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討論案情陸銘同樣沒怎麼說話,只是聆聽,思索。
六點後自由活動,陸銘卻是把王小虎拉來了大排檔吃烤串。
來之前,陸銘和王小虎都換了衣服,穿了布衣布褲很休閒,陸銘戴上了上學戴的大黑框眼鏡。
儘管如此,陸銘張嘴就要五十個肉串、十串小羊排的架勢,還是把老闆嚇了一跳。
趕緊解釋,小羊排他實際上進貨也就進了八串,每天晚上差不多剛好賣完。
陸銘心裡嘆口氣,確實,現在,生活水平沒那麼高,雖然勞工階層吃肉串肯定吃得起,但還是都比較節省。
這個夜市,來的多是勞力階層,他們大多都是要幾串解個饞,主要還是吃些小炒之類,放開肚皮吃烤串的很少。能盡情吃喝的,不是地頭蛇,也是巡邏到這裡的巡警之類的。
自己拉著王小虎來這裡,主要它在金順賓館後身,王小虎吃完飯,走幾步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小虎,你老家是在王店對吧?”陸銘笑著問,“王自力這個人,你瞭解多少?”
中午,寫了入大公黨的申請書,然後想起來,王小虎祖籍就是在那個王莊,第四十九選區的中心村。
“他?按輩分,我得喊他一聲二大爺!”王小虎撓撓頭,“雖然,他比我父親年紀還小呢。”
陸銘點點頭,王自力的資料在中午魏寶增走後,自己也仔細看了,三十九歲,今年也將是他第二次競選第四十九選區的議員,在他之前,四十九選區的議員叫王聖堂,是王自力的叔父,連續擔任了五屆四十九區議員,但年紀太大了,四年前就推出了自己這個侄子競選。
按照魏寶增給的資料,王自力沒上過什麼學,但吃苦耐勞,誰家有活都會去幫忙,在村民中人緣特別好,基本上就是一個熱心腸而又特別樸素簡單的漁民,議會議題各種投票中,他跟著正義黨走,正義黨的長輩叫他投什麼就投什麼,基本沒自己的主見。
從魏寶增給的材料,這王自力,人很簡單很樸實,也就幾乎無懈可擊。
當然,這只是初步資料,畢竟距離競選還有小半年,自己僅僅填寫了入黨申請書,黨內還沒真正確定自己是四十九選區的競選人,自然還沒到收集對方黑料的階段。
饒是如此,陸銘也很好奇,是以抓了王小虎來打聽打聽。
王小虎自不知道陸大哥怎麼會問起王自力,撓著頭說:“自力大哥……”吐吐舌頭,“自力大哥叫我這樣叫的,被我爹聽到肯定錘我了……”
頓了下,“自力大哥對我挺好的,一直說咱們村就出息這一個文化人,我那時候讀中學,他來城裡總是給我帶一堆好吃的,肉乾什麼的,平素我可吃不到,那幾年的營養,都是自力大哥供的。”
陸銘點點頭,看得出,王小虎說起王自力,很有些溫情,對他嘴裡的“自力大哥”即尊敬又感激。
便是自己,素未謀面,但聽王小虎講著,對王自力也升起了幾分好感。
四九選區一杆旗,其他黨派根本進不去,其掌舵人,卻是這樣樸實的一個漁民,了不起。
“陸大哥,您說,這案子,咱們能贏嗎?”王小虎一切心思還在案子裡,輕輕嘆息著,看得出,他很擔憂,大家分析案情之類,雖然有些人很樂觀,但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己方實際直接證據很薄弱,照片,對方可以用“暗房技術”來打,陸大哥從其地下室發現的不同人的血跡,現在是最關鍵的證據,但這些血跡,並不能直接用來證明加藤正一曾經殺人。
其他線索,都沒有任何進展。
陸銘笑了笑,“小虎,你信不信你陸哥?”
王小虎看著陸銘明亮眼睛,呆了呆,立時大喜:“哥,你有殺手鐧,對嗎?”
陸銘笑笑:“吃串吧你!”
