感覺。
很多檢察官,心裡都充滿了無力感。
“都是盤外招,沒意思……”
眾人都是一呆,看過去,說話的正是最年輕的二段律陸大狀,他正有些無聊的搖頭。
陸銘確實覺得挺沒意思的,作為大律師,真正律師行業的頂尖人物,結果全是連環盤外招,看起來很厲害,縝密莫測,但這種對手,讓人失去交手的慾望。
眾人都有些無奈,心說也就你了,別人可不敢這麼說話。
王小虎卻是大聲附和,“就是,東瀛鬼,這話真沒錯,就知道背後耍手段!”
程令禹蹙眉:“小虎,說話注意點你的身份!”作為檢察官,自不能民間的什麼話都能說,又看著陸銘一笑:“陸律師說的沒錯,山經飯這些不過是盤外招。”
看來情緒調整過來了,也覺得,現在士氣低落,陸銘的話,可以稍微提振士氣。
陸銘拿起茶杯喝了口,“程檢,傭人這個口供,我感覺可以打成傳聞證據。”
侯德興立時一翻白眼,但現今也不敢輕易發言,這姓陸的,口才不得了,最後鬧自己個下不了臺,不值當。
傳聞證據,一般來說,就是證人轉述別人的話用來做證據,或者證人僅僅用書面證詞,不上庭做供。
如己方倖存孩童的證詞,就被山經飯用傳聞證據的理由申請無效。
但這傭人是成年人,按法定程式做了口供簽字畫押,就算意外死亡,按照現今法律準則,其證詞在大部分法庭也會被判定可以呈堂,只是到底可信度有多少,需要陪審團來判定,直接駁回宣佈無效怕不大可能。
程令禹微微蹙眉:“這很難吧?”
陸銘道:“其實,也不是沒可能,比如我家鄉的一個案例,一個老太太性格苛刻,經常將很多生活裡的不順歸結為兒子,向左鄰右舍抱怨,後來有一次她自己摔倒了,摔到了後腦勺,醒來向醫生抱怨,說是她兒子把她從凳子上推下來摔倒的,醫生報警,但隨後老太太就死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然後綜合老太太平素為人,在她說這些話時,並沒有意識到她馬上就會死亡,還是和平時一樣,什麼都抱怨兒子,在沒有其他強力證據的條件下,法庭裁定她臨死的話,為傳聞證據。”
“如果,我是說如果,加藤正一這個男傭,平素就有說大話的習慣,又或者,因為什麼事情受了刺激,但他也不知道給了口供後,馬上就會死亡,那麼,他的口供未必不能認定為傳聞證據。”
程令禹聽得眼前一亮,但又覺得匪夷所思,“你家鄉,是哪個庭?有這種判例嗎?”
陸銘其實說的,是自己前世一個案例,這時一笑:“程檢,我請你吃飯,咱們好好商量下,怎麼將山經飯這個盤外招變成傳聞證據。”
“好,好!”程令禹對眾人揮揮手,“散了散了!”
檢察官和警官們立時如蒙大赦,都起身離開。
程令禹對陸銘一笑:“沒有別人了,你來說說吧,有什麼辦法,打掉這個傳聞證據。”
陸銘微笑,看來倒是瞞不過他,其實也是,以他對自己的認識,如果真就是吃飯討論案情,自己又哪裡會吝嗇,自然是全請了。
很明顯,是自己的策略不想在場人聽到。
他在山經飯那裡曾經有眼線,自然也明白,這裡的檢察官和警官,也未必就沒有不向東瀛人通風報信的。
畢竟,這山經飯,太愛出盤外招了。
“程檢,打傳聞證據,就算打成了,咱們還是大劣勢,我是有個別的想法,想和您說說……”
陸銘聲音越來越低。
便是在門外隔著門縫,也漸漸聽不清楚。
只能聽到,好久後,程令禹突然愉快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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