“嗯嗯!”王小虎立時愁眉盡展,拿起肉串,大口吃起來。
陸銘微笑,看得出,他極為信任自己,自己說了有辦法,他立時安心,明顯胃口大開。
他是個好孩子,貧苦人家出身,每個月開的工資都會寄去家裡,留個10元,勉強過日子,天天啃饅頭鹹菜那種,所以,別的檢察官,也不愛跟他玩。
他現在是單身,還可以住宿舍,要成親後,養父母一大家子人加妻子,未來的孩子,那生活壓力會更大。
正琢磨著,陸銘抬頭,看向不遠處小巷口停的那輛黑色轎車,雪龍950。
卻是幾個小痞子模樣的人圍了上去,嘖嘖的,還用手摸。
本來這沒什麼,但正在車裡吃零食的樸秀娜下車訓斥他們,這幫小痞子就嘻嘻哈哈圍上去說怪話。
然後,正坐在轎車附近一個臺階上啃肉饅頭的布衫老頭起身慢悠悠走過去,伸手就把為首的脈門扣住,疼得那小子哇哇亂叫,爹孃的亂喊求饒,同夥也都嚇壞了,立時鳥獸散。
畢竟這種豪車的主人明顯他們惹不起,欺負就是個女司機說兩句彩話罷了,現在對方又來個武力值爆棚的,那還不趕緊溜掉?
王小虎也注意到了這一幕,苦笑道:“還想去幫忙呢,原來孫大叔體格比我還好!”
陸銘笑笑,回頭繼續吃串。
……
目送王小虎離開後,陸銘回到了車上,車裡很是清香。
陸銘點點頭,這小丫頭作為司機還是很稱職的,也細心,有時候飯點需要在車裡等自己,她也都是吃點甜點零食,從不在車裡吃飯菜,免得有味,而且哪怕是吃了零食,她也極為注意,車上一個渣都不會有,更會通風后,噴點清新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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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間,轎車緩緩駛動。
回到家,卻不想,來了客人,正是魏寶增,在院子裡草坪旁的遮陽傘下坐著呢。
院內高高的瓦燈很亮,有飛蛾撲扇著亂飛。
“魏兄,久等了,有點事耽擱了!”陸銘拱手走過來,心下無奈,也沒個人陪,這家裡的待客之道,也是絕了。
不過也沒辦法,甄氏自不會單獨陪到訪男賓,潘蜜菈看來沒在家,不然倒是不會將魏寶增晾這裡。
孫二孃雖然會來事,但畢竟是傭人,陪客人也不像話。
但二孃吩咐下,伺候的也算不錯,有女傭不一會兒就來給魏寶增換上新茶。
“陸律師,你這門戶可嚴得很呢,其實,合浦道這邊的治安,很好的!”魏寶增起身和陸銘寒暄,滿臉微笑。
陸銘笑笑,知道他說什麼。
不遠處一名肌肉虯結的女黑奴站在陰影處,6名黑奴女護院和那名黑奴女司機,陸銘起名為大黑到七黑,華夏語發音,誰也不知道什麼意思,但說實話,從相貌,陸銘也分不清楚她們誰是誰。
不過,她們身上,有醒目標記,比如站在陰影中的這個黑奴護院就是三黑,因為她的烏黑長髮,梳了三道長辮子垂在身後,穿著春麗似的藍布衣褲,不過比較保守,藍色短襯裙下,是長褲布鞋,同時肩上斜揹著盒子炮的跨帶槍套。
這6名黑奴護院,真的給她們辦了持槍證,每人配了臺盒子炮。
當然,槍都在陸銘名下,這些護院可以持槍,但出了事,自是主人的責任。
其實確實如同魏寶增所說,合浦道這邊,有帝陀羅警衛日夜巡邏,閒雜人等,便是蒼蠅也飛不進來。
就算魏寶增這種身份,這麼晚了,也未必放行,但魏家也是住這一帶而已。
聽魏寶增的話,陸銘笑而不語。
“有句話冒昧,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魏寶增看著陸銘,眼神和中午時很有些不同了,有些熱切,更有些期待。
“但說無妨!”陸銘笑著坐下,也接過羅一送上的香茗。
一襲好似紗幔長裙似的服飾,顯得身材曼妙,又有輕紗罩面,深邃黑眸高挺鼻樑,戴著金色鼻釘,雪白額頭有鮮豔吉祥紅點,這端著茶盤的帝陀羅女呶,還是很有些味道的。
魏寶增也被送上的香茗打斷了談話,看了羅一一眼,心下有些無奈,新移民的富貴階層,多是傳統生活方式,女傭基本都是終身契約,和過去賣身契沒區別,簽訂合同賺月薪的傭人很少,這陸大狀也不能免俗。
如果進入政界,這會是被自由派系猛烈抨擊的集火點。
但,誰知道呢,這位陸大狀,實在透著種種神秘,自己現今才有點明白,清佬為什麼要執意邀請他加盟本黨而且要力推他了。
“陸大狀,不知道師從何人,是不是,曾經為帝國銀行打贏官司的那位……”
魏寶增還未說出名字,陸銘已經擺擺手,笑道:“魏兄,我不過運氣好,雖然沒經過大學系統學習,但也勉強通過了司法考試而已。”
魏寶增輕輕嘆口氣,說道:“陸大狀既然不說,我也不能勉強。”
本來,這位陸大狀說簡單寫點對銀行業的看法,自己當時心裡還覺得可笑,可回到家這麼一看,立時驚豔,也急忙給父親看了,父親也讚不絕口。
還以為,對銀行業務都能這麼認識深刻的年輕律師,那定然是在師傅身邊耳渲目染,莫不是那專攻金融業的穆託大狀?唯一一位專長金融業的皇家大律師,對銀行業來說,那就是個傳奇。
可這位陸大狀,諱莫如深,只好不再問,但還是忍不住讚歎道:“這場官司輸贏先不說,陸大狀為寶銀提出的解決危機的三項事宜,就足以讓我相信,如果陸大狀成為我的合夥人,寶銀的未來,定然光明無比。”
說著話,拿出幾頁紙箋,“陸大狀,這是寶銀為陸大狀提出的法律事務代理協議,您看看滿意不?我父親已經簽字了。”
陸銘拿起來一看,點點頭,卻見這份協議,和寶銀本來擬定的請瑞德律師行代理的協議如出一轍。
同樣是,如果官司勝訴,代理律師獲得寶銀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不過代理律師,換成了自己而已。
自己以退為進,又給出謀劃策,也是想看看他父子的做事方法,畢竟,自己現在盤子大了,再尋找商業夥伴不可能和以前一樣囫圇吞棗,也要挑挑揀揀了。
“我父親說了,既然給瑞德百分之三十,如果給陸大狀少了,我魏家以後,還能有朋友麼?因為陸大狀,是真心為了寶銀著想出策出力。”
“就算官司輸了,我父子,也絕不會怪陸大狀!”魏寶增神情很認真。
陸銘笑笑,其實自己寫的所謂解決危機三項事,不過是將前世銀行保密原則借鑑過來。
從魏老董事長給朋友查客戶轉賬記錄就知道,現今的銀行業,對隱私之類,還沒那麼敏感。
這種幫人查賬戶流水的事情,並不僅僅寶銀銀行在做,而是一種常態。
自己寫的事項提到,重新將這個案子炒熱,然後,魏老董事長親自向所有客戶道歉,並承諾,以後將會履行對客戶所有事宜保持沉默的原則,這些原則,會寫入任何開戶合同中,將會是寶銀銀行開戶合同的基本條款,如此,若違反這一條款,客戶可以向銀行提出高額索賠。
這樣的話,可以將這個案子,變成一個宣傳寶銀銀行的契機。
不過,最主要的,這個官司,一定要打贏。
王-陸律師事務所,打贏這場官司,有六成的把握。
本來,就是隨便寫寫,卻不想,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過想也是,自己能承諾六成勝算,又提出了很多好的意見,和那隻知道坑錢的瑞德律師行這一比較,立時在魏家父子心中,獲得了極大好感。
魏寶增也必然對父親說了,自己聽到這官司,就能摸準脈,準確說出現今官司的狀態。
從專業性來說,自己也並不見得輸給瑞德律師行,加之又有熱情。
權衡之下,最終父子倆,決定將這個案子交給自己。
想了想,看著魏寶增期待的目光,陸銘點點頭:“好,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希望,能夠不辱使命!”
轉頭道:“二孃,去跟太太說,拿我的章和印泥來。”
從陸銘回來就靜靜站在陸銘身後的孫二孃,忙應了一聲,向主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